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八点来钟,老林不放心,带着儿子林天宇到了他们住地的一家小医院,他们所住的燕京郊区黄村的医院可想而知其条件有多简陋了。
一个女大夫问:“咋的了?”
她很年轻,又漂亮,大概是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没有多少经验,听老林和林天宇自述,问明了病因,听一听,连屁股都没坐下,一皱秀气的眉毛,连红药水也没给抹就让他们爷俩回去了。
“没大事。”
只是当他们转身时,女大夫好象想起了什么,追加了一句话:“如果明天还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可以到礼士路那儿的儿童医院去看看。”
“谢谢!谢谢!”
老林一个劲回头表示感谢,担心归担心,看看儿子林天宇也没啥大反应也就算是放下心了,大夫都说没事,还能有啥事呀。没事当然要感谢一下。
哪里想到,就在当天夜里,林天宇滴水不进,一回到家就躺下了,也不爱说话。
“大夫怎么说,要不要紧?”继母询问父亲,林天宇感到恶心,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被父亲放着的姿势就那么一直持续着。
父亲摇摇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脸忧郁守在儿子床边,发现儿子很是贪睡,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仿佛要把过去十多年缺的觉都补回来似的。
继母和父亲更加细心地观察着儿子,父亲发现林天宇额角有点发青。
一道隐隐约约的紫光一闪,瞬间即逝!
像他们这种肉眼凡胎是根本不可能看见的,只是觉得儿子这一摔之后的表现叫他们心疼也蹊跷。
“应该没事吧?”他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但是,他和妻子当时没有觉得问题有多严重。
等到夜深了,老林发现儿子的头开始肿胀了,而且,那片额角的瘀血越洇越大。
隐隐约约的紫红色血光也一直闪闪烁烁,十分诡异,可惜林天宇的父母根本看不到什么。后来儿子林天宇开始发烧,老林一摸儿子的手,手都有点儿发凉了,那只弹钢琴的手呀,平时是多么充满神奇和激情,现在……这下老林和妻子可真有点慌神、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老林原想等到天亮再去儿童医院,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不能再拖延了,一分一秒也不能再等了,于是,他急急忙忙背起孩子就往外走。
继母小跑着出了胡同口喊上了一辆面的,回头招呼老林快点,开黄色面的的燕京司机都爱聊天而且十分热心牛逼。
“哎哎哎!怎么啦?”
“来,坐我车!”
一胖子司机见老林抱着儿子上车时说要去医院,看看林天宇脸色和昏迷不醒的模样就知道病得不轻,便问清了少年的病因。
“孩子脑袋受伤了,我也不知是咋弄得……”得知孩子是脑袋受伤出租司机劝老林别去儿童医院,应该去天坛医院。
“爷们,您听我的,别去儿童医院,我直接拉你去天坛医院吧!”
“呃……”老林没了主意,看看妻子。
“听我的,准没错,爷们,我不骗你,抢一分钟是一分钟……”面的司机一边把车开得飞快地跑一边说燕京天坛医院的颅脑外科不仅是全国最好的,而且也是亚洲最好的。
对于这个,老实巴交的老林真心不知道,如果不是儿子今晚突然变成了这样,他之前极少生病什么的。司机够热心,也够负责,他说他先不走,等等看,万一那里没有更好的医生,就再拉上他们去儿童医院。
老林也没了主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该如何是好,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一再感激,“多亏在燕京,多亏又遇上你这么好心人!”
在感激和强调这些时,却没有说他如果不来燕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天宇最初是他一个人自己来的,一脚跨进燕京,那时才九岁,就以自己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向太洋保险公司投了一千万美元的保险。
投保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天才少年之手,价值连城,堪比球王贝利的脚,祖英的嘴,如林天宇的任何一只手在夏国或夏国之外其他国家的钢琴演奏或比赛中意外受了伤,影响到他参加国内、国际钢琴大赛,太洋保险公司将向他支付一千万美元保险赔偿金。”
对于这样的业务,太洋保险公司是从未有过的。但这回破例了。
他们的业务员也精,明细条款特别注明一是比赛中受伤,其他诸如车祸等意外事故均不负赔偿责任!
第二条是即使是国内弹钢琴、比赛受伤,也应由夏国医院治疗,如在国外比赛受伤则在当地医院治疗,如在国际大比赛之前治愈,也用不着赔款……
当然,在签字之前,对这两只神奇的手进行了检查,确定并无老伤,完美无暇,于是双方才签了字。
“哈哈哈哈!”
等到梦中醒来,林天宇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少年的丫丫意淫——黄粱梦、远大理想而已!等着吧,老子终有一天要成为这个牛逼的梦想之钢琴王子!
此时,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要往手术室推,林天宇的脸色跟床单一样惨白,一动不动。
大夫检查后认为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出租车司机没骗人,不但没骗人,还一直跑前跑后地跟着张罗,连跑车赚钱那样天大的事都给耽误了,原因就是热心,他可不想叫未来的又一个中国钢琴大师就这么死在他的手上。医生也是,绝对是一流,让家属签字,把可能出现的危险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但是老林仍然像听不明白,他的手哆哆嗦嗦拿不稳笔,冷汗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儿子呀!”
“天宇哟……嗨嗨嗨!”后面的这一连串“嗨嗨”之声,是不由自主从老林的大嘴里吐出来的,不是感叹,而是哭泣!!
父母紧盯着孩子,继母抓牢儿子翅膀般的小手,颤颤地捧着,可那手就在她的掌心里忽闪着飞去。
“呜呜呜……”
老林哭了,哭出的声音很粗很惹人注意。医生在旁边扎散着手冷眼看着,护士催促快签字、交费,但是他什么也不会顾及了,他说他对不起儿子,对不起他的天宇。“我对不起我的儿子啊!这万一要是一手术有个三长两短!肿么办……”
他说他的天宇从懂事起就是弹琴,没黑没白地弹,在孩子的神经最深处只有弹琴。要不是今天楼上的骂人,儿子根本就不会出去玩,没心情更没时间玩……可是……“可是……”
当他亲眼看见儿子林天宇的大脑神经已经失效时只有手弹琴这根神经还异常活跃。更加哀伤,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太亏了孩子,他小小的生命一辈子没有享过福,没有玩过,只剩下了挨累挨打挨骂。
“他一不弹琴我就揍他,诶,要是知道这样……我就、我就……”
盯着那只奇迹般仍然在不断地神经质弹奏的小手,这一刻他充满内疚。把医生护士都给哭……动了些微侧隐之心!毕竟,他们见过太多太多的各种不同类型的生死,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一个个上下起伏的手指是那么规范,纤细、聪明,又那么疾如流星,疯狂地敲打着、抓挠着、撕扯着父母的心。那一瞬间,老林的心都被弹破弹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