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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一直在找你(2)

“又惹你伤感了。”他低下头吻她,她嗔笑一下,有一个细微的闪身动作,她立即收住,但他已觉得了。

一个女人的心只要另有所属,最先出卖她的必定是她的身体。

他微微一笑,像没事发生一样,更亲热地拉过她的手:“上海有事,我今天得赶回去,就不陪你了。有些事,我要跟文清去交待一下。你陪我一起去?”

她的心怦怦跳着。她没有理由说不去。

在底楼的客房里,毕文清正认真研读着一本厚厚的医科书。这医科书一样谨慎的男人,虽然怀里揣着一个理想。但这样的理想对于一个清贫人家的他来说,只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他凭什么?!——齐荣升在心里怒道。但这样的愤怒被他及时压住。怎能孤男寡女让他们二人住在一起?当时,也只怪自己太自信,小看了别人。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平时胆小怕事的一个小小的医生,竟能勾走白梅。但凭经验,他又不得不信服自己的感觉。

他给了毕文清多出十倍的酬金。并很客气地表示感谢。

一切,不露痕迹。

毕文清诚惶诚恐地接过酬金,心里忐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他还有没有明天?

齐荣升走了。

一阵风起,天气骤冷。

梅雪飞舞。

白梅松了一口气。

而毕文清却没有。他知道,他松不了这口气。再也松不了了!

他只想早日调治好她的身体,离开此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他冷汗连连。他不敢往下想!再不回头,前面便是万丈深渊。

白梅苦苦哀求:“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们可以离开梅园,离开上海,逃到别的地方去啊。”

“我们都非自由之身,逃得掉吗?”

是啊,逃得掉吗?他在上海有父母兄弟,他逃得开亲情的牵连吗?

“只要我们逃走,便是自由了——”她仍不死心。

她能“自由”吗?以前,她跟随齐荣升的只是她的身体,虽然齐荣升总在干涉她的自由,但她那无边无际的自由是属于她内心的。而现在,她的心却心甘情愿地被爱奴役了,就算解放了身体,她的心再不会自由了。

“我们逃不开的!”他说。

“为什么你不能带着我逃开这里?如果真正的没处可去了,我们还可以逃到另一个世界去的啊……”

女人一旦爱上,总是如此决绝,不顾退路!

而男人,却是没有这份勇气的。

她明明能理解他的无奈,也懂得他的处境。但她却依然在这样的理解和懂得后失去平衡。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肯像她那般为爱逃走?

“不是不肯,是不敢。”他一针见血!

带着她逃走不难,只要肯。

但你敢不敢?

二人默然。

思前想后,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他劝她:“还是回头吧。”

都说回头是岸,可岸在哪里?

她长叹一声,却无从开口。

那是最后一夜了。

她铁着心问他,也是最后一次问了——

“你真的不要我啦?”

如果他能够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他就不会让她痛苦了。他开不了口,只是忽地站起来,紧紧搂住她,那么紧,没命地吻她。

她一转身,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狠狠地掴了他一下。拎起身边最后一罐药,砸过去。

“你比鸦片还毒——!你让我拿什么来戒?!”她声泪俱下。

药汁洒了一地,苦味弥漫,沉没了整个世界。

……

是啊,爱情的“毒”,远比鸦片毒上千倍。它毒的是人的心。

自古红颜多薄命。白梅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却是完整的。因为她经历过爱与被爱。

斗转星移。

不知道几十年以前,也想不到几十年以后。

一切都是宿命。

安然对着电脑敲击着一行字——

“我最终发现了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写作使我与自己之间建立了一种完全负面的关系。”那是凯尔泰斯的一句话。

她突然觉得,她该停止写作。写作令人恐惧。

当她在探知别人的故事时,她自己的生活正与某种空虚联结。写作需要绝对的独立,需要与这个世间保持一定距离,并且要长期面对自己的内心深处。

写作,只能让女人变得更为敏感,并且更快地消耗掉青春。在向这个世界探知的时候,写作的人,必须保持一种绝对的清醒。

安然感到自己一直都在清醒之中。但她不知道这样的“清醒”,最终是为抵达何处?

想起川端康成曾说过:他一生都在追求美,然而真正的美却总是无声地从身边滑走。

这就是她面对的选择。

一切美的事物在来临。

一切美的事物又在逝去。

她蓦然惊醒:她几乎将一切美好拒绝在自以为是的清醒中了。

——竟然会有如此的自省!

一股猛烈的思念,油然而生!

