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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辟鬼魅之邪(1)

一、繁杂的避鬼实物

民间避鬼方法多种多样。如果说符箓、咒语的辟鬼术是源于古巫术,成为道士们的专利品,那么以各种鬼魅畏惧、忌讳的实物驱鬼逐魅,则是千百年来民间积淀、传承和推崇的避鬼经验方法的物化体现。

1.灵石避鬼镇宅

“灵石”是指用高一米左右的长方形石碑,建房时嵌入墙壁中,或单独立于街巷入口处和新屋大门前,石碑上刻着“一善”、“福”或“泰山石敢当”的字样,以驱鬼妖而镇宅安神,达到起居自如、安祥顺当的目的。

“灵石”是民间最常见的驱鬼镇宅手段,流传于全国各地。“灵石”的制作材料也因地域差异而不同。例如闽粤沿海一带,多用坚硬无比的花岗岩石为之;赣中农村,多以大青石板凿制。在制作上不管有什么差异,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要以石头(石料)制成。

以“灵石”驱鬼辟邪的民俗,最早始于汉代。汉元帝时黄门令史游着《急就篇》中就出现石头避鬼的记载。至唐代,这种习俗广为盛行,当时人们认为灵石可以“镇百鬼,压灾殃。官吏福,百姓康,风教盛,礼乐张”。唐代敦煌民间百姓认为坚硬沉重的石头具有神性或魔法性,建房造屋时,就要在地基中放上一块大石头,以镇压住一切鬼妖和灾祸之事。当时的风水先生里的阴阳书中,就有“用石镇宅法”的具体内容。此俗延续到明清近代时期,有了衍生变化的表现。

譬如清末民初赣中农村富庶人家建造新屋时,要在房屋宅基四角墙壁外侧,各竖砌青石块一条,长约1米左右,宽为20-30厘米,四块石条砌墙的方向是不同的。一般砌成“丁字形”。

此外,在正屋大门后门门架的上左右三条边上,要砌上宽度与砖墙相同(多为24-26厘米)的长方形大青石条。这三条石条,长度分别要长于门框的门楣、左右门柱;石条的厚度多为10-15厘米,石条为青石块凿制而成。这样做无非有加固房屋,以石镇宅驱邪的作用。在房屋四角转折处砌上石条,可使房屋的四角更加牢固,不易碰撞损坏;大门门架以坚硬的青石条为框架,可减轻墙壁对门框(为木头制成)的压力,延长木制门框的使用寿命;此外,其驱鬼邪镇宅的功用也是很明显的。房屋四角分别面对不同的四个方向,每方安置石条一块,可镇驱来自该方的鬼邪;而大门的框架三方均置放石条,加上门槛底部也要设置石条或砖,使大门四方都有石条把持,百鬼众邪自然不敢靠近。这种建房中的“石条现象”应该说是“灵石现象”的衍生、引申的结果。

“灵石”避鬼镇宅现象除呈现在为活人建房造屋之中,也居然出现在为死人造坟修墓之时。在赣中某地农村山地中,常见坟墓的对面8-10米处,竖立一长条形石块,高约1.5米左右,宽约20厘米,厚约5至8厘米,上面没有任何字迹或花纹图案。据当地人讲,这种石条是用以保护坟墓中的“主人”的,保护他(她)们的亡灵在阴间里生活得安宁静详。所以我们认为此种石条实际上也是“灵石”现象的引申结果,其实质就是以石条驱避来自其他山地(鬼族)的鬼或野鬼、恶鬼的欺凌骚扰。从这种石条的设置可以证明这一点。有的石条直接立于某幢坟墓正前方;有的石条是栽在好几幢坟墓的正前方;有的石条则竖在某山丘的路口旁,而此山丘则拥有了大量的坟墓。第一种情况表明石条是单独庇护某个亡灵的;第二种情况则是保护生前是同一家庭或有直系亲属关系的亡灵;最后一种情况则表明保护对象是生前为同一家族(或同一房支)的亡灵的。

“灵石”避鬼镇宅现象,是古代人们对石头崇拜的明显表现。石头崇拜是人们尊崇和敬拜大自然中的石头,认为石头虽是自然之物,但它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古人认为“石在天地之间,寿非金匹也,其材巨形丰,则寿侔子金者有之”,(《龚自珍全集》上册《说刻石》。)就是说石头饱受天地之间风雨雷电、寒暑冷热的煎熬折磨而仍然巍然屹立,其寿命远远超过金属材料。正是由于对石头力量过于神话的幻想,产生了石头具有神力和魔法的观念。

“灵石”之所以能避鬼,除了推崇石头本身的力量外,还在于“石敢当”这三字的含义。关于“石敢当”,流传多种传说。有的说石敢当是一个人,姓石,叫敢当。“敢当”即“所向无敌也”。此人骁勇异常,敢于同任何妖邪鬼怪作斗争,是邪鬼妖魔的克星。谁家闹妖风鬼气,石敢当就赠石头一块,上镌刻“石敢当”三字,吩咐立于巷旁门前或桥道要冲之处,就可驱鬼镇妖。也有的传说石敢当是周朝时的神将,名“石将军”。因辅佐姜子牙、西岐文武二王灭商有功,死后被谥封“泰山石敢当”,负责执守泰山的鬼门关道,因而被视为具有无边法力之神,能镇压任何厉鬼,后便衍化为避鬼驱邪之神。

