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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思念长了翅膀在飞(1)

浴室里的门果然没有锁。在一个陌生男人群聚的地方,让一个女人独自在一个没有锁的浴室里洗澡,那情景不能不令人紧张。

可是经过长途跋涉的疲惫的身体,又是那么迫切需要热水的冲刷。她想起饭桌上那些正经的脸,凭直觉,她想不应该有什么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搬了椅子靠在门背上。

浴室不大,简单而干净。三个水龙头高悬在墙上。如果没有女人在场,也许会有三个男人一起站在这里冲洗。她突然想起叶城也曾站在这个水龙头下,一遍又一遍地冲洗他的身体。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灼热感。

换好衣服,走出浴室,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身轻快。

此时,天色已暗。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直直的,像个竹竿。

她的心一缩。那人影是谁?为什么要站在那里?是伺机出击还是为她把门站哨?她抱着一团衣服,拉好浴室的门,只一转身,那人影便不见了。

回到叶城的帐篷里,关了门,上了锁,方觉安全。但那也只是一个薄薄的木门,万一有人强行入内,就凭那木门,又怎叫安全?

况且,这门的钥匙,是阿广给他的。叶城的钥匙在他手里有,又怎知别人手里会没有?就算别人没有,也许阿广手里还有一把呢?

越想越担忧,真是,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她一个女人又怎么可以不顾一切地住下来?但不住下来,又能怎样?难道这么远的路叫她再回去?

就算死了,她也不肯回去!不远千里就是为他而来,不见到他,她又怎么舍得回去?

辗转反侧地,回忆之门再次打开。在这张床上,她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已身不由己地飞出去,和思念中的人相见,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睡了过去,睡得沉沉的。还做了梦,梦见自己远远地看见了叶城,拼命地追他喊他,但他却听不见,只顾着往前走,头也不回……

心缩成一团!睡着了也不安稳。又做了一梦,她梦见叶城回来了,抱着满怀的鲜花,轻声叩击她的门。那样的感动和伤怀!他等她去开门。但她四处寻找,竟然找不到门!门在哪里?急切而慌乱。不知所措中,她只急得团团转,急出了一身汗。四周一片黑,那可怕的黑,像块幕布压下来,罩住她,令她透不过气来……

终于猝然而醒。那白亮的天光刺着她的眼。原来,已是中午了。草原的中午,日头当空照,天光要有多亮就有多亮。

真有敲门声,轻微而犹豫。以为梦回到了现实,一阵风似的下床,去开门。

“午饭时间到了,过去吃一点吧?”阿广在门口问。

她对他感激地一笑,说:“我就来,你先过去吧。”

阿广点了一下头,便走开了。

食堂里竟然只有阿广一个人。他炒了几个菜,开了一瓶酒坐着等她。

那是比昨天的晚餐更加寂静的一种静寂。

她显然有些局促。

阿广说,人人都出去了,也许晚上才会回来。

可他并没告诉她,他们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

她也没问。她发现这里的人,并没有打探别人私秘的习惯。她只是这里的过客,他们的事,于她并不重要。她只想知道叶城。但眼前的男人好像并不打算和她谈谈叶城。而她却如此渴望能听到关于叶城的任何消息。

是的,此时此地,只要有人肯和她聊起叶城,她的内心将充满感激。

“和我说说叶城,好吗?我想知道,这一年多来他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他一直在干些什么?为什么这两个月会突然失踪?我很想知道。”

她终于开口问他,用一种祈求的语气!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会这样去求一个男人。她极其软弱地,求助似的望向他。

一个远道而来的女子,见不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在百般无奈下,只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这样的要求,谁忍拒绝?

阿广却只看她一眼,说:“他这几天应该会回来吧。”

如此漠然!想一句话就打发了她?她仍不依不饶:

“那他在这里过得好吗?”

“如果他觉得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他到底去了哪儿呢?”

“不知道。”

“这几天,他真会回来?”

“应该会吧。”

……

真是隔靴搔痒!她颓然止住。她觉得要从这个死人一般的男人身上探知别人的事,是件太不容易的事。这样的男人,他根本不会有兴趣与人细数家常。

他吃得很少。只要她不再发问,他便绝不开口。只顾自抽烟,像一只独自忙活的动物,那姿势孤单而专注。

她突然觉得,坐在面前的那个人仿佛成了一个空壳,他的灵魂早已死了。从他抽烟的姿势里,她能感知一份宁静背后曾经的伤痛和狂乱的挣扎。但此刻,她只感到他的内心里有一个充满绝望的黑洞,这黑洞是欲望和爱情的死亡。

他的眼神麻木,寂静,毫无欲望。那是一张死人的脸!

