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杨
滔滔乌江，一泻千里，从贵州直入重庆地界，进入“乌江画廊”。
所谓“乌江画廊”，是指重庆市人民政府命名的一个风景名胜区域。顺乌江而下，从酉阳的万木乡开始，途经龚滩、彭水县城、高谷镇直达武隆，全长132公里。这一片流域，江水碧绿、森林滴翠、奇峰险峻，并配以仙女山、芙蓉洞、高谷镇、鹿角镇、神龟峡、龚滩古镇等风光名胜，常令旅游者流连忘返。难怪清人翁若梅在游玩中赞叹：“蜀中山水奇，应推此第一。”
一
突然有一天，喜讯传来：彭水水电站要开工了。
这座水电站是乌江梯级开发的第10座电站，但因其在乌江流域投资最多、装机容量最大，所以被称之为“乌江第一坝”。可是它恰恰就建在乌江画廊之上。多少人高兴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担心，他们担心大坝截流影响风景名胜。但是，事实将会证明，这座水电站是乌江上的一朵奇葩，它将会给人民带来美艳，带来芳香！
这座大坝拦截的不再是白白流淌的江水，而是将贫穷落后的过去拦截在此；一座电站为渝东南人民乃至重庆人民送来的不仅仅是光明，而且送来了重庆市城乡统筹战略发展中贫困地区脱贫致富的希望。流淌千万年的乌江水因大坝而暂停片刻，继而奔泻而下，暂停的瞬间为包括彭水在内的渝东南片区留下的不仅仅是财富，更多的是贫困地区致富奔小康的启示。
二
彭水是位于渝东南乌江边上的一个集“老、少、边、山、穷”于一体的国家级贫困县。
改革开放特别是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以来，彭水人民在历届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艰苦创业，克难奋进，初步改变了贫穷落后面貌。他们向土地要效益，向高山要财富，向乌江寻发展。
重庆直辖不久，国务院又下达了西部大开发的进军令，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在资金、项目等方面对西部地区予以重点倾斜。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抓不住这个机遇，我们将成为彭水人民的千古罪人！我们必须想尽千方百计，争取乌江彭水水电站能够开工建设！”彭水党政主要领导在各种会议上反复强调。
话虽那么说，但真正做起来谈何容易！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多方面的支持。
彭水党政主要领导、分管水利的领导，分期分批出发了。
到市上分别找市委书记、市长、分管水利的副市长汇报。
到北京分别找水利部、国家发改委领导汇报……
说服上级领导的主要理由是：彭水是革命老区、少数民族地区、边远山区、贫困地区，老百姓还很穷，需要国家重点扶持。乌江水能资源丰富，建设成本低，投资效益大，对彭水乃至于整个重庆市的经济社会发展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这个账是很划算的……彭水人民将永远铭记党的恩情……
紧接着，发改委、水利局等有关部门的领导也出发了，分别向他们的主管部门汇报。
功夫不负有心人。国务院有关部委和市委、市政府及有关部门高度重视，大开绿灯……
2005年9月6日，国家发改委行文批准了乌江彭水水电站建设项目。
据了解，乌江彭水水电站建设项目和全国最大的电站——三峡电站建设项目一样，反反复复，历经了半个世纪的周折。早在1958年，长江水利委员会就组织专家对乌江彭水段进行初步勘察，曾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第四勘测队队长的何国清老人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说，为了这座电站的前期勘测，他和他的队友们在彭水待了20多年，将青春年华留在了彭水的乌江段上。而今，电站终于开工建设，他们的心血没有白费。
2005年9月29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那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十来岁的少儿，几千人前呼后拥，争相目睹乌江彭水水电站开工仪式。当奠基石被泥沙覆盖完毕那一刻，掌声、鞭炮声、欢呼声响彻云天……
