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我张久久一向非常敬重您的人品、学识、胆识与智慧,因此今天找您过来真诚地希望您能重新回到重组后的永盛集团就任总经理。原来永盛集团留下来的管理人员薪酬一律不变,但是我给您的薪酬是您原来的一点五倍,车子给您换成一百万元以上的。至于其他条件您可以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一定会满足您的要求。”
“虽然说在商言商,但是张总您不觉得自己把一向仁慈的高玉彭逼上绝路很过分吗?如果当初高玉彭听从我的建议,买断久久集团的股份,哪有你翻盘的机会?”
“陆总,我知道如果高玉彭能听从您的建议的话就不会有我张久久的今天。然而高玉彭最终不是没听从您的建议吗?您在我下面做事,我一定全权委托您处理,保证给您更大更多的权限。我相信,我们俩联起手来,一定能将永盛集团带上新的辉煌。”
“张总,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为什么?难道你们高级职业经理人到民企打工不是为了多拿点薪酬吗?”
“张总,并非每一个高级经理人都像您想象的那样,我陆一鹏也爱财,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我陆一鹏眼中,信义、责任、担当与良知比金钱与财富更重要。”
“我张久久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高玉彭进监狱之后,我带着他老婆两次去看过他。”
“张总,你不觉得自己有些事情做得太过分了吗?当年高玉彭不想对你赶尽杀绝,保留了你20%的股份,你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处心积虑地要反戈一击。你不但想夺回久久集团,而且还想鲸吞永盛集团。高玉彭就是在你的蛊惑之下才鬼迷心窍走进了你精心设计的一个局中。你先设计让高玉彭在房地产项目上尝到甜头,勾起他的欲望,然后让他在欲望之火的燎烧中欲罢不能,最终失控,这样你就有机会达成你的阴谋。这还不算,你还精心演绎了现代版的吕不韦送赵姬的故事。让只读到高一就辍学的张春英装成是滨海大学大四在读生的蒋红丽,你每天装扮成红衣女郎车接车送。不但如此,你还让张春英伪装成处女骗取高玉彭的信任。他们结婚之后,你还装扮成红衣女郎经常以张春英闺蜜的身份趁高玉彭不在家的时候去他家里偷情。最为可气的是,张春英怀的孩子不是高玉彭的,而是你张久久的。”
张久久听到这些话之后,额头直冒虚汗。陆一鹏接着说道:“张久久,做企业做的是人品,高玉彭虽然给我的薪酬不高,虽然偶尔还会跟小孩子一样的赌气避开我走,脾气上来的时候还会到我办公室大发一通牢骚,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坏心眼,我跟高玉彭合作,心里感觉非常舒坦,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如果我跟你张久久合作,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提防着你使坏。所以,虽然你给我的薪酬待遇的确很高,但是我不愿意跟你合作,你另请高明吧!”
陆一鹏说完拿起包就要走,张久久瘫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陆一鹏快要出门的时候又回头对张久久说道:“张久久,最后我再给你一句忠告: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三、祸不单行
杨副总等一些原永盛集团的高管们都留下来跟着张久久干了。而陆一鹏断然拒绝了张久久的盛情相邀,因为他太了解张久久的为人了,张久久是一个没有原则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人。
在杨副总等人看来,张久久比高玉彭出手大气,所以他们都为陆一鹏不继续留在重组之后的永盛而感到惋惜,但是陆一鹏并不这么认为。在陆一鹏眼中,张久久就是寓言故事《农夫与蛇》中的那条蛇,而高玉彭就是那个农夫。他不知道感恩图报,反而在关键时刻咬了高玉彭一口。这还不算,张久久为了个人的私利不惜将自己喜欢的女人张春英送给高玉彭,而且还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如果陆一鹏与这种表面上求贤若渴内心却阴暗卑鄙的险恶老板合作的话,虽然年薪会高很多,但心会很累,而且时时要小心提防,一不小心就会背上大黑锅。
陆一鹏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之后决定去张雅茜的公司就职。当张雅茜得知陆一鹏终于愿意去雅茜进出口公司就任总经理的时候,她欣喜若狂,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好多年。然而正当此时,陆一鹏在老家的母亲出事了。鹏妈的胆管癌复发,情况比较严重,陆一鹏不得不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赶往老家。
没有车子怎么办?陆一鹏并没有开口向张雅茜要车,也没有要孙雁冰的车子。因为张雅茜为他买的车是太过张扬的保时捷,而孙雁冰又很势利。当陆一鹏失业之后需要用孙雁冰的车时,孙雁冰总是不愿意将车子给他开,就算偶尔用一下,在陆一鹏还车钥匙的时候她还要检查一下汽油是否已加满。为此,陆一鹏到汽车交易市场花了十多万元买了一辆二手越野车后就急匆匆地赶往了老家。
张雅茜一直想以陆一鹏最要好的朋友名义跟他一起去老家看望鹏爸鹏妈,但是人言可畏,陆一鹏担心被人说闲话,每次都婉言拒绝了。
