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下,无上山路。
傻女只能以草为被,以野果为食,勉强生存,腹愈隆,一日两声啼哭打破谷中之寂。
两只娃娃如此来到人间。
次日,傻女醒来,却在回山路上,奇也,低眸看怀中婴孩,安睡自如。
失踪半年,回归师门。昆仑子一脸窘相,与各位长老议之,命纳兰翊送傻女归于凤府。
铜镜台中,记录了一切的一切。
古至今,今之谜。
原来,原来……
凤星辰抬起手来,轻轻抚过铜镜,手指划过的是厚厚尘埃,抿唇一笑,笑得尽是凄凉。
原来如此。
天更蓝,水更绿,空灵境界。芳香是透心的清凉,风过带着暖暖的温度。原来这里就是乾坤州之外的空间……天外天。
魂游也好,梦回也动。
这里熟悉的一切勾起她记忆的尘封。
历历在目,仿佛所有的所有都发生在昨天,额上的红疤愈痛,痛到心底里,竟冲开来所的枷锁。
忽然一阵亮光闪过,刺痛了她的泪,身体狠狠地坠落。
惊醒过来,平静地睁开眼帘,看到的是一片喜庆,红彤彤的纱帐,绣着鸳鸯戏水的高枕,还有身上盖着的牡丹大红锦被。
这是人间,人间的气息。
烛台上的红烛已是过半,蜡泪残痕。
耳边是阵阵炙热的呼吸,侧眸一张绝世倾城的面孔在眼瞳里渐渐放大。梦中,梦中的情景,梦中的铜镜台,他就是这张脸,这张美得无懈无击的脸。
天外天之外,九天之上,她坠落人间的那刻,一别千年。那时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凄凉,在这样一个临界九天之上的王者身上不该有的表情却有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用解释。
“药可寻到?”淡笑,醒来的第一句话没有多么深长的缠绵悱恻,他养了千年的魔伤,千年后,他坠入人间成为龙尊王,成为一城之主,成为玄门派掌门。多重的身份,多重的他。依旧他始终是他。
难怪世人说他是神龙庇护的圣子,出生时风云变色,龙风肆卷。天外天之上的神兽青龙坠入人间,哪里不是龙吟九天之势呢?
寻药,能治好他的药,不就是她么?
说来,他寻的就是她!
“已寻到。”朱唇轻启,温柔的像风,从前他也是如此的声音,没有那万年冰封的冷。
她躺着,他也躺着。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大手缓缓抬起,落到她的额心,又是怜惜地抚探,深潭处是满满自责。是的,她额上的红疤,是个咒,是元魔留下来的咒,也是他发狂给她最凶狠的一击。
“恨我吗?”声音略微地沉重。
“恨。”凤星辰只一个字,坚定地。
他的表情一僵,似是料到,眼神黯淡,“我早知,你若记起一切,定恨我。”他撑起身来,想要坐起。“是我害你如此。”
凤星辰使劲一拉他的胳膊,一个看似凶恶的眼神瞪过去,“恨你,千年来我轮回千世万世,孤苦世世代代。如今你既找到我,竟也不告诉我真相!”
难道不是吗?
上辈子她是最厉害的特工,原来那个空间本就不属于她,属于她的应该就是这凤星辰。
大概阎罗王一不小心配错了身份,一不小心想起才叫她死了穿越来此,附到这皮囊之中。
“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一直未在这乾坤州上感应到你的所在。直到……”风连城连忙地解释,难得在他那张笃定的脸上竟是有了慌忙。
“这身子是我该有的,这元神大概是穿破了空间去其他地方溜达了一圈,你自然找不到我。”凤星辰的红唇一抿,小手一抬,划了下风连城的鼻尖,“我是说,你该是早在西林城认出我,怎不告诉我?”
“我……”风连城竟是无言以对,“我怕……”
“堂堂令众生敬仰的龙尊王也会说怕的?”凤星辰故意白一眼过去,小女孩样的撒娇。
“对你,我……”风连城摇头一声苦笑,连笑都是这般的优雅。
“我又不是母老虎。”凤星辰嘟了嘟小嘴,曾经的似曾相识在这一刻化成千年的相思。
倏那间,心酸,酸得厉害。
“你不是母老虎,你是只母凤凰。”谁会想到风连城会对一个女子说出这等话来,调倪的笑,优雅的容颜依旧,又再抚上她的脸,欲言又止。“当真恨我?”他又重复着他心中一头担心的问题。
“恨,恨到骨子里了。”凤星辰似是咬牙切齿。
“那我……”风连城的深眸里竟是无措,掀开被子竟是想要离开。
“你去哪?”凤星辰一个激灵起身,清澈的灵眸瞪得老大,“在大殿之中,你吻晕我,不就是想借这归元山之灵力唤醒我封存的记忆么,如此,你又要走?”
“不是,是你恨我,定不想再看到我。千年前,若不我……”风连城抬眸,那能射穿万世万物的眼神在此刻没有了杀伤力,只有悲凉,深深地悲凉。
“我若恨你,便不会在九天之上为救你坠入人间,轮回千载。我若恨你,便不会身着这大红嫁衣与你在这里来一场人间婚礼,我若恨你,梦中铜镜台唤醒我所有记忆时醒来,我会如此心平气和与你说话,你,白在这人间当了二十几年的人!”
凤星辰不知为何,突然间激动的像只发怒的小狮子。
他以为千年前,他受了元魔之伤,发狂袭击她,她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