乌江彭水水电站的动工建设是彭水水资源利用的最大项目，也是彭水人期盼已久的心愿。它的建设动工，预示着彭水经济发展有了一棵新的“摇钱树”。
在与彭水的政府官员、平民百姓的接触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一天我们已经期盼了半个世纪。”期盼是一种心愿，在实现这个心愿的背后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重庆市政府官员在开工仪式上发出感叹：“可以说，乌江彭水水电站的动工建设，是历经两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37年前，当我第一次来到彭水这片土地的时候，就知道有一个叫做‘长办’的机构在从事水电站坝址的勘察。37年后的今天，许多当年为水电站付出心血的人们已是两鬓斑白。”
“过去，我们是守着宝藏不知利用而贫穷落后，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彭水流走。而今，县里确立了工业立县的发展方略，把水能资源开发作为工业立县的重点，逐步实现水资源综合利用。”彭水县长周伟喜形于色地告诉我们。
“目前，我县的财政收入仅2亿多元，而实现彭水300万千瓦水能资源的合理开发利用，每年就可为财政贡献5亿元以上。”彭水县政府分管水利工作的蒋副县长给我们算了一笔经济账。
为了搞好乌江彭水水电站建设，县“四大家”主要领导亲自督阵，县政府分管领导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带领干部职工战天斗地，用智慧和汗水谱写了一曲曲激动人心的英雄乐章。他们怀着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敬业精神，忘我工作，无私奉献，跑项目、筹资金……，长期扎根第一线，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
还有无数战斗在施工第一线的无名英雄，他们为了乌江彭水水电站建设甘洒青春和热血。宽阔的大坝上有他们付出的爱，有他们血染的风采！尽管无尽的岁月流逝了，山变了，江也变了，可历史不会忘记，乌江不会忘记！建设者的心血早已与电站融为了一体！
夜晚的彭水县政府大院，绿树闪耀着莹莹翡翠，鱼池倒映着点点灯火。清风习习，芳香缕缕，沁人心脾，这是嫦娥洒下净尘的玫瑰香水，把这里的夏天打扮得格外艳丽。仿佛是在慰藉星期天加班加点、忘我工作的蒋副县长。
曾几何时，蒋副县长也是年轻健硕，青春如歌。自从踏入工作岗位，便坚定不移地走上了一条奉献之路。多少次伏案思索，直到东方欲晓；多少年辛勤耕耘，把忠诚刻入年轮。
为了做好乌江彭水水电站的前期工作，他带领有关人员翻山越岭，跨渡水壑，其足迹几乎踏遍了彭水的山山水水。记不清多少次风餐露宿，也记不清多少次感冒中暑……辛勤的汗水换来了对彭水水电状况全面深入的了解，但这只是走完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要牵头写出高质量的可研报告和项目建议书，又需要付出多么艰巨的劳动呀！强烈的事业心，神圣的责任感，激励着他们挑灯夜战，勇往直前。
蒋副县长感慨地说：“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能永远不干涸，一个人的生命只有和永葆青春的事业联系在一起，才能放射出时代的异彩！”尽管岁月已在他那曾经年轻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可他却永远充满着青春与活力，执著地追求着自己的理想。彭水秀丽的山水，古朴的民风，勤劳的人民，激励着他总想为百姓多做点好事。作为分管水利工作的领导，他咬定青山不放松，把有效利用水资源作为解决彭水贫穷的重头戏。
一个重点项目的建设千头万绪，事无巨细，从项目选址、立项到环评环保、移民搬迁等方方面面的工作，都需要超前的思维，更需要精益求精的严谨态度，还需要“不唯书、不唯上”的胆识和勇气。面对工程林林总总的子项目建设，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他在工地上一待就是几个月。他和电站建设管理人员一道落实电站建设的各项工作，保证建设进度；他和搬迁农民谈心，为他们选房址、定产业，谋发展。
