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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追逐

话说老莫带着’龙坠’从北门急出,驱马奔驰了数里,忽见黑压压的似有军马嘶鸣。老莫慌忙勒住缰绳,放眼细看,果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那些军马黑盔黑甲,甚是威仪。

老莫不敢再向北驰,于是勒马向东奔去,奔了许久,但见军马依旧,不见少减,竟然将上官城围成了一个铁桶,老莫惶急,心道:“看来上官城今天是免不了一场兵灾了。”不由得泪水簌簌而下,悲恸万分。

他见敌人越聚越拢,伤感之余,匆忙奔入城东一片树林之中,飞到一棵高树之上,躲了起来。

这片树林非常宽阔,林内树木密集,灌草丛杂,倒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

不一会儿,便有许多黑甲人奔入了树林,老莫见着黑甲人奔了过来,不由得大骇失色,差点从树上摔了下来。

那些黑甲人穿着盔铠护甲,盔甲内却是一副副的骷髅,没有半点的血肉,他们或举长枪,或挺长戟,低泣而来。

“幽灵军?”

老莫一惊而呼,方觉失口,急忙捂住嘴巴,不敢呼吸。

那些幽灵军全身发着青光,从林中横扫而过,只留下微微轻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草还是草,树还是树,没有丝毫痕迹。

老莫见他们奔的远了,慌忙从树上跳了下来,一颗心犹自砰砰直跳,心想:“这些幽灵全身散着怨气,要是冲入上官城中,哪还会有活人?”他叹息一阵,继续向前奔去。

老莫进树林之时舍了马匹,此时只好展开双腿疾奔,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接近花甲之年,然而两脚飞奔,比起矫健的马匹还快,是则上官云会将龙坠交托与他,便是由此。

不多时,便已奔出了数十里,忽然,又见前方出现了不少军队,旌旗遍野,整齐异常,他大吃一惊,心想前有拦阻,后有强兵,这可如何是好?

他四处望了望,这里地势开阔,道路平坦,全无藏身之地,踌躇一阵,心想:“已经逃到这里来了,总没有回头的道理,纵然向回奔去,那么多的幽灵军,更加难缠得紧,唯有冲出包围,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他盘算已定,便向着前方军队迎了上去。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他终于看清了前方军队的面孔,这批军队却是人,并非幽灵军,他松了口气,发足冲向众人。

“有人。”一人吼道。

“放箭,格杀勿论。”

老莫心中微微一惊,见数百支箭飞身而来,如同雨点一般,他急忙脱下外衫,右手挥动,将飞来之箭挡在身外,同时脚下不停,疾速冲向众人。

片刻之间已经奔到了众人面前,众人大骇,慌忙挺枪刺来,老莫此时手中抓着数支长箭,见众人策马刺来,于是飞身而起,长箭撒出,当先几人“啊啊”数声,应风而倒,老莫不敢纠缠,顺势跳上众人头顶,拂身而去。

众人大惊,那领头的千夫长不敢大意,急忙禀告了苍鹰王,苍鹰王听千夫长所言,便知此人决非凡俗,多半是上官家的亲信或者家将,于是叫上大力王狄融追逐而去,一边差人告知方炎。

此时天空已经下起了大雨,众人浑若不觉,径直向东追出。

老莫逃出包围,仍不敢懈怠,身子如疾风般的奔向远方,不多时,便奔出百里之外。

苍鹰王身边养着一只鸷鹰,他与狄融一边追逐,一边驱鹰跟踪,追了许久,仍不见逃徒的影子,苍鹰王甚急,道:“没料到此人脚力如此之健,大力王,快把你的’落日弓’拿出来射他一射。”

狄融全身虬扎,肌肉黝黑,比常人足足高了一倍,他虎步一跨,便有数步之遥,要说苍鹰王是天上飞的好手,那狄融自然就是地上奔的快脚,二人一飞一弛,已经远远将骑兵抛于身后。

狄融哼了一声道:“落日弓甚耗元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声音如雷,气势如鸿。

苍鹰王张开双翼飞在半空,道:“不用落日弓射他,我们怎么追得上?这人的速度不在你我之下,如果让他逃了,少主怪罪,如何是好?”

“再追,跑不掉。”

二人又追了百多里路,仍未见人。

“看来不用落日弓不行了。”狄融道。

“赶紧罢!”