2.铜器避鬼

以铜镜为镇物来避鬼,是民间最为广泛流行的一种避鬼驱邪手段。其做法是在住房大门的门楣上端或窗户的窗棂上,高悬一面镜子,以避鬼驱邪。这种镜子俗称“照妖镜”。

以镜子作为照妖驱鬼的手段,在民间有渊源流长的历史。照妖镜源于古代人们对镜子的崇拜。最早的照妖镜在汉代就已出现。晋代人葛洪着《抱朴子》中指出:天下万物变老后,时间一长久,便会有灵性和神通,它们的精魄能化成人形,祟人、迷惑人。但它们惟独不能在镜中改变真形,镜子一照便原形毕露。所以道士们进山修道,都要佩带九寸方圆的明镜,这样鬼魅妖邪不敢靠近,怕被明镜照出原形。镜子在道士们那里便成为一种避鬼驱邪的法宝了。不过道士们那种照妖镜还需配上相适应的铭文(咒语)图案,以增强镜子的法力。

至清末民初以来,铜镜逐渐被玻璃镜取代。于是现今民间悬挂的镜子都是玻璃镜子。虽然镜子的制成材料发生了变化,但其照现物之原形的功能并没有改变,所以避鬼驱邪的作用是一致的。

镜子成为民间普通百姓所拥有的避鬼邪镇物,因各地民俗习惯的差异,使用方法有所不同,更因时间差异,呈现古今不同的功能。例如:南方赣中农村百姓“照妖镜”的悬挂有具体的讲究。

首先,悬挂方位不同。一般情况下,镜子悬挂在房屋正门(前门)的门楣上端。不能悬挂在后门门楣上,因为后门有可能正对别家的大门(前门),如这样做,等于把鬼邪驱进邻居家中,自然会遭到邻居的强烈不满,甚至吵嘴打架。院门上方不能挂镜,因为院门不是房屋正门,即使悬挂也起不到作用。房子建在大路(马路)旁或村子东南西北等四个路口处的,一般要在大门上端挂镜,因为俗以为大路旁、村子口对面空旷,无任何遮挡物,是鬼妖邪魅的必经要道。窗棂上是不能悬挂镜子的。

其次,悬挂的时机不同。当地百姓认为,不能随时随意决定悬挂镜子。一般某房屋是否需要悬挂镜子,除了上述所处的位置外,还要取决于房屋的建筑造型,周围的地形环境。而这些要由懂阴阳五行的风水先生或神婆巫师相看测算后定夺。悬挂的时间要由风水先生、神婆巫师确定吉日良辰。

最后,悬挂要有配物相随。当地悬挂“照妖镜”,往往还需要挂其他物件,这些物件自然也具备辟邪鬼的作用。配物通常有铁制品,如剪刀、短剑、匕首(小刀);竹制的米筛及红布条等。这些物件是长久性的,即与镜子相依为命,形影不离。镜子不取下,这些物件也不能取下。还有一些暂时(节令性)的配挂物。如三月清明节时挂几枝桃树枝在镜子左右,端午节前后可将艾草(艾叶)挂在镜子旁边等。

民间崇信照妖镜的“法力”,其根本原因在于对镜子的崇拜和迷信。古代人以铜为镜,把铜加工为镜子个中要费很多周折,价昂珍贵。而镜子能把周围万物的形象直接无误照射出来,增加了它的神秘性,人们自然认为铜镜是物之精英而有灵性。因此,只要有铜镜在,任何隐形或变形害人的妖魅鬼怪都得原形毕露,凶焰顿敛而逃之夭夭。这样,镜子(铜镜和玻璃镜)便成为公正无私的检验尺度,显示出巨大的威力,成为人们斗鬼战魔的法宝。人们这种对镜子的崇拜,除了直接的实用功利以外,还折射出古代下层平民百姓对铁面无私、恩怨分明、富有正义、公正感等人格素养的理想追求。镜子由此成为良知、道德、崇高、公正的象征物。所以历代大小官场衙门公堂上都有“明镜高悬”的横匾。即便在今天,那些现代化的办公大楼正对大门的楼阶中段,都不难发现陈置一座至少与人同高的大方镜子。除了整理衣冠仪表外,大概也包含着某些曲折的辟邪底蕴吧。

民间以铜为材料的器物除铜镜外,要算铜鼓、铜锣了。铜这种金属不仅有良好的透光折影性能,而且声音清脆悠远,撼人心魄。加上色泽金黄鲜亮,与金子色泽相似,故古人十分珍爱。任何以铜为材料制成的器物,均视之为物之精英,有灵异神法。所以铜鼓铜锣也成为古代人们避鬼驱邪的有力工具。

