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彩瓶自从入了奉火教，和我变得亲近起来，放学时常和我一块。从她口中我得知，那位京正兰阿姨住在省城，教导她半月就回去了，临走留下一堆视频资料交代自学。我说：“不错了。你不知道我师傅才不靠谱，什么都没教给我，用手摸摸我头顶就说都传完了，扔下三把宝剑拍屁股走人。当初收我的时候非说我是天才，硬赶鸭子上架，末了来个大撒把。难不成这年头所谓天才都不待人见？”
卜彩瓶问：“你是什么门派？”
“五界门。似乎有点名气，可我觉得都是吹出来的。”
卜彩瓶嘴成“O”型说：“喔，京阿姨跟我提过。中洲门派林立，其中有几个大派在五界里名声响亮，五界门就是其中之一。她说五界门独特立行，以五界冠名，号称持剑在手纵横方外。只是派中弟子神秘，十分少见。”
我打个哈哈说：“神秘个屁！我们五界门全是单传，人数少的可怜，当然不容易见到。第四十八代弟子才我一人。整个门派加起来，俩手指头一竖就把人数完。”
卜彩瓶讶道：“真的假的，五界门是千年大派怎么可能全是单传？”
听她这样说我也讶异了，千年传承是真没料到，也难为五界门能薪火不断。我说：“这个……一般般吧。”
说谁谁到。第二天我师傅就来了，给我家挂电话，让我去火车站宾馆，声称要授我一十又二律辰剑法。我听后十分纠结。我这师傅六分像骗子，三分像蒙子，还剩一分像大忽悠，怎么看怎么像根混吃混喝的老油条。可他留的三把剑不经意透出的无俦威力绝对不是盖的。我决定去看看他有什么可教我。
……
我背了三把剑乘公交车，车上乘客对我频频侧目。到达火车站的时候阳光正媚。我站在火车站广场上举目四望，“火车站交通宾馆”、“火车站天天宾馆”、“火车站美好宾馆”、“火车站正规宾馆”等等，也不知半吊子师傅嘴里的火车站宾馆是哪一个。
正在踯躅不定，一个大妈走上来说：“小伙子住店吗？”我暗道：大妈你瞎呀，像我这么水嫩的未成年学生，怎会住店呢？我侧移几步，没想到大妈又凑上来说：“看你背着防身武器，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先在我那里住下，过两天把你卖……送回家。”我快走几步，大妈追上来：“别走别走，我家火车站宾馆童叟无欺，你没钱的话卖身……卖劳力也行。”
我站住说：“火车站宾馆？我去看看。”
大妈欢天喜地揽住我胳膊给我领路，七拐八拐来到一旮旯。一抬头，“火车站宾馆”几个大字写得屎爬尿划。大妈说：“看你年纪小小，给你安排个最好房间。”
我不置可否，问：“大娘，你们这儿今天有没有一个老头住进来？”
“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就是来找那老头的，电话里约好的。”
大妈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我说你自己怎敢离家出走呢！大娘可告诉你，那老头看着不像好人。你年纪小不知社会险恶，不如让大娘把你卖……介绍给别人。”
我有点不耐烦，扬脖喊：“师傅你在哪？我信由尔！”
二楼一扇窗户“咵啦”打开，我那师傅探出头：“上来。”
我扔了大妈上二楼，找到师傅房间，推门一进，腥臭难当，定睛一看他在抠脚。我起了把他当场斩杀的冲动，背后三把宝剑蠢蠢欲动。好歹为人师表怎能如此不注意形像。
他放下大脚赞一声：“好徒儿！能隐约和剑心生感应，为师甚是欣慰。”
我捂着鼻子四顾房间，见杂乱无序、坑脏污秽。墙上写着三首歪诗：
其一
俺是一个大帅哥，
小弟争气捅穿锅。
下次还来这歇歇，
大战美人三百合。
其二
情义千金难敌老娘胸前二两，
一年四季本宫全靠屁股小康。
性价比高找遍同行独此一家，
老板需要请快拨通下方电话：
1××××××××××
其三
义务教育看来很成功，很成功。
嫖客**都能赛诗了，赛诗了。
本人大学毕业自叹不如，叹不如。
羞愧不已只好逃离地球，离地球。
我顿感无奈，问：“师傅，你怎么住到这种地方？”
师傅咧开瓜嘴一笑：“便宜呗。除非你给我报销。”
“师傅叫我来有啥可教？快说说呗。”
“别急别急。我问你，我给你的剑，研究得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我一肚子委屈说：“你终于知道问问你徒弟。这三把剑古怪大大的。先说飞雷剑吧，他娘的上次突然带我飞起来，差点没把我胆子吓破……”