鹏妈兄弟姐妹六人,她排行老二,陆一鹏的外婆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再加上家里人口多,负担也重。陆一鹏的两个舅舅都读到了高中,而鹏妈就没那么幸运了。作为长女的鹏妈,在她八岁时兴高采烈地读了半年的书就休学回家开始操持部分家务,并负责看管弟弟妹妹们。
鹏妈当年的境遇也是那个年代农村里的一个普遍现象。不过,陆一鹏还是很羡慕她们那个年代有那么多家庭成员,陆一鹏的大阿姨经常跟陆一鹏说她很幸运,因为她既有哥哥、姐姐,又有弟弟、妹妹。在鹏妈最后一次住院期间,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兄弟姐妹去医院探望时的关怀。
陆一鹏能从母亲与兄弟姐妹的交流中感受到浓浓的手足情深。然而让陆一鹏感到痛心的是中国三十年不变而且还在缺乏战略眼光地、坚定不移地坚持着的计划生育政策,将使得很多人因此失去人世间最美的一份兄弟姐妹间的情感。他深深感到这项政策必将会让后世人回望这段历史进程时扼腕痛惜。
鹏爸鹏妈善良、坚强,是村子里最勤劳的一对夫妻。他们在农忙的时候经常天刚微亮或在有月光的深夜就去田里收割水稻或麦子。那时候,农村的学生每个学期都有一个农忙假,学校会放假一周让学生们回家帮父母收割粮食。
鹏爸鹏妈为了供养陆一鹏兄妹三人上学,租了五亩田地。在没有收割机,全部靠人工作业的年代里,鹏爸鹏妈的辛苦自不必说,而陆一鹏兄妹三人也因此吃了不少苦。
农忙的时候,陆一鹏与弟弟经常会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被父母叫醒,然后一起去田里割稻子。在去田里的路上还经常能看到躺在路上乘凉或慢慢蠕动的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上它们。陆一鹏与弟弟虽然很害怕,但还是会手拉着手硬着头皮往田里赶。陆一鹏的妹妹虽然不用起那么早,但她在十岁的时候就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洗碗、做饭、洗衣服、喂猪等活都得干。
鹏爸鹏妈知道借钱是要遭别人白眼的,所以他们只能自强不息,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不能与富人相比,但足以让自己欣慰一生的一份尊严。那些年,一个村子里能考上一个大学生,整个镇子里都会知晓。而鹏爸鹏妈却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将陆一鹏兄妹三人全部送进了大学校门,而且家里没落下一分钱的亏空。
鹏爸鹏妈不是达官贵人之后,也非富豪子女,她们用人世间最朴实的勤劳滋养着陆一鹏兄妹三人的成长。陆一鹏兄妹三人长大后别无所求,只愿父母晚年平安幸福。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陆一鹏的弟弟在老家出了交通事故。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人世间最为痛苦的离别之一。鹏爸鹏妈悲痛欲绝,在鹏弟出殡的当天,鹏妈几次昏厥在地,之后再加上蛮横的弟媳妇为了争夺鹏弟的事故赔偿金而与处于丧子之痛中的鹏爸鹏妈大吵大闹,使得鹏妈为此大病一场。
陆一鹏结婚后的第二年就有了女儿萱萱,然而对于思想传统的鹏妈来说又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因为鹏爸鹏妈希望能抱上孙子。以陆一鹏的观念去思考,似乎鹏爸鹏妈太过重男轻女了,但是在农村,像鹏爸鹏妈那样思想的同龄人还是比较多的。对于有些人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改变自己的观点,然而对于鹏妈那般脾气倔强的人来说,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只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强烈,鹏妈直到生命的最后还在为有生之年未能抱上孙子而惋惜。
鹏妈因长期思念死去的弟弟而变得郁郁寡欢,即使陆一鹏经常劝慰、开导她,希望她能从伤痛中走出来,同时也规劝她不要去田里干农活,好好保重身体,然而鹏妈还是沉浸在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一开始的时候,陆一鹏不能理解已经不愁吃穿的鹏妈为何还要拼命地干农活,后来他渐渐地理解了鹏妈,原来鹏妈是想以劳作的方式忘却鹏弟的去世留给她的绵绵伤痛。
陆一鹏也曾经考虑将年迈的父母接到身边一起住,但是鹏爸鹏妈总是不愿意离开农村老家。有一次在滨海住了不到半个月,就闹着要回农村老家。陆一鹏不断地做她的思想工作,然而习惯了农村生活且又不会说普通话的鹏妈怎么也适应不了连邻居也老死不相往来的城市生活,执意要回老家。鹏妈喜欢在老家时跟亲戚、邻居间的那份朴实情感。
五年前鹏妈得了胆结石,在省城最为知名的医院做了胆囊切除手术。三年半之后,陆一鹏将病情严重的鹏妈又送到那家医院做了胆管下端切除手术,同时切去了缠绕在一起的部分胃、胰以及十二指肠。大手术之后,陆一鹏只要有空就会在周末的时候回老家看望鹏爸鹏妈,然而这次鹏妈的后肩膀处疼痛难忍,腹部也有些疼痛,彻夜难眠。
陆一鹏赶到家中之后,赶紧与鹏爸一道带上鹏妈,会同在省城工作的妹妹一起去医院复查,结果是癌症晚期。医生开了点药之后就劝陆一鹏将母亲带回家静养等死,因为在医院里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回到家中的鹏妈依旧是后肩彻夜疼痛难忍,腹部隐隐作痛,通宵难眠,陆一鹏不忍心看着鹏妈如此遭罪,于是就送往县人民医院住院治疗,鹏妈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后肩的彻夜疼痛就是癌细胞扩散引起的。不知情的鹏妈以一位朴实的病人的口吻天真地问医生:“怎么来医院这么久了,我的病情还没见好转呢?”
