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想接受这个结果，虽说他一直与子絮的关系不错，但他的报复从来不在此。
“我还在愁着到时没人为我效力，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李非白一翘起身，摇着头煞有其事的眯着双眼说道：“不是为公主效力，而是那个九龙真命天子。”
子絮心知自己有失，也是附和一笑。
“你就没有自己的打算，这到底是老一辈人的事情。”子絮好奇追问。
不时有风吹来，乱石丛里看听到呼啸而过的风是如何的猖狂，灰蒙蒙的天让人压抑，这个世界除了乱石，似乎就只剩这一种颜色。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苦笑一声，李非白扭头看了一眼子絮，这么近的距离，并不是第一次，但他在看到这完美的侧脸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怦然心动。
“虽然我很想跟你共事，但我觉得你是不想卷进朝政的。”子絮没有扭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扭头就会对上李非白的目光。
都说李非白是钟情与羽仙姑娘的，但她却从未见他有去找过羽仙姑娘，这个留恋在青楼的‘浪荡’公子，其实也是很专一的。
“有些事，是没得选的，李家已经无法从中抽离了。”许是觉得自己这么直溜溜的盯着一位公子太过唐突，李非白在扫看了一眼四周之后便就低下了头。
他双手撑着石面，一身白衣就如同盛开在这石面上的白莲花。
“你们的使命，就是辅助皇上？”子絮也不知李墨当时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虽说这样可为李家带来昌盛，但这可是相当世世代代的契约，这样，真的好吗？
“也是，也不全是。”李非白抽手拂了拂被风吹到了眼前的乱发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匡扶那个得民心的人，不管百姓对皇上如何看待，在我眼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昏庸的人，他要挑选的接班人，自然也不能是一个昏庸的人，而有时的选择难免会出错，若是一旦出错，我们就可以，匡扶得民心者，取而代之，当然前提是不能让大靖陷入危机，此人也只能是大靖皇室中人。”
李非白缓缓吐出的话，让子絮深觉诧异，皇上居然早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走了这一步，但是皇上才多大的年纪，云明轩几人才多大的年纪，而皇上若真是这么英明，那近年为何又变成了这番模样？
“还有一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李非白有些犹豫，有些话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说吧。”子絮当然也不介意在听一件秘闻。
“这有关先皇后。”李非白瞥了一眼子絮，却发现她出奇的镇定。
“母后？”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讲了，等下父亲又要说我了，公主，等科举出榜之日，也就是我进入都察院之时了，到时，还请公主多多关照了，我们都是在为皇上做事，若是李某人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公主多担待一些。”
“小白，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加入呢？”子絮凝眸一笑，笑得洒脱干净。
李非白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低着头说道：“公主说笑了。”
说笑不说笑，其实他们心里都有底，皇上下了这个命令，他们不得不接受。
“没想到，今日小白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惊讶。”
石面之上，子絮双手环腿坐着，李非白双手撑着石面坐着，后院本就少人来，乱石丛更是如此，两人偶尔一下的不顾清誉也是可以的。
“公主也带给了我不少的惊讶。”李非白说的是他心里的实话，这样的秘密，公主居然听得这么平静，皇上一定是早就与她说起过此事。
也偏偏都不是，子絮的平静，是她想表现得平静。
“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其实现在你也不用多高看我，我也就是秉承着我父亲的使命，若不是如此，皇上又岂会要我这样的庸才？”李非白自嘲嗤笑。
“人各有长处，小白也莫小看了自己，这一切既然都是长辈们的安排，我们就接受吧。”
不知怎地，李非白白皙的脸颊之上，突然就闪现了一抹红晕，幸好他半低着头，不然子絮当即就可发现。
“公主就不好奇李家做的是什么？”
子絮确实是有些好奇，但她当时也是不好多问，李非白既然主动提起，她也就随口问了起来。
“在都察院未建立之前，李家负责收集情报。”
情报………………子絮眨巴眨巴了眼，这两个字，现在可是她的死穴。
