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进宫,天气十分晴朗。一望无际的空中,飘过几朵白花花的云朵,偶尔飞过一群大雁,甚是好看。
李君诺默默的跟在李君莫的身后。她轻咬嘴唇,脑中一遍遍响起皇兄早晨说的话。“你若进了大周皇宫,便不能与在安息一样。凡事格外小心,谨言慎行,莫被人抓住把柄,受人利用的才好。你一入宫,此后没大周皇上允许,便不得出宫,擅自出宫便犯了死罪。虽说你不是大周子民,但你还是要记住,你不是去享福的。皇兄以未来安息帝的名义向你发誓,待皇兄有能力和大周抗衡时,必定接你回安息。”说罢,便拿出揣在怀里玉佩,“这是母后当年留下的,是给皇兄的护身符,你且拿着,保佑你平安无事。”
看着高大巍峨的宫殿,李君诺轻轻地拽着李君莫的袖口,低声道:“皇兄可否等等?”
李君莫低头摸了摸李君诺的发丝,叹了口气,轻轻地把她搂在怀中。有些淡淡的哀伤。
他懂她心中的难受,这是他母后给他留下的唯一的亲人,他怎么不明白。皇宫是什么地方?以前还可以庇佑她,可是如今又怎庇佑?明知大周皇宫是龙潭虎穴,可又无能为力带她离开,只能送她入宫。这一刻,李君莫真的痛恨自己的无能。
李君诺抬头望着天,皇宫的天可真美啊,可惜再美,却是固定在了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了。
她难过的噘着小嘴,嘟囔道:“皇兄一定要接我离开大周皇宫呀。待我回到安息,皇兄定要让我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李君莫听了自家妹子语气中的难过,也不由自主的动了情,声音有些哽咽:“定会如你所愿。”语毕,狠狠放下心中的那些不舍,坚定的朝大殿走去。
一路的禁卫军笔直的站着,手中的长枪透着几丝寒意。
李君诺跟在李君莫的后头,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待他们来到大殿前,只见许多穿着朝服的官员依次站在门口。李君诺只听太监尖锐的喊着:“安息恩逸皇子,恩玺公主觐见!”这一声叫喊后,李君莫带着李君诺来到大殿之上。
即便是多年以后,李君诺也不会忘记,那时弱小的她,被皇兄亲自带入金宝大殿时,初见大周皇帝弘霖的样子。
皇位之上的他,目光凛冽的望着李君诺和李君莫,那目光好似安息寒冬时刮的寒风,好像能把人琢穿,即便李君诺戴着面纱,也感觉他周身散发出的寒冷气息。
而李君莫不知想些什么,只见他跪下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君诺也慌忙的跟着跪了下来。
安息是大周的附属国,谭平一战,让安息国力大损,不得不诚服大周。然即使是诚服,安息也要求有自己的军对,否则决不投降。大周发觉一时也铲除不了安息,便允许了这一附加条件,但却派大周的官员去担任军队要职,这样一来,安息想插手更是困难。
李君莫向来只跪父母和天,身为大皇子的他何时跪过旁人?此刻的他,面色平静的可怕。
直到皇帝用好听的嗓音喊了:“平身。”李君莫和李君诺谢恩之后才站了起来。
李君诺有些好奇,便偷偷地瞄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只见那人头戴冕冠,十二旒遮住龙颜,而每道旒上有红黄青白黑共12颗玉珠代表着帝王无比尊贵的地位。红色的缨在颔下系结。如此的高高在上,透着一股不可侵犯,即便还未看清容颜和神情,却也能让她打了个寒颤。
那皇帝的年龄似乎在舞象之年之间,虽然如此,但也可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帝王气息。一袭只有万尊的帝王才能穿的黄龙袍穿在他身上更显高贵。但此刻的李君诺脑中只有那一句话,自古帝王多寡情。
弘霖坐在皇位之上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李君莫不愧是安息未来的继承人,一身气宇轩昂,与生俱来的傲气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深邃的眼眸中如暗河中的波涛一般汹涌,与他父皇的软弱无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一个危险之人,让宏霖有些头疼。
弘霖有些懒撒地撑起了脑袋,身体微微倾斜的坐在龙椅上。
突然,他感到有一束目光偷偷地打量着他,他便顺着那目光瞧去,只见是李君莫身后的那人。他有些好笑地望着那偷偷看他的李君诺,心里觉得十分有趣。
“恩玺公主今年贵庚?”他的薄唇中轻轻吐出的几个字,让原本就处在不安中的李君诺不禁微微颤抖,一时忘记该如何作答。
李君莫看着弘霖的面孔,有些奇怪,他见自家妹子愣在那里,有些担心,他轻轻推了推李君诺,她才有了反应。
“十,十。”李君诺连说了两个十都未把年龄说出。
李君莫见李君诺如此反应,又看弘霖微微皱起的眉头,赶紧补充道:“回皇上,皇妹今十三虚岁。”
弘霖“唔”了一声,便不在回答。眼睛瞟了一眼李君莫又直直的看着李君诺。这目光看的李君诺心慌,抖也不是,动也不是。
李君莫又说:“吾皇妹出生时,身体瘦弱,多病多灾,我朝大祭司替吾妹算过,若想活过幼学,便要送入远离皇宫之地休养。这一休养便是12年。在此间,吾妹从小养在深山,没见过外人,怕生的很。如今见到皇上天颜,更是害羞,请皇上见谅。”
弘霖撑着头微微笑道:“如此,公主可要胆大些才好啊。”
……
迷迷糊糊听了一大堆皇兄与大周皇帝讲的,便宣布退了朝。李君诺被安排在了紫月楼。
当她踏入紫月楼时,便发现,紫月楼竟比自己在安息的寝殿还要大,可心中却不开心,她紧紧拉着李君莫的手不让他走,但李君莫终是硬下心肠,甩开袖子便走。
李君莫离宫时没有说任何话,李君诺两眼哭的如同大大的水蜜桃,但还是留不下李君莫。李君莫留下了一个常年照顾自己的小丫头琉璃给了李君诺。
望着空大的寝殿,脑海中浮现出皇兄远去的背影,李君诺一下子好像懂了什么,胸口憋着一股闷死,怎么发也打不出来。
最终李君莫离开皇城时,李君诺也没有来送行。后来,李君诺常常写到一句话:一如宫门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