难怪有人把他戏称为“工作狂”。从电站开工之日起，他就把办公室设在了电站的建设工地上，设在了库区农民的房屋中，设在了山道弯弯的乌江水畔……
三
在前往彭水水电站采风之前，我看到了一则来自重庆市电力公司、重庆市三电办的信息：重庆市电力现有装机容量仅为486万千瓦，而2005年全市用电负荷增长将保持在10%～14%，最高年用电量负荷将达725万千瓦。而2005—2010年期间，重庆的电力负荷平均每年增长9%，电量需求平均每年增长8.5%。预计2010年重庆市最高电力负荷需求将达1 120万千瓦，全年电量需求达500亿千瓦时。可见，电力资源将成为制约重庆经济的一大瓶颈。
据彭水县电力公司介绍，乌江彭水水电站是重庆市截至目前最大的能源建设项目和仅次于渝怀铁路的第二大建设项目，总投资达121亿元。电站建成后，将具有发电、航运、防洪效用，相当于全市电网现有装机规模的32%。届时，电站建成投产后，年发电量将达到63亿千瓦时，并接入华中电网，可满足重庆乃至华中地区的用电需求。
从彭水县城出发沿江而上，不一会儿便抵达了电站现场。从隧道口下车，映入我眼帘的便是乌江彭水水电站：弧形的大坝将乌江拦腰截断，岸边巨大的山体被削成了几层施工平台，上游的江水正沿着山体间临时修筑的引流暗渠奔泻而出。一座巨大的吊桥横跨两岸，满载弃土、水泥、岩石的工程车辆在吊桥上缓缓驶过。
我们站在吊桥上，向上看，是一泓江水在此停步，两岸青山、绝壁倒映江中，如晃动的水墨山水图画；向下看，江水瘦弱了许多，在绝壁间的江道上向下流去。吊桥上方的大坝巍峨雄壮，大坝之内，便是一层层的发电机组，因为施工，我们未能进入坝内参观。在大坝蓄水之后，碧绿的江水流经坝内机组，便会产生源源不绝的电流，为城市和乡村送去发展的动力。
“在启动电站建设之前，我们县里领导集体最关心的不仅仅是电站本身可以为县里带来多大收益，更关心的是电站建成后带来的综合效用。”彭水县水电局工作人员向我们介绍电站建设情况时告诉我们，“在修建电站的同时，我们着重从如何提高乌江航道的通航、防洪能力入手，同步兴建了500吨级的通航建筑设施，水电站地处乌江下游河段，水库蓄水后，将淹没库区70多个碍航险滩，渠水长约100千米的乌江航道，使枯水季节增加下游流量，可以极大地改善乌江下游航运条件，使乌江渡坝下至白马河段的通航能力，由现在的标准5级提高到标准4级，促进区域航运交通的发展。”
随行的彭水县政府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百多亿的投入，数千人的建设队伍，不仅解决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就业，带动了当地基础设施建设和第三产业的快速发展，而且电站建成后的收益分成十分可观。”这无疑会给彭水和酉阳的县域经济带来深刻的变化。
这就是他们追求的最大利益所在。
四
在饱览大坝上下乌江秀色的同时，我们最关心的还是以乌江彭水水电站为中心的“乌江画廊”的未来前景，特别是文物和生态环境保护问题。
“电站的建设不仅不会破坏‘乌江画廊’现有的景观及其文物、生态环境，而且可以增加更多的景点。”彭水县旅游局工作人员如是描述，“电站建成后，乌江水位在彭水境内大大地提高，使沟壑众多的乌江支流成为旅游的新景点，可以吸引人们更多的目光。”
彭水县在乌江彭水水电站即将发电之时，对县域旅游资源进行整合包装，明确了“乌江画廊”中以鬼斧神工的神龙谷、神奇的长溪河大峡谷、历史文化遗址云顶寺遗址、绍庆府遗址、绿荫轩遗址等重点景区景点，同时还将启动电站大坝观光游、库区生态游、民族风情游等旅游产业项目。我们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乌江彭水水电站将成为重庆市具有苗族风土特色的旅游胜景，旅游产业也将成为彭水经济发展的又一支柱产业。
“不砍一棵树、不流失一寸土地、保护好一湖秀水”是彭水县在电站建设中确立的总体工作目标，以电站建设带动旅游业、服务业等产业发展，从而实现彭水经济持续发展，正是彭水县委、县政府的一步妙棋。