李非白见她神情这般诧异，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原来一向镇定的公主，也是会诧异的。
“对，负责搜集一些关于民间的情报，对于百官，倒是收集得少，毕竟李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打入百官的家中，只有在少数一些人的家里留下了眼线。”
子絮突然的就想起了一件事。
李家村、还有胡家村。
“民间？”
“当然人力有限，能打探到的情报也是有限，这大抵也就是皇上建立都察院的原因，皇上需要一个严密有组织的系统来监督民间百官。”
“那为何是你加入都察院，而不是你父亲？”
“父亲退下来多年，突然进入都察院太过招眼，我进去与父亲进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凉风徐徐，两人聊天的气氛很好。
灰蒙蒙的天乌云渐渐散去，虽未放晴，但也是一个大好的天。
“你可知道胡家村？”子絮想到那个失踪之后就再也寻觅不得的彩娘。
“胡家村？”李非白皱眉沉思了许久。
“就是京城之外山野之中的一处小村落。”子絮加之以解释。
李非白这才恍然大悟摇晃着食指说道：“知道知道，胡家村虽是偏远了一些，不过我也听父亲说起过。”
“李伯父说起？”子絮不由联想到了某些关系。
“听说李家在那里也是有眼线的。”
子絮心中咯噔一声，那不是说自己月前去胡家村寻人的行动已经暴露？
“不过开春的时候那眼线好像是死了，现在也不知是怎样了。”
子絮稍稍松了一口气。
难不成皇上就是因此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在她去安州安排行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自己借用李家村惨案行事的时候皇上为何不阻止？是不是说皇上也是认同自己的？
“大靖丛山峻岭多，大山深处的村落也多，也确实是难以兼顾。”
李非白点头赞同：“所以，才需要都察院。”
“你对二哥怎么看。”
“二皇子？”李非白偏头看着子絮。
子絮点了点头。
“在茗雅荟举办的时候我也与二皇子有过合作，他还算不错。”
“他会成为都察院副院长，也就会是你的上头。”
“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
沉默少许，子絮看着天空说道：“父皇宠爱丽妃，你可知道原因？”
这是她最思而不解的问题。
也是大靖百姓都思而不解的问题。
皇上以前可从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
“其实，我也听父亲说起过这事，不过父亲也就是说了一句，我也不知皇上为何宠爱丽妃，也许，是因为丽妃的美貌，男人嘛，总是喜欢这些的。”李非白嘀咕几句自言自语。
“其实我最不明白的，是父皇为何要伪装成现在的昏庸模样。”
“这，已经不是我们可以猜想到的事情了。”
老一辈的人的想法，谁又能说自己可以猜透，皇上行事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说与草原比试的这件事情上，皇上就是不该。
“你可知父皇现在的状况？”
李非白疑惑的半回答半询问道：“皇上的病情不是康复了吗？”
子絮心中大松一口气，看来李非白还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的，但是李墨，李墨到底又知道多少？
李墨曾经可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后来为着皇上在做着这么重要的事情，想来很多的事情他会知道得更多。
“也不全是。”耸肩，浅笑。
沉默。
久久，两人都在没了话题。
然后，子絮起身，说了离去。
李非白相送，一路将她送到了公主府。
与李非白谈了这么多，子絮收获颇丰，不但知道了皇上背后的依仗，更是知道了在自己看不到的背后有着这么一张错综复杂的蜘蛛网，好在自己还未作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这张蜘蛛网中盘踞的蜘蛛的猎物。
李非白将她送到了公主府府外就已经离去，被子絮半途支了回来的千曼听到管家的呼声赶忙出了府将子絮迎了进去。
再有两日就是都察院挂牌了，以前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是有些力不从心，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简单了。
有了皇上的支持，一切都是顺水推舟名正言顺。
只是这是一柄双刃剑，一旦用得不好，很有可能会伤了自己，她依旧还是有些高兴，高兴自己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
金硕公主没有办到的事情，她办到了。
她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揭开了掩在她眼前的第一层遮掩的轻纱。
也许还有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但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