十九封未开启的信,整整齐齐地叠着。只要她一拉开抽屉,便能闻到来自远方的清爽的草原气息。在那样的气息中,她闻得到他的思念。

每一次,当她刚升起拆信的欲望时,总会及时地制止住自己。她相信很多事情,只要不去触碰它,它便是完整的。包括感情。

未经触碰的感情,纵然完整,可这样的“完整”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更何况,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完整的感情。

感情永远存在于不断的失去和拥有之间。

她明明可以拥有的,却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拥有。那样的心态,让她永远独立行走在感情边缘,这种状态其实就是加剧生命浪费的一种过程。

她抽出一封信,这是最后收到的一封,离这天已有两个月之隔。

面对这封信,她沉默许久。

终于拆开。

像开启一道激情之门。

纵然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期待是刺。永恒是毒。

原来,爱情是所有痛苦的源起。

你拒绝见我,也许是对的。

这次重返泸沽湖,我将剪开一切感情爱恋的牵罗,不再让“爱情”二字继续侵扰你的自由。

保重!

简单扼要,连落款也省了。她的心高高悬起,惊讶得瞪大眼睛,复又重头看了一遍。

她拒绝见他?

那么说,他曾回来过?!

可她却不知道!她从未拆过信。

她急切地拆阅上一封。

安然:

我知道你不会回信。我把对你的思念如数交给这些信件来存放了。

以为自己会忘淡,以为那些疯狂的思念都能渐渐平息。但是,整整一年了,我的眼睛睁开闭上都是你。我再也不能找到一个和女孩正当恋爱的心境。

我知道,我病得不轻!我逃到这片草原上来,抱着最后一点理性做着种种挣扎,和种种抢救。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悲惨!可不管怎样努力,我依然医治不好自己。

我已打算放弃挣扎和抢救,我要回来见你。这次回来。我不会像上次那样鲁莽,我不愿再伤你。我会在家里等你三天。

疯想中的叶城。

薄薄的纸页如烫了手一般,她握紧双拳,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和酸楚。

每一个字都是一份饱满的思念和爱。

她要这该死的“自由”何用?这份曾经以为有多么伟大的自由,其实只是一块虚无的瓦片。现在,它却只能让她独自一人咀嚼它的苦味和坚硬。

她不敢再继续拆信,她怕一下承受不了那么多思念的折磨和温情的训斥。

她在心里一直想要去紧紧抓住或放弃的情感,在此刻统统归零,只剩下心碎的混乱。

那两张铺开的信纸,此刻,恍若挽联,隔世的挽联!

下午,有薄薄的阳光。

夹竹桃在风中嗦嗦响着,那声音单调而冷清。而那些粉白色的花朵,却相互簇拥,尽情展放,丰盛而浓烈。

但是有人曾告诉她,那种花只能远远地欣赏,不能凑近嗅它。因为,它有毒。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攀下一枝。那手心里的花朵,单纯热烈,一往情深,那不留余地的尽情绽放,多像诗人。

一年前的那晚,她就是穿过这排夹竹桃,进入这幢豪华的别墅。她就在这幢别墅里和他“告别”。

他们的相爱,只不过是一场错过,或者是一个告别的过程。

一直在错过。

一直在告别。

她蹲在那冰冷的围墙外,嗅着那带毒的夹竹桃的花香,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思念。——那是怎样的一种思念啊……

阿紫突然而至,惊讶地看着她:“安然!你怎会在这里?”

安然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她并不看阿紫,自言自语地如梦呓一般:“他回来过,我竟然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下午坐飞机走了,我刚从机场回来。”

“你说什么?!”

“我说他刚飞走。他已将这幢别墅卖掉了,这次是回来办手续的。”

安然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狠狠地朝阿紫瞥一眼。

她没命似地奔跑起来。

阿紫在身后喊:“你跑什么啊,飞机早起飞了!”

她还是停不下来,此刻的她需要这种剧烈的奔跑,她需要渲泄。

终于被一块石头绊倒,她跪倒在地上。

一架大型客机,正呼啸着穿过她头顶上的蓝天白云。

梅园里,阿紫已为安然包扎好伤口。

“你早知道他这次要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安然终于质问道。

“是他不让我告诉你。我答应过他。”

“你可真讲义气!”

“你不是一直不肯见他吗?”

安然气得别过脸去,但她又忍不住问:“两个月前他回来,你也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阿紫悄悄离开了梅园。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没有了阿紫的晚上,梅园更静了。

连日来,安然满心满肺里都是碧蓝的草原,以及那一大片蓝色背景中的孤独的男人。

终于,她决定去草原上找回那个男人,找回那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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