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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光辉岁月(17)

胡三郎,三十七岁,已婚,妻子是一胆小善良的女人,有个十三岁的女儿。胡三郎肌肉发达,脾气暴躁,上班时间也爱捧着一本金庸的《天龙八部》。多年前,胡三郎与阎大成、刘二权一起合作搞了个霸王夜总会,表面上是做娱乐业的生意,暗地里还帮人以暴力手段催讨欠款提取佣金。胡三郎排老三,人称“拼命三郎”。

在女儿四岁那年,胡三郎因为将人砍成重伤而被判刑八年。刑满释放之后,母亲、姐姐与妻子都不想让他过那种打打杀杀的不安定日子,希望他能安心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幸福度日。姐姐就让市里做领导的姐夫郝有才帮忙找个活,郝有才看着这不争气的小舅子也懒得去管,但是经不住妻子的一再央求,于是就打电话给高玉彭希望能安排在他企业里做事。高玉彭知道是市里领导的小舅子也不敢怠慢,就让他做了车间主任。

一向目中无人的胡三郎从来就不把永盛集团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进永盛公司之后的一年多里,他为所欲为,没有人敢管他,也没有人治得了他。

十、三招定三郎

陆一鹏之前对永盛集团各部门以及七家子公司进行了裁撤兼并,注销了一家,其他六家子公司合并为三家。一公司总经理为陈帆,二公司总经理为杜志远,三公司总经理为段雄军。胡三郎原来是五公司的,后来与二公司合并,他也就被并了过去。二公司总共有八个车间,其中装配一车间的主任叫曹子昂,装配二车间的主任就是胡三郎。

陆一鹏了解下来,这次打架事件的起因是因为胡三郎认为自己所在的五公司被裁撤合并之后,生产部下的生产计划单中都是一些比较难做而计件员工又不太能赚到钱的产品。于是他找生产部经理理论,经理告诉他要服从安排。胡三郎在生产部经理的办公室里拍了桌子,吓得生产部经理赶紧找借口开溜。胡三郎没辙,就去找生产副总反映情况。生产副总告诉他必须遵照生产指令做事,不可以讨价还价。胡三郎一怒之下把生产副总桌子上的文件全给划拉到了地上。最后胡三郎怒气冲冲地去找分公司总经理杜志远讨要说法。杜志远虽然有些能力,但是遇到这样的刺头马上脚底抹油,借口出门办事溜了。

胡三郎找遍了子公司各级领导都没人管,于是就把怒气撒在装配一车间主任曹子昂头上。胡三郎带了三个人怒气冲冲地来到曹子昂的办公室,一见到曹子昂出口就骂道:“他娘的,曹子昂,凭什么你们做能赚钱的产品,而我的兄弟们只做出力不赚钱的活呢?难道我们是后娘养的不成。”

胡三郎边说边脱掉了外衣,然后把衬衫的袖子挽得很高,最后再捏紧右手的拳头,在曹子昂等人面前秀起了肌肉。曹子昂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人长得瘦瘦的,但是他几乎每天早上都练太极拳。他笑着对胡三郎说道:“这种事情要找也不能来找我呀,你得去找上面的领导说去,我们只是在执行领导的安排而已。”

“曹子昂,如果你够义气的话,匀点好做的产品给我们做做,这样我胡三郎会记着你的好的。”

“胡三郎,你又不是我的上级领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好你个曹子昂,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不给,那我就抢。”胡三郎说着就要去抢桌子上的生产计划单,曹子昂知道这个计划单就是被胡三郎抢去了也没用。但是碍于在下属面前不能丢面子,于是迅速用右手拿起后放到身后。

扑了空的胡三郎恼羞成怒,抡起一拳就向曹子昂砸了过去。他的拳头虽然没有拳击手那么厉害,但真要是被砸中的话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曹子昂因为练过太极拳,而太极拳讲究的就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当曹子昂看到胡三郎的拳头过来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快速一闪身,胡三郎因为用力过猛失重落空。曹子昂乘虚而入,顺着胡三郎前倾的方向使劲一拽,胡三郎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胡三郎哪吃过这亏,于是对跟着他一起过来讨说法的三位班组长说道:“弟兄们,给我一起上。”有什么样的领导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兵。眼看着就要四对一,曹子昂要被群殴了,但这毕竟是在曹子昂车间办公室,因此早有人出去跟下面的工人一说,立刻有三位身强力壮的工人马上跑过来加入混战。八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