陆一鹏去新华书店买了几十本与鹏妈病症相关的书籍,他祈愿鹏妈的癌症是一次误诊。陆一鹏渴望有奇迹出现,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地说服自己母亲得的不是癌症,都改变不了铁一般的事实。
陆一鹏知道母亲以前有肩周炎,如今癌症发作的时候,肩周炎就会发作得更厉害,其钻骨的疼痛是常人所难以想象与承受的,于是陆一鹏买了些治疗肩周炎的膏药给母亲贴上,然后不断地给她做肩部按摩。
贴上膏药后的几天,鹏妈感觉非常舒服,晚上也能睡好觉了,鹏爸鹏妈还以为出现了转机,就连陆一鹏也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是一次误诊。然而,好景不长,没过两天,鹏妈的癌痛又开始发作了,这次无论贴多少膏药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鹏妈受尽了疼痛的折磨,在短短二十天内整整掉了二十五斤肉,使得原本就消瘦的鹏妈更是骨瘦如柴。鹏妈在疼痛发作的时候,真的生不如死,在经历了二十多天疼痛不眠之后,她多次要求鹏爸给她吃点毒性农药,她觉得只有死才能从长期彻夜的疼痛中得到解脱,显然鹏妈已经对治疗失去了信心。
陆一鹏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每次遇到挫折的时候,母亲总会鼓励他勇敢与坚强。如今面对病痛折磨的母亲,陆一鹏也会经常在病榻前握着妈妈的手,劝慰并鼓励她要坚强,珍惜生命,再难再痛也要挺过去,只要还活着就会有生命的奇迹。
陆一鹏清楚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但是他实在舍不得一直最爱他的母亲离他而去。一向坚强如铁的鹏妈在癌痛的折磨下生不如死。陆一鹏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在疼痛中离开人世,而要让她快乐地离开难得来上一回的人世间。
性格决定命运。鹏妈性格倔强,非常要强,往往她决定下来的事情任何人都难以改变。同时鹏妈遇事很容易敏感,经常会多想,会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很复杂。比如会对谁的眼神想上半天,揣摩其中的意思到底是赞美、默许、不屑还是鄙夷,而且经常会将自己困在其中。
当然陆一鹏能理解母亲,对于只上了半年小学而又很有自尊的鹏妈来说,在很多事情上是难以释怀的。都说“好人一生平安”,但是像鹏弟那样一直友善待人,从不跟人争短长的好人却遭遇了不幸,鹏妈想这个问题想到去世,想了整整十年也想不明白。
自从鹏弟出事后,不管是谁用什么样的方式劝导鹏妈,鹏妈依旧是我行我素,在日夜思念鹏弟的伤感中逐渐变得抑郁与消沉。
鹏妈做过两次手术。第一次手术后,陆一鹏与妹妹都劝导鹏妈要珍惜生命,鹏妈虽然嘴上答应,但还是闲不住,总是以干农活的方式去尝试着忘却鹏弟去世带给她的绵绵伤痛。第二次大手术出院之后,鹏妈还是听不进劝要去干点农活。病情再次恶化之后,鹏妈告诉陆一鹏,以后一定听他的话,从此每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不再去干活了,但是为时已晚。
人生中有很多的机会往往会在人们的不经意与不珍惜中悄悄溜走,而当有一天人们真正开始去珍惜,去真情拥有的时候,才会发现失去的机会再也不会回来,失去的已经永远的失去。健康如此,生命如此,爱情如此,婚姻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