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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① 淡绿色

(一)

多亏了隔壁家学长的自行车,安一宁才风尘仆仆地及时赶到学校。今天是开学典礼,好几个大红灯笼挂在校门口,如果刚睡醒,会以为过年了而忘乎所以的。安一宁飞奔进音乐厅,好像还赶得及。

像个鬼鬼祟祟的盗贼,把门歇开一条缝子,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安一宁愣在原地,抬起手看了看伴随了他五年的手表,表带上已经粗糙地布满黑渣,依然不舍得扔掉。

“这时间是准的,怎么回事?”安一宁略带愁苦的脸再次凑了上去。扑鼻而来的是一大股皂角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一点茉莉沐浴露的味道——闻出来都是因为安一宁家是开杂货店的,经常售这些日常用品。安一宁惊愕了一下,手从包里抽出来,神经兮兮地就想伸手去摸门缝里的东西。使劲一扯,转过身的是一个女孩子,若是按正常思维,下一秒便是雷霆般的尖叫声,可令人惊讶的是她不过只是竖起一根指头“嘘”了一声,接着很淡定的转回去。安一宁还没回过神就被女孩旁边的一个男生揪进音乐厅。回顾四周,看来是晚来的都得罚站了。

安一宁准备反手把门关上,却瞄到了一叠乱糟糟的纸,“糟了!”安一宁蹑手蹑脚地钻出去,才猛然发现那是自己的演讲稿,昨晚上还叫老妈提醒自己的,怎么一到早上就什么都忘了,这个记性啊!

此时大门内的主持人也开始叫自己上场了,安一宁帅气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邋遢不堪。慌慌张张地跑上舞台。坐在第一排右数第一个老师眼神凶狠,细细的眯成一条线,嘴角却没有上弯。极黑极细的眼镜框被他富有骨感的手推了又推,是鼻梁不够高的原因吧。他一直注视着安一宁,站在讲台左侧的安一宁,潇洒地站着,但他的视线明显是与小眼睛老师对上了。准确的说,是和他的姨夫眼神交流。

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这对于安一宁来说在平常不过了。从小到大这种大场面发言的机会几乎都被惹人喜爱的安一宁抢到手。这次也不例外,以年级第一的身份说了一串联乖娃娃该说的话——什么希望大家一起加油,在十中放飞自己的梦想之类通俗地激励人心的话。再加上这张让人艳羡的脸蛋。就更有说服力了。

他每说一句话,便自然的抬起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台下的女生怕是已经爱上他了,脑袋一个劲的凑上前,眼神直勾勾的。坐在后面的男生却一副不屑的样子,这就是嫉妒。

安一宁在最后一句话的末音时望了一眼不小心打扰到的那个女孩子,差点噗嗤一声,毁了自己形象。那个女孩子一直抬着头望天花板,手里在搞着小动作,心不在焉地站在最后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笑之处。

等着轰轰烈烈的掌声响完之后,安一宁准备下台,不料被主持人逮个正着。身材高挑,像模特一样妖娆的女主持忽然轻盈地走到安一宁身边。台下应该惊呼:天生一对!安一宁又蒙了,像个没经验的演员:这段没台词啊。

“大家想不想看看安一宁同学唱一首歌?”拜托,这又不是联欢晚会,主持人你放过我吧。安一宁一定会这么想。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演员的敬业的精神的。毅然决然地唱了下去——和漂亮主持人一起。

开学典礼持续了半上午。剩下的半上午老师一定不会放过,上得满满当当地。没有过多的介绍自己,夸奖自己。草草地说完姓什名甚就开始第一课时。老师可真的是用心良苦。前提是除了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叫Sam,中文名很俗气又顺口:范大山。别名是一周后同学们取得:范总。我们一般选后者,有人混的不耐烦了,直接连名带姓地叫。他是很典型的慈父型,但火气也十分暴躁,一般人是受不了去他的办公室的。一般听到范总喊,就急急忙忙地躲在厕所——厕所是休闲娱乐集一体的避暑山庄。

当然,安一宁从不会被范总批评。不会听到“你哪儿来那么多自信心”“你自信心爆棚了哇”之类的经典中的重点语段。也不会在范总的办公室里呆上两节自习课,搞得神魂颠倒。

总之,安一宁是个乖孩子,好学生,神奇欧巴。

安一宁已经是被世人所喧哗的主题,走在吃饭的路上,回寝的路上,走廊上,操场上。总会有“安一宁哪个班的?”“他QQ多少?”“有女朋友没?”。“安弟,你听到没?”白炀坐在他对面,很严肃的表情。安一宁倒是安安静静地吃饭,没有理会。他熟识白炀,穿着叉裤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小学时代就已经练就了忍耐白炀的各种八卦论:“安弟,隔壁的小红给你的情书你收到没?”“学姐寄给你的糖你拿到没?”