早有员工打电话给子公司生产部经理、生产副总与总经理,但是他们都找各种理由推脱。不过也有机灵的员工知道子公司领导无人敢管这事,于是就打电话给集团管理部的杨副总与安保部长陈天浩。杨副总接到电话之后感觉要坏事,因为混过黑社会的胡三郎谁也不敢惹他,但是自己再不情愿也不能推辞,于是硬着头皮让陈天浩带上所有上班的八个保安一起去二公司装配一车间的办公室劝架。

这群架如果不及时制止的话,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两个装配车间之间的群殴。杨副总让陈天浩将胡三郎一行四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然而胡三郎依旧还在疯狂叫嚣着谁要是阻止他揍曹子昂的话他就让谁好看。陈天浩虽然也是练家子出身,但是遇到胡三郎这种不要命的人还是心惊胆战的。

弄得焦头烂额的杨副总只得硬着头皮向陆一鹏求助。陆一鹏实在不愿意管员工打架这样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根本无需惊扰集团公司的总经理。然而当下属的确有处理起来非常棘手的事情向自己求助的时候他又不能推脱,于是他点上了一支烟,边抽着烟边思考该如何比较完美地处理好这件事情。

“陆总,要不我们报警算了,让派出所来处理胡三郎这样的无赖。”杨副总说道。

“事情没那么简单,胡三郎能在永盛集团飞扬跋扈做了一年多,董事长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可以那么做的话应该早就那么做了。董事长也有难言之隐呀。如果开除了,他姐夫郝有才那边就不好交代,所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该怎么办呢?我们肯定调解不下来的。而如果调解不下来的话,我担心这几天还会再出事的。”杨副总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陆总,半个月前董事长不是给您安排了一个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吗?您何不让他去处理这件事呢?”

“新来的总经办主任高俊成原来是滨海市的机关干部,一直以来就跟董事长关系不错,刚退休就希望能来永盛集团发挥余热。”陆一鹏说着就猛吸了一口烟。

“据说高俊成退休前以善于搞和谐关系而闻名于滨海,我看这件事情让他来处理最为合适。这样也可以看看他的能力到底如何,要不然你一直放着不用他岂不是浪费人才了吗?”

“你不太了解中国的官场,那些善于搞和谐关系的官员未必是真正有能力的官员。我看到从中央到地方都在提和谐社会的建设,这是很好的一个大政方向。但是我们有不少官员在面对老百姓较为突出的不和谐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去正视这些问题,更没有采取各种有效措施从根本上去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问题,而是以和谐的名义和了稀泥。他们不是将问题解决了,而是将问题暂时以和谐的名义给掩盖起来了。我真是担心呀,以后这样的问题越积越多,一旦爆发,将会严重影响到社会的安定团结。”陆一鹏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对于高俊成,并不是我不用他,其实自从他第一天到永盛集团开始,我就在观察他待人处事的风格与方式。你觉得他是个人才,我觉得他并不靠谱,应该属于那种擅长在官场上混事的官僚。这样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不适合在官场上做人民的公仆,而且也不适合在民营企业中做事。”

“陆总,您这话未免有些过了吧!我敢打赌,高俊成绝非您说的这般无能,是骡子是马何不拉出来遛遛呢?”杨副总对高俊成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不相信,我们就试试看。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一趟。”这些政府机关退下来的干部都要几分面子,因此陆一鹏出于尊重的需要没有让秘书小玉打电话,而是自己亲自打电话给高俊成。

高俊成的办公室就安排在陆一鹏的隔壁。说实话,陆一鹏很尊重他,但并不愿意跟他多打交道,他也知道高玉彭或许也是情非得已,才不得不接纳高俊成来永盛集团入职。陆一鹏知道小人最好不要没事去得罪他们,因为他们很会记仇。当然还有一些看起来是君子的人也不好得罪,因为一旦得罪了他们,他们表面上会表现得风平浪静,背地里则暗流涌动,让你防不胜防。正因为此,自从高俊成来到永盛集团就任总经办主任之后,陆一鹏一直没把一些要事、大事交给他去处理,因为陆一鹏担心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高俊成对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干得不亦乐乎,而且每做成一件小事就会跑到高玉彭办公室去炫耀一番自己干练的办事能力。