狄融停下脚步,右手一抓,顿时一把长弓凭空而生,那弓通体赤红,身冒炽焰,仿佛一团烈火,熊熊兮正在燃烧。

狄融并不搭箭,但见他拉紧弓弦,蓄力片刻后,一支气箭犹然而生,狄融一声长啸,愤力一拉,那盏弓便如一轮落日,接着“嘣”的一声,气箭变成火龙,穿云破雨,疾飞而出,顿时风雨变色,天地动容,好像整个天空都已经燃烧起来,就连雨点也变成了金色。

那条火龙向东飞去,疾如流星,快如闪电,看来老莫纵然有八条腿,那也是躲不过这一箭的啦。

这’落日弓’乃是神界至宝,能射千里之外,能穿万里之云,后为狄融所得,狄融凭着天生的神力,竟能开弓引箭,直刺苍穹,实在匪夷所思,闻而不信。

苍鹰王见狄融射出之后,大喜道:“这下那人翅也难飞了。”

狄融脸有疲倦,道:“这神弓耗神不小,若再射上几箭,我大力王可能要变成大狗熊啦!”

苍鹰王笑道:“哈哈,一箭已经够了,多了也没有用,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追。”

狄融点了点头。

“这龙凤坠关系重大,上官云自然不会让他跟着埋入尘土,我想上官云怕我们找到龙凤坠,便叫他带了出来,这龙凤坠定然在他身上。”苍鹰王信誓旦旦的说道。

“说的是,我们这就追,那可是大功一件啊!”狄融赞同道。

苍鹰王大笑几声,二人瞬间淹没在雨中。

老莫身在半空,双腿虚踏,向东疾飞,仿佛一只麻雀,翩翩起舞,甚是优美。

一点点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衫打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向前狂奔,唯恐敌人追来。但觉向前多跨一步,便就多了一分的安全,多了一分的稳妥,是则累的全身酸软,也仍不敢稍作停怠,他奔几步便向后寻望一眼,若见无人追来,便多松一口气,心里也就多踏实了一分。

奔出百里之后,仍见无人追至,他心下大喜,忽然,眼前一亮,好像天空燃烧起来了,他心感不妙,回头看去,但见一颗流星疾速弛来,还不等他作出任何反应,流星已然飞近了身体。

老莫只觉右腿一阵剧痛,他痛叫一声,身子一斜,从空中栽了下来。之后全身如同被火焚烧一般,疼痛难熬,炙热难当,他向右腿看去,唯见膝盖被穿了一个窟窿,汩汩鲜血兀自从中流出,瞬间染红了雨水。他惨叫几声,便要晕倒,猛然想到敌人随后即至,自己死了不打紧,丢失’龙坠’可就糟糕了。

他强自忍住疼痛,想要站起身来,刚一挣扎,便觉全身剧痛,直入心肺,全身更是一点力气也无,仿佛正在燃烧,正在枯竭,雨水无情的击打着他,他仰天长叹,充满了绝望。

他又挣扎了几下,还是不能站起身来,犹如一只断了羽翼的飞鸟,想飞,却如何飞得起来?

老莫心中绝望,思道:“这样等他们来抓我,倒还不如自尽了痛快,免得受些羞辱。”他刚想自尽,转而又想道:“‘龙坠’还在我的怀中,如果他们搜我的身体,那不是便被他们搜去了吗?不行,不能便宜了方家,干脆我将’龙坠’丢到旁边草丛里,让他们做梦也找不到。”想到这里,不禁欣慰起来,这也算是报复了一下。

他掏出’龙坠’,刚要扔出,忽听见笛声悠悠,他心中诧异,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牧童坐在牛背上,正怡然自得的吹着笛子,一人一牛,于眼前大雨丝毫不觉。

再向那个牧童看去,但见他约莫十二三岁,滕头垢面,衣衫褴褛,神色间颇为愁苦,小小年纪便似经历了不少人世沧桑一般,直惹得老莫恻隐之心大起。

忽然老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想道:“传说龙凤坠乃是天地圣物,和世间存亡皆有诺大关系,如果就这样丢入草丛,被哪个坏人流氓拾去,那可不妙,这牧童看来不像坏人,倒可交托与他。”

这样一想,便对着牧童呼道:“嗨!”

他身受重伤,这一呼显得很是有气无力,不过还是轻轻的传入了牧童的耳中。牧童放下手中长笛,回头瞧了过来,看了半天后,说道:“叫我么?”