早在商周时代,人们曾用青铜器祭祀山川神只。以铜为鼓,最初用作古代赛神、娱乐的祭器,唐代以前的岭南一带即有此风俗。

由于铜鼓敲出的声音洪亮悠远,代表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信号,可以召集众人,具备无穷的法力,所以一切厉鬼邪妖俱害怕之。加上铜鼓曾作为祈神禳鬼的祭器,人们便崇信铜鼓的避鬼功能,祈神娱神时要敲打它,重要喜庆节日要敲打它;预感到有灾祸临头时日夜敲鼓等。其共同的用意就是利用铜鼓的声响来吓退邪魔恶鬼,避凶趋吉。

不过,到近世以来,铜鼓逐渐被牛皮鼓(牛皮为鼓面,鼓围或以木制,或以金属为之)取代。现今民间乡村城镇所使用的鼓多为后者。但不管怎样,敲鼓的动机、功能变化不大,只是现今人们忌谈少谈避鬼驱邪的一面,多谈娱乐喜庆助兴的一面罢了。

与铜鼓相适应的就是铜锣。铜锣就是用黄铜制成的圆盘形器物。铜锣的敲击不用小棒槌,而用端头缠绕了柔软布条的小木棒,以免直接敲锣震裂铜锣。

民间农村现今敲锣打鼓多是配合进行的。如赣中农村风俗,结婚嫁女、考试中榜以及喜庆节日、戏剧演出、祈神娱神活动等,都要敲锣打鼓。有一定的敲法:咚嘭,咚嘭,咚嘭咚嘭,咚咚嘭嘭,嘭咚嘭!咚即鼓声,嘭即锣声。而丧事中的入殓仪式、出葬仪式就不能打鼓而只可敲锣了。后者具有发挥铜锣避恶鬼、佑护死者亡灵一路平安到达冥府的作用。此外,当地民间建新房上梁仪式里,都有只敲锣不打鼓的习俗。人们称之为“甩锣”。其目的很明显,就是以锣音驱逐孤魂野鬼远离人间住宅禁地。

以铜为原材料制成的避鬼邪器物,除铜镜、铜鼓、铜锣外,民间还有如铜钹、铜刀、铜叉、铜盆等。这些物件往往成为那些“神汉巫婆”专门使用的驱鬼神器。不过这类所谓的“神器”普通人是不能据为己有的,否则会因此冒犯神只,降低法力,最终殃及自身。

3.铁器避鬼

如果说镜子能够显示公道照出万物之形,那么秤便具有能够准确称出万物的质量(重量),表示出轻重的功能。对此,鬼魅们也极其害怕,避而远之。

细小轻微却锋利无比的铁针,同样具有驱鬼的力量。民间一直有用针避鬼邪的习俗。如南方有的农村有用数拾枚针插在大蒜头上,悬挂在大门门楣上端,这样做据说可以起到禳邪祛恶的作用。

与针相类似的其他铁制锐器,譬如剪刀、钢刀、匕首、剑、钉子等都是避鬼的常用武器。如前述的悬挂镜子要配挂剪刀、匕首、短剑之类物件。大凡这类锐器,是人们斗争自卫的武器,它们既可以保卫自身,更可以杀戮坏人。那些与人作对专干害人之事的邪鬼恶魔,是鬼中的坏鬼,它们自然害怕人们拿起各种锐利的武器,与之作殊死的斗争。这也反映出民间百姓崇尚邪不压正、正必胜邪的必然法则。

4.银器避鬼

民间认为银圈、银铃、银锁等制品与铜制品一样,具有同样的避鬼驱邪效能。此类银制加工品多为手工艺品,制作精制讲究,形式各种各样。民间各民族、各地区都呈现自己的特色。

银圈就是以少许银金属材料,通过手工工艺加工成一个圆圈,是由小孩挂戴在脖项上和双手中。挂在脖子上的可叫项圈,戴在手上的可叫手圈。项圈的大小比小孩的头径略大,由活环扣住可放大缩小,便于戴进取出,手圈的大小以五指并拢可以套进去为宜,因为戴进手里后,手掌自然张开,手圈不会掉落。项圈、手圈的挂戴时间各民族、各地域不同,各有自己的习惯时间。例如赣中农村,当地百姓认为项圈和手圈的挂戴时间是在小孩子出生举行了“汤饼”宴庆活动后。

“汤饼宴庆”就是不论生男生女,在出生三天后由孩子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办酒席请亲戚朋友。“汤饼”宴举办的用意有三方面:一是道喜。借宴庆活动向亲戚朋友宣传孩子非常顺利降生,母子平安的喜讯,让亲戚们分享喜悦幸福;二是致谢。通过宴庆,感谢在孩子出生过程中提供各种关照的人。如接生婆和主要医生,左邻右舍的热心人,以及有的亲戚等。三是辟邪趋吉。当地人认为,有的孩子出生后,因“生辰八字”与小孩相冲相克的长幼辈(包括平辈的哥、姐等)之人,在孩子出生后要回避,不能马上见孩子面,否则对孩子生长不利,什么时候才允许见面呢?就要在第三天为孩子举行了“汤饼”宴庆之日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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