乌江犹如一条美丽的玉带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春天，石罅吐绿、百花争艳、鸟雀翻飞；夏天，万山叠翠、绿中含红、水扬金波；秋天，枫叶醉人、烟霞渺渺、果香漫溢；冬天，云浮琼楼、雾锁大江、天地合一。真是一里一景，气象万千。
可以说，电站建设，对彭水而言，将使“乌江画廊”与高峡平湖连为一体，成为旅游观光的热点；对酉阳而言，将促使百年古镇龚滩整体搬迁，旅游功能更加健全，加上阿蓬江峡谷风光的形成，与“乌江画廊”互为依托，互为补充，可以形成重庆市区内新的黄金旅游景区。
龚滩古镇，被著名画家吴冠中誉为“中国保存最完好的山地古集镇”，是重庆市著名的十大古镇之一。古时便是万商云集的要埠，川盐重要的水上转运站。悠久的历史为龚滩古镇留下了许多历史文物，最著名的是历时100余年依山而建的吊脚楼和2公里多长极具观赏价值的青石板街，明清古建筑川主庙、三教寺，宋代四方井、摩天石柱等。乌江彭水水电站的建设，将使这座古老的集镇淹没于江中，在水电开发与文物保护两者之间，如何抉择？
“古镇及其文物保护是电站建设工作的重中之重，我们专门组织了专家组对淹没区内文物进行挖掘性保护。”彭水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涉及到龚滩古镇文物有14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包括半边仓、第一关石刻、四方井、董胡氏墓、川主庙、董家祠堂、武庙正殿等，经专家组认定，决定了古镇及其文物整体搬迁方案，建成后的古镇依然古色古香，而旅游服务设施则更加健全。”
五
移民是电站建设的一大难题，也是电站建设能否顺利完工的根本保证。那么，彭水县是怎样解决这个难题的？
“库区移民工作是电站建设中的头等大事，县上专门成立了搬迁工作组，并立下了‘军令状’。当年基本上是县领导全部出动，发动一切力量，争时间，赶速度，在4月28日前全面完成了移民搬迁安置工作，为电站顺利下闸蓄水发电提供了保证。”副县长蒋成谷不无自豪地说。
让他们在“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的开发性移民工作方针指引下，做到“宣传发动到位、经济补偿到位、搬迁安置到位”。搬迁启动前，在对鹿角、万足等搬迁点进行详细规划的基础上，加快基础设施建设，让从淹没区搬出来的农民高高兴兴地乔迁新居，快快乐乐地从事新业。
在鹿角搬迁点，我们看到：一个崭新的集镇上，一条条宽阔的水泥街道两旁，新的水泥砖混平房错落有致，许多搬迁农民在底楼开设了商铺和餐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告诉我：“我生活了一辈子，从未住过这么好的房屋，楼上电灯、电话、电视齐全，楼下除了门市，还有厨房，用水不用挑，水龙头一扭就流出了白花花的自来水。”移民搬迁给群众带来了“住”的变化，但是，所有的群众不可能都依靠开门市、做生意求生存，老人的话解开了我的谜团：“你问我家里人的情况，我告诉你吧，小儿子两口子在广州打工，按时兴的说法是在外创业，我这房子就是他们出钱加上搬迁补助修的，门市也是他们拿钱开的，我和老伴儿住在这里，方便照顾小孙子上学。我们两个老的有养老保险，每个月有200多块钱的收入，加上门市有几百块收入，吃饭是没有问题的了，基本用不着小的负担什么。”
老人兴致极高地与我们聊着家常：“大儿子一家单独修的房子，搬迁后分的田、土由他们种，整了一个养猪场，是乡里领导为他们跑的项目，还给了补贴。老伴儿就是怕他们忙不过来，一早就过去帮忙了。”
据当地政府工作人员介绍，移民搬迁本是一件难事，让群众舍去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园，必须从思想上做通工作，让他们感到搬迁是一件好事，通过搬迁走上致富之路。政府在为群众解决“住”的同时，就是解决就业问题，对农村就近搬迁的群众通过土地流转划给田、土，实施产业发展，依靠产业带动走上致富路；对符合条件搬迁到集镇的农户，一是纳入社会养老保险，让他们老有所依、老有所养；二是加大劳务输出，对外出打工的农民由政府提供免费培训，定向输出。目前，库区移民的生产、生活条件与过去相比有了很大变化，可以说，是移民搬迁让库区农民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