一个活着的人,他的眼里不可能毫无杂念,一点欲望都没有。

是什么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死人?——她暗自思忖。

她曾在医院里看见过一张垂死老人的脸。所有的后事都已了却,一切的欲念都已终止,只等着合上眼睛,离开人世。那份等待生命完结的从容和自如,只有安于天命的老人才会有。

烟雾缭绕。她不敢再看这张脸。他的灵魂早已抽空。那只是一具空壳,行将就木地活着,此刻就坐在她面前。

他为什么还有热情为她做菜?

吃好饭,她去洗碗。他却阻止了她:“让我来吧,这样的事,我还能做。”

她插不上手,又不好意思离开。

他又说:“你去休息吧,或者去草原上走走,这里的风景不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上叶城呢。祝你好运!”

她道过谢后,退了出来。她明明感受了他的热情。但那热情却是没有热度的,它并不来自灵魂。而只在于人与人相处时的自然习性。

包括他的祝福,她并不怀疑他的真诚,但听起来总归让人觉得欠缺了一些什么。

——那是激情的欠缺。一个看破世情的人,从他嘴里道出来的祝福当然是没有激情的温度的。但他仍然为他人祝福。也许,那也只是一个活着的人应该具备的一种自然习性。

安然独自走在草地上,空旷静寂,飘飘然地,仿佛觉得自己独行于时间与空间之外的悠远之中。

她发现自己竟是在大踏步走着,像是急着赶去赴会。

这么急着赶路,到底为了什么?

难道真会在这片草原中突然遇见他吗?

他到底去了哪里?连寻找的方向都没有。他怎么可以毫无去向地消失?就算远走高飞,沦落天涯,他也该带上她啊。

他曾在梅园告诉她:他要带上她远离喧闹的城市,去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庄,古朴的,淡泊的。或去一个杳无人烟的丛林。在那儿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共同去领略最原始的风光,体验最原始的快乐和自由……

是她不肯。她不肯冒险。

此刻,她终于下定决心追随他而来,他却消失了。

有人在动情地吹着笛子。顺着那声音举目而望,在远处有几只牦牛悠闲地吃着草,吹笛的男人坐在草丛中,远远望去像一尊雕塑。

她朝着那方向走过去,走得更急更快。

可走了半天,那目标仍然离她很远。原来,草地可看见的目标,实际上却离得非常远。她仍然大踏步朝那目标走着,丝毫不肯放松。

草原的风将那支忧伤的曲子飘送过来,送进她心里,她的感情细胞被调动起来。她想走过去,和那人打招呼。只因为那支忧伤的曲子。

可她怎么也走不到。她大口喘着气,突然鼻子酸胀得气也透不过来。她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子,会流泪。

笛声悠扬。脆弱的人,有时竟连听一听忧伤的歌都会流泪。只因为蓄着太多的伤感和期盼。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笛声悄然消失。那男人赶着牦牛往回走,是一个健壮的康巴汉子。他骑在牛背上,看上去潇洒,英武。他的心里竟也装着忧伤。

他为何忧伤?在这地老天荒的草地上,是否觉得自己只是白白地潇洒着,空枉地英武着?

他赶着牦牛经过她。他的眼里竟有羡慕之意。而她,早已收拾起刚才的忧伤,俨然已是一个散漫的游客模样。一个来自城市有教养的女人,是不允许自己在陌生男人面前轻易流露心事的。

为了那支忧伤的曲子,她一直在朝他走着。而此刻,二人擦身而过时,竟连一个招呼也没有。

他的眼里为什么会有羡慕之意?难道从一个游客身上,他看到了一片外面的天空?他对那片未曾涉足的世界是否充满向往?——她不知道。

她也往回走。异常的空落。

不知道要等多久,叶城才会出现。如果他长久不回来,一直不回来,永远不回来……她该怎么办?

她能永远等他么?

永远?

永远到底有多远?

她能坚持么?

能吗?

她无法回答。

——只因为相爱容易,坚持太难。

不!她不愿意朝不好的地方想。他一定会回来,也许今晚,或者明天。他不应该让她等太久。因为两个相爱着的人,是会息息相通的。他一定会感觉得到她在等他。

——她期待着,也自欺着。

回到帐篷,已错过了晚饭时间。

黄昏还未到,开灯尚早,可天色已灰。一个非常暧昧的黄昏。人的面容无奈地模糊着。阿广几乎尾随而来。

“回来了?”他问。

她忙客气地回道:“回来了。”

他将一摞衣服平放于桌上——那是她的衣服,昨晚换下来的,他帮她洗了,并晾干了?趁她不在的时候,他进来过,他真的还有一把钥匙?

她惊讶着,不知如何开口,从哪说起?

只见他又将一个饭盒放在桌上,这是他为她留下的。还有一个随身听。他怕她一个人会寂寞。

她的心扑扑跳着,禁不住有些慌乱。

他对她这么好!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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