老莫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没有太多力气。

“我有名字的,我不叫‘嗨’,他们都叫我小易。”牧童稚嫩的说道。

老莫一愣,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但这正说明了他的做法是对的,于是微笑道:“小易,我受伤了,你帮帮我。”

小易仰头看来,见老莫腿上不停的流着鲜血,他脸色微微一变,道:“怎么帮你?”

老莫将龙坠举在身前,乞求道:“把这个拿走就行。”

小易眼中闪着奇异的目光,不解道:“为什么?”

老莫着急了,颤抖着说道:“别问了,拿着快跑。”说着将’龙坠’扔了出去。虽在重伤之下,仍将’龙坠’不偏不倚的扔在了小易的怀里。

小易拿起龙坠,又向着老莫瞧了瞧,神色间大感奇怪。但见老莫鲜血直流,心中莫名的害怕起来,心想转身离开,又有些不忍。

老莫见他踌躇不决,挣扎着喝道:“快走!”

这一喝,恍如猛兽嘶吼。

小易身子颤抖了下,一拍牛屁股,转身离去。

这小易便是附近云天村的一个放牛娃,名叫赵小易,从小四处流浪,漂泊度日,两年前漂到了云天村,见村民热情,便留了下来。村里人可怜他孤苦无依,倒也很是照顾,就让他替大家放放牛,以此度日。

赵小易见老莫又凶又怪,不敢多待,便拿着他给的’龙坠’急忙离去。他小孩心性,见龙坠金黄灿烂,倒也非常欢喜。

云天村是附近百里之内唯一的村子,村内盛产青竹,竹荫映掩,甚是优美,乃是人间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至于村名的由来,时日一久,便无人知晓了,好像是为了纪念一个什么人,当然不会是赵小易。

赵小易走了会儿,见天色不早,便向着村子走去。此时他才发现衣衫尽湿,实是难受。但见暮色苍凉,骤雨初歇,路旁青竹欲滴,翠色含露,忽然念及那个怪老头,他腿受重伤,自己竟然将他丢在路边,不予理睬,心里甚觉不妥,于是将水牛拴在路边,返身回去探看。

行了一阵,见前面似有许多人冲着这边奔了过来。军马嘶鸣,来势甚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免心下惶惶,忙藏到竹林中间,凝神细看。心想多和怪老头有关,那自己也逃不脱干系,不由得拿出龙坠细细瞧了下,难道和它有关?

片刻间众人已经奔到了面前,赵小易躲在石头后面,屏住呼吸,待众人去得远了,这才从石后转了出来。当下坚定了决心,急忙快步向着怪老头走去,倒要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刚才之地,却见老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叫了几声,老莫没有丝毫动静,原来老莫已经死去多时了。

赵小易心中骇然,他哪里见过什么死人,匆忙折了几根树枝盖在老莫身上,聊表安葬之意,然后急忙寻着水牛向村子走去。

及至来到村边,天色已然大黑,遥遥的便望见村里浓烟密布,烈火满天,原来村里失火了,更闻见哭喊遍耳,喊杀震野,他不知情由,急忙走近细看。

但见无数身穿盔甲的人将村子紧紧围了起来,那些人便是刚刚经过自己身旁之人,他们呼喝喊杀,竟在屠杀村民。

赵小易大骇失色,这些是什么人,小易村的人们个个都是善良的人儿,他们怎么屠杀他们?听着村民们的哭喊声,赵小易年幼的心如刀割,想到那些同龄的玩伴,想到那些慈爱的长辈,赵小易流下了泪。

然而他不能为云天村做点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的发生。他想冲出去阻止他们,然而这有用吗?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他再次摸出了那个晶莹剔透的吊坠,难道他们真的是为了你吗?如果他们真是为了你,那我还是把你交给他们吧,只为换回云天村的安宁。

赵小易打定主意,正待走去把龙坠交给他们,忽然背后老水牛叫了一声,赵小易恍然惊觉,就算他们找的是这支吊坠,我将它交给他们,那又能挽救死难的村民吗?

这一声牛叫,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里,众人循声看来,火光中,但见一个小孩站在村口竹林间,寒风中,他显得非常渺小。

赵小易见那些士兵向着自己看来,眼光中充满了凶光,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撒腿逃跑。不过,这样的逃跑好像没有任何的意义。

数声马嘶下,几个骑兵举着火把追了过来,“嘚嘚”几声,便已奔到了赵小易的身后,当先那人挺枪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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