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奇的眸,淡淡的划过程如玉。道,“这么说来,在九儿的心中,还是陪太上皇下棋更重要一些哪。这原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如今七儿病得这般,他却仍在与太上皇下棋?他真是反了天了!立刻传朕旨意,让他来凤雅宫给七王治伤!”
程如玉应了声,这便低头退了去。伴君如伴虎,不论你先前多么受宠,只要惹得皇帝不高兴了去,他便能直接给你打回冷宫。
这雅妃可真厉害,先前七王重伤回来时,她明知九爷在宫中陪太上皇下棋,可却偏生让人去九王府请他。等那奴才回宫时,宫里的御医已经将七王身上的伤整治好了。
若非他在她凤雅宫中早有眼线,又怎会知道她那天压根就没去止清殿请过九爷?
她铺排那么久,便是要让皇帝对九爷生起不豫之心。加上七王又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自然便能引得皇帝起护犊之心。此消彼长,只要七王醒过来,皇帝必定对他千依百顺。
皇帝打发了程如玉,这便又对雅妃一番劝慰。宫中太医虽然都来瞧过凤七,可到底还是九儿的医术高些。有他看着,他才会放心。
一会子后,程如玉在廊下回话,道,“皇上,太上皇说,九爷棋艺甚好。他好容易找了个解闷的玩意儿,你又要把人给拉走。若是您没事可做,不如便由您去补九爷的位置,替九爷陪太上皇把棋下完。”
凤天奇讶然道,“你说太上皇叫朕去陪他下棋?”
程如玉淡淡道,“正是!太上皇说,若是皇上不去,那也别叫九爷过来。”
雅妃小心翼翼的瞧着凤天奇,见他面有难色,这便识趣的道,“皇上,其实宫里的大夫早就瞧过七儿了。这太上皇难得有兴致下棋,不如您就去止清殿观战,如何?”
凤天奇侧头想了下,眼角又朝着躺于榻上的凤七轻轻一划,这才轻道,“还有两日七儿便要大婚,他这么躺着,却是如何是好!”
雅妃怕他突然改日子,这便急急道,“皇上!七儿对鱼小姐一片深情。这会子他又病成这般,不如就让鱼小姐嫁进门来冲冲喜。您瞧……”
皇帝淡淡的嗯了声,这才负手而去。
他一走,侍立一旁的侍儿便道,“娘娘,这鱼大小姐摆明了与七王有煞,这么连番的出事,您还要她与七王成亲?”
雅妃似笑非笑的朝着侍儿落了眼,道,“侍儿糊涂了?咱们这会子说要退亲,必然被人说闲话。可你忘了么?这鱼青鸾可是不在鱼府呢!七儿有事,本宫要他鱼府一门为他陪葬!本宫倒要瞧瞧,到底是我天家的男儿娇贵,还是他鱼家的女儿犯贱!”
谁也不能伤到七儿。纵然这人是皇帝,她也会要他好看!
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响起铁链的声音。女子赤着双足,走在漆黑的夜里。冷月高悬于空,耳际传来打更之声。
这个场景,好熟悉,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姐姐,救我!我心口疼!我浑身都疼!”青霄在黑暗中低泣。
女子悚然而惊,她疾声道,“青霄!你在哪儿青霄!让姐姐瞧瞧你!”
“我在这儿!青霄在这儿!”声音未落,黑暗中便传来皮鞭的声音。
陌生的男子沉声喝道,“鱼青霄,还不快走!已经多赖了几个月,你还想怎样!”
青霄哭喊道,“我不要走!我要娘亲!我要姐姐!我要奶奶!”
他的哭声,撕裂了鱼青鸾的心窝。她对着空无一物的四周怒声喝道,“你是什么鬼!立刻给我出来!你把青霄还给我!”
男人厉声而笑。喝道,“已死之人怎可还阳?哈!鱼良宵,我倒是忘了。你已经忘记了在地府的种种。还不快回去!是要与这孩子一道走么?”
女子厉声一笑,这便伸手朝着男子发声之处乱乱抓落。她落手之处,竟抓到一手冰凉。那人惊叫一声,一下便消失了去。
鱼青鸾大喝一声,“鬼!是鬼!是真的鬼!”因为只有鬼,才会触手冰凉。因为只有鬼,才会视而不见!
她,见鬼了。
她一头大汗,人却已是醒了。王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见着她终于醒了,这便赶紧去通知八王。
鱼青鸾见一室都是人,这便将菱嘴紧紧的闭着。八王并萧一远来时,便见女子一头是汗,面色虚黄。女子见着他们,这便淡淡的,绝望的道,“八王,这个世上有鬼么?”
萧一远闻言,面色重重一沉。他几个箭步上来,飞快的道,“好容易清醒了去,你怎么就尽说这些没用的!你怎么就瞧见有鬼了!这儿这么多丫头婆子都在呢。若是有鬼,也先咬她们呢!”
鱼青鸾空洞的大眼淡淡的落到萧一远的脸上。她嘴角薄抿,一字一字的道,“是真的。我真的遇见了。那人通体冰凉。还拿了铁链并鞭子!青霄便是让他带走了!面且,他还知道我!他竟然知道我!”
他说,鱼良宵,我倒是忘了,你已经忘却了在地府的种种。
她什么时候进过地府?为什么她竟一点儿都想不起?她明明是被军事法庭枪决之后立刻就穿越了的。
如今那鬼说的话,岂不是对着她重重的抽了个耳光?
八王轻轻一叹,这便负手笑道,“本王还道你鱼青鸾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居然怕鬼。这种虚无的东西,你也信。”他说罢,这便与萧一远二人对了眼,浅浅而笑。
鱼青鸾见他二人笑得那般,非但没有被他们开解了去,反倒更显苍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