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身雪白的失魂落魄一样飘过院子,飘过幽黑的街道,他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他只有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呵,他现在的功力,是连跟踪都吃力的!
有好几次,看前面那抹白影猛然站住,回头,他都暗叹,何时,自己到了这步田地!
现下的他,抱着她,沉重而艰难的迈着脚步,他的脚钻心的疼,因为这负重!可是他的心却微微笑着!
幸亏她熟睡了,不然……
“无漾,无漾,你在哪,在哪啊……不要抛下我,我一个人怎么办,我……好……想你!好想你!”
最初的震惊之后是挡不住的泪水,揪心的泪……
腾出自己的右手,歪斜着站稳,拇指颤抖的抚上她的脸,温柔的拭着那眼角的泪!
源源不断的涌出,他的指尖竟是无措了!
慢了止不住那势头,流在脸上多了怕会皴裂,快了又怕看见那双眼!一时间竟是进退两难!
她今天晚流了太多的泪,他在看着,心也疼着,那样的悲痛欲绝,那样的哀戚无助!
漾王府几个大字近在眼前,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她在怀中是睡的正熟,但天色已近大亮,他现在无法保证自己进了这漾王府而不被人发现,所以,他缓缓的将她放坐在地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留下一个吻在额头,便一瘸一拐的走向漾王府对面的密林……
晨雾蒙蒙,隐去了苍茫的心和一样苍茫的背影……
片刻之后,生疼生疼的感觉把夕冉从梦中扰醒,她幽幽转醒,迷蒙的双眼中,自己竟然躺在漾王府的正门!
摸摸脑袋,她这是在梦游吗?
身边地上,一个亮亮的小珠子在转着圈圈,原来是这个小珠子砸醒了自己,揉揉依然发疼的肩头,夕冉颤巍巍的站起来!和那个是一模一样的珠子!一样的晶莹!
那个黑衣人,自己连面目都没有看清楚的黑衣人,去了哪里?黑衣人,呵,她却是连衣服都没看清是什么颜色?
那样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那样满身的药味,自由的出入莲府,那个人,那个人……夕冉疯了似的捏起地上的小珠子,脚象踩了棉花一样虚虚实实,踉踉跄跄的奔找!
她的冷然淡空一切也错了吗?错失了认他的机会?
迷乱的身体撞进一个似乎已经等待已久的怀抱,凉凉的,夕冉抬头,眼泪奔涌而出……
这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及时得来为自己擦拭眼泪,这么及时的让自己感受一下温暖!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如果现下不是穿的棉衣,怕是要将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
一声叹息,那男子拥紧了她!下颚温柔抵在她的额头!
火温暖了冰!就象他依然的一身耀眼的红,包裹着她一身冰冷的白!
原来最温暖的是人的身体!夕冉手横过他的腰,转而将那嫩白纤细藏到他暖烘烘的腋窝!
他收紧双臂,再收紧,原来可以比严冬更寒冷的是人的躯体,怀中的她是让他彻头彻尾的体会了什么叫绝望的寒冷!
火与冰,翻转着不同的心思,漾王府门前是相拥的温暖,如果……有雪花,在这周围飘落,会不会暖的融掉了造型别致的身体?
“无漾回来了,昨天晚上是他送我回来的!”
好久,她才说出了这句话,许是被温暖烧昏了额头,还是冰冷僵了思维,她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哪一部分是暖,那一部分是冷!也许曾寒冷交错!
她以为她会激动的热泪盈眶,对着他眼神混乱的说出这惊喜,可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为什么这般没有起伏?
“哦……是吗?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你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四平八稳的声音,他只当她说了梦话,如果可以,他也是那个最不希望无漾有事的那个人!可是有些事实终究是要接受的!他……还清醒的可以相信自己的双眼!
虽然,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抠去这烦人的累赘,为什么要那么清晰而残忍的提醒他,漾已逝?
他是没有表情,他是看似麻木不仁,可是谁知道这胸膛里的一股火,是经久不灭的燃着!他不是冷血无情,如果可以,他的心最赤诚柔软!
可是他自己走不出那阴影,一个又一个阴影,他自己受着折磨,虽苦痛,但早已习惯!可是他无法忍受这个女子这样的颓然,她已经痛的坏掉脑袋了吗?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他以为自己这半年的陪伴会改变些什么?
哧,他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个人!他的存在,比之于窗台那盆杜鹃好不了多少!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做梦?呵,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根本就不敢想,不敢想他竟然还活着!真的,明明是我验明正身,葬的他,他怎么就活了呢?”
一滴泪晶莹的掉落在纯白的毛翻领上,颤悠悠的几下,砸落在那男子的红衣之上,一下子湮灭不见!
“有些梦还是早点醒的好!”
他的语气今天格外的正经,温柔的顺着她的背,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来,转身向漾王府走去!
怀中那身子开始剧烈挣扎,仿佛是一下子解冻的小溪,奔流不停!
“放我下来,我要去找他,啊,刚才我就在找,他一定还没走多远!”
声音有些恍惚,有些急切,夕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说话,她的脑袋浑掉了,她突然间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想!是他吗?不可能的!不,不。不,一定是他,不然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