但白炀也只有在安一宁这儿才会变得犯二,其实他骨子里是个高冷的人。他长得也十分优秀,和安一宁一样地受欢迎。可但凡是遇到被人给他自己的情书,或者幼稚的表白,他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或者当场撕掉精致的小信封里塞的情书,瞄都不会瞄一眼就顺手扔进垃圾桶。

相比这一点,安一宁要温柔得多。但安一宁还是很顺服白炀,毕竟那是以前总会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哥哥,虽然两人只相差一天的生日,而他们都是放荡不羁的射手宝宝。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所话?”白炀嘟着嘴央求他听,安一宁无奈了:“大哥,我听到了,那些女生很无聊,所以请你不要跟她们一样。”白炀呆萌地笑了一下:“安弟你懂我的。”打断这温馨场景的是漂亮主持人,她主动打招呼:“你们好,安一宁同学你今天表现得很不错,我原以为会窘场的,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不愧是安一宁啊。”白炀瞥了她一眼,安一宁很客气地回了句:“没有啊,你主持的也很好,请问你叫什么呢?”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又随和地说了句:“我是初一二班的,尹姗姗。”“哦,恩,希望能在以后的学习里多多请教了”其实安一宁早就知道她叫什么了,也知道她什么来历。只不过是客套。

尹姗姗是K城小有名气的女生,代言过产品,参加过选秀,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很多成就了。是十中的特招艺术生,十分优秀。

“那我先走了,拜拜。”尹姗姗后面跟着四五个女生,应该都是来一睹安一宁和白炀这两个美少年的容貌的。白炀没趣找乐子:“瞧,又有美女看上你了。”换来的只能是安一宁的白眼,白炀只好补充一句:“安弟你懂我的。”

“白炀,安一宁,张主任找你们,在二楼办公室。”看来又睡不成午觉了,两人无可奈何地奔向教学楼。

一般进这个办公室都没什么好运,虽然这是第一次进,但就像跟进姨夫家一样,谁叫他家的装修风格跟办公室神似了。“你们两个要给我鼓起,好好学习,不要造乱子。”张姨夫说完就叫他们回寝休息。可还有心思啊?干脆就回教室玩一阵子。

安一宁猛地推开们,发现没有锁上,差点摔个踉跄。白炀一把扶住,两人一起弓着腰,抬头看。乌黑的头发搭到肩膀上,眼睛看起来很梦幻,黑眸子在里面打转,樱桃小嘴让她看起来既普通又特别。

“你们还好吧?”女生准备用手扶安一宁一把,还没来得及,安一宁就被白炀压跪下了。“你在干嘛!”安一宁憋着气小声说,白炀满脸尴尬,捂着嘴站起来,顺便把安一宁扶起来。女生倒是没怎么,笑起来。那个笑容,安一宁一直忘不了。

“对不起啊,让你看到丑态了。”安一宁不太好意思埋着头,白炀也跟着赔罪。不过白炀倒觉得奇怪:“你不去午睡吗?”女生又笑了:“那你们不也是没有午睡吗?”安一宁冲着白炀咧嘴笑,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女生接着说:“恩,我要去外面散散步,今天天气不错。”安一宁和白炀慢半拍,不知道说什么好,安一宁这才反应过来:“我今天——”女生像原来一样转过身:“哈哈,你扯我头发那件事吗?成你黑历史咯!”“喂!”没等话说完,女生就走了,白炀逮着机会就鄙视了一下安一宁:“黑历史哦,堂堂安一宁扯女生头发,特大新闻啊,我想想怎么威胁你。”安一宁装可怜了:“大哥,你懂我的。”“她好像叫美好,恩,就是。”白炀不是脸盲,而安一宁时,但如果那个人对他特别重要,那他就会记得特别深刻。

就像5岁那年,安一宁和白炀去游乐场,结果在做旋转木马的时候安一宁走丢了,白炀很着急,到处喊。可他当时个子不高,仿佛那么诺大的一个游乐园装下一个小小的他,显得无助。安一宁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好几个阿姨来问他怎么了,他都只是说:“我要我大哥。”接着继续哭。过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多久,白炀满头大汗地回到旋转木马的设施前。安一宁就蹲在地上,无辜地向四周望了一下,眼神刚好落在白炀身上,其他的人流和设施都被自然地虚化了一样。

安一宁冲上去抱紧白炀,大喊:“大哥,我怕。”白炀小大人一样地安慰着:“不怕,大哥在这里,不怕——”

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也是因为很多件这样的事,他们的友情才得以完整,才更加美好,令人羡慕,让人渴望这种无法分离的情感。

有时友谊并不是建立在金钱上的,更不是虚情假意的。他需要及时能够触及的温暖,像太阳一样,拥抱起来;也需要偶尔的玩笑和冷水,才能让这友谊的桥搭的更坚固,牢靠。

总而言之,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天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平平淡淡的。只是偶尔几个女生站在安一宁在的班门外偷偷看上几眼,就情不自禁地脸红溜走;几个女生会谈论安一宁,是不是偷笑,嘲讽别人永远也不可能追到安一宁。

可能是太累,就好好睡个觉吧,趁这个夏末秋初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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