师傅一撂脚，腾得从床上跳下，拖鞋也没趿拉上就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上次飞雷剑突然飞起来差点没吓死我，你这当师傅的早先也不提醒一声。”
老家伙俩眼溜圆问：“此话当真？”
“我骗你干嘛！真的很吓人。”
“不。我是说你能驭飞雷剑升空，此话当真？”
我刷啷把飞雷剑拔出，在这狭小屋里飞雷剑显得过长。我说：“当然真的，难倒你没飞过？”
“好啊！”老家伙喜形于色，“我五界门已经连续十五代弟子不能驭飞雷升空了。飞雷剑快愈闪电，斩杀敌手有霹雳雷霆之势，嫉恶如仇，有剑中侠客美誉。来，你给师傅飞一个看看。”
我一翻白眼说：“还是算了。要飞您老自己飞，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你小子有恐高症不成？那样的话实在可惜，好好一项功能让你浪费了。”
“我才没恐高症！不是这个的问题，不信你飞飞。”
师傅一拍大腿：“飞就飞！快告诉我怎么飞的，让我也过一把电光飞驰的瘾。”
出了宾馆回到火车站广场，我拔出飞雷剑递给师傅，让他双手握柄，斜指天空。临飞前我又问一句：“师傅，你真准备好了？”
“别废话，我堂堂五界门掌门还会怕自家招数吗。”
我稍踮脚尖把住师傅双手，按照脑中“御剑飞行法”所载吸一口气，胸中一股热流顺后背直下脚底，一跺脚一撒手，蹲下身子捂住眼睛。师傅刺溜一股烟上了天，拖着一声凄惨的嚎叫在天上来回绕圈。
“救命～”师傅喊。
我站起来狂吼：“师傅，快朝下快朝下！”
天上那道人影大头冲地往下直栽。
我又喊：“剑放平剑放平！”
人影快砸到地上时忽又平飞，两腿蹬在地面倒换不迭，一绊一缠，“啪叽”，正宗狗吃屎。飞雷剑余势不减径直往我这儿飞，我侧身一哈腰，剑身自动入鞘。我忙跑到师傅身边，见他趴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起不来。我扶他起来一看，鼻青脸肿。
师傅破口大骂：“妈的坑爹货呀！我血压都上去了！你说你这当徒弟的，怎么就能眼睁睁放着师傅涉险呢？”
没想到老家伙反而倒打一耙。我刚要反驳，四周忽然掌声擂动。广场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聚过来，围着我们叫好，都说：“这魔术创意十足万分精彩怎么变的？”另有人说：“这不是魔术是法术，是世外高人，我以前也碰到过。”
我推开人群，扶着师傅往宾馆走，后面还影影绰绰跟着好几个想要签名。我说：“师傅，你去表演御剑飞行得了，保准赚大钱。”
“你小子嫌我活得太长是不是？不想学剑法了？”
我说：“你不是说都传完了嘛。灌顶时候你亲口说的，忘了？”
“是也不是。我五界门创于广上朝末，群雄割据之时，祖师风擒云弃笔从戎征战四方，在玄野一场大战后悄然离军，从此踏遍天下，斩妖除魔威慑五界。祖师所学芜杂，我门人也多是各行各业翘楚，所以兼收并蓄。灌顶正是承自佛门，遇有适格传人可当头醍醐灌输，千年传承一朝入脑①。但领悟多少得看弟子造化。我问你，剑法一项你可领悟到什么了？”
我们到达宾馆门口，之前那大妈正乐呵呵领着两个披斗篷的男人进去，听见她说：“两位放心住下，想找什么样的尽管跟我说。小家碧玉、高头大马、腰细腿长、胸丰屁股翘，你好哪一口给你哪一口……”
我和师傅进宾馆房间坐下，我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剑法没摸到一丁点。”
“你看，让我猜对了。”老家伙一副果不出所料的模样。
“你猜对什么了？”
老家伙口沫横飞：“你天资极高，领悟必是飞剑取敌的顶级仙术。至于和人对面搏斗的剑招则有所欠缺。而这种肉搏剑法正是仙术之基、飞剑入门，学会它才不至于仙术后继乏力。将来你若能融会贯通，定可捭阖五界，无物阻挡你手中剑锋。”
“有这么厉害吗？”我将信将疑。
“当然厉害。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千年难遇的剑毂体质。”
“剑毂？什么剑毂？”
“剑毂就是装剑的口袋。”见我还不明白，老头说：“算了，这事以后慢慢研究。这方面牵扯到星象窍穴我也不是很精通，只能看个大概。”
师傅从屁股后面摸出个地球仪，往桌上一放宣布：“现在就教你一十又二律辰剑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