高俊成来到陆一鹏的办公室,依旧还是一副官员的派头,陆一鹏见怪不怪,也不当回事,就让杨副总把胡三郎打架的事情前后跟他说了一遍。高俊成还不完全了解胡三郎,他认为这种事情很容易搞定,于是当着陆一鹏与杨副总的面拍了胸脯做了保证,他一定会在三天之内处理好这件事情,说完他马上让杨副总打电话给安保部长陈天浩,让他把胡三郎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要好好给胡三郎补一补政治课。

杨副总打完电话之后,高俊成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杨副总眉开眼笑地对陆一鹏说道:“陆总,您看高俊成,那可绝对不是吃素的,这事就得让他来处理,也只有他才能制服得了胡三郎。”

“杨副总,结论不要下得那么早,我敢非常肯定地说,如果高俊成能在一周之内将胡三郎与曹子昂的矛盾解决的话,也只能和谐一时,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帮助他们抚平心灵的疙瘩之后才能实现真正的和谐。”

高俊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不久,安保部长陈天浩就把胡三郎带过来了。在办公室里,高俊成先给胡三郎来个下马威。

“知道我是谁吗?”高俊成先发话了。

“你是谁关我屁事呀。”胡三郎本来就是一个粗野惯了的人,一出口就带脏话。

“你小子以前不看电视与报纸的吗?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对不起,本人从来就不看电视与报纸,除了搓麻将、打游戏,就是砍砍杀杀。”

高俊成一看自己的威是立不起来了,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于是就拿出一包软中华给胡三郎扔过去。胡三郎毫不客气地抽起烟来。高俊成接着跟胡三郎讲起自己的光辉史,哪知道胡三郎根本不爱听,只顾一个劲地在那里抽烟。一直到下班,高俊成也没把事谈成,于是他告诉胡三郎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己还会找他继续做工作的,胡三郎不予理会。

下班之前,当陆一鹏得知高俊成没有将胡三郎的事情搞定的时候,就打电话给集团综合管理部的杨副总,让他这几天务必让陈天浩等人要盯紧胡三郎了,可不要弄出什么乱子来,这样就能让高俊成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

第二天,高俊成继续进行调解。他想着小小的一个胡三郎都搞不定的话,自己还怎么在永盛集团立足呢?于是他再接再厉地找胡三郎谈,结果还是没有收获。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还是如此,最后高俊成转换了思路。他觉得可以先找曹子昂谈,只要能说服曹子昂,让他在当面和解的时候能先给胡三郎认个错,然后再找胡三郎谈,让胡三郎也认个错,这样一来,事情不就可以和谐掉了吗?高俊成对自己的高见非常满意,于是就找来了曹子昂。没想到曹子昂死活不同意,因为他认为自己没错,属于正当防卫,错的是胡三郎,所以不能认错。高俊成软硬兼施,就是没把曹子昂的工作做通。

高俊成也憋了一股劲,一定要拿下胡三郎,然而胡三郎软硬不吃,不为所动,而曹子昂那边也是死活不让步,调解陷入僵局。气急败坏的高俊成为官几十年也没遇到这么难对付的主,他真想直接打电话给滨海市公安局长,让他把这件事替自己办了。然而这毕竟是企业,是滨海有一定知名度的民营企业,这么一弄反而会让自己的名声不保。

足足十天过去了,高俊成还是没把事办成。他边抽着烟边想着对策,最后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他花了十天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其他人肯定也很难办到,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赶紧把胡三郎这棘手的事情从自己手上给推出去,把自己摘干净了就没事了。

高俊成拿定主意之后就去找陆一鹏。陆一鹏一见高俊成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就知道胡三郎的事情一定没有解决好。陆一鹏没说话,他就等着高俊成先开口。

“陆总,胡三郎的事情还真不好办,我想你还是让杨副总他们去办比较合适,我这边呢,前几天刚好高玉彭还有一些事情交代我去办,也比较急,所以胡三郎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

陆一鹏一听这话,就明白高俊成简直就是一只老狐狸,对于那些容易处理的事情就可以去高玉彭那里邀功请赏,对于自己处理不了的棘手问题就推给别人去处理。陆一鹏微微一笑,然后跟高俊成说道:“那好吧,一会儿你亲自打个电话给综合管理部的杨副总,把这情况跟他说明一下吧。”

高俊成刚出门不久,杨副总就急匆匆地来到陆一鹏的办公室,他一进门就说道:“陆总,您说得还真没错,高俊成果然徒有虚名。”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虽然高俊成说他不再管胡三郎的事情了,但是我敢说他一定还会插手,棘手的问题还在后头呢!”

“陆总,您这么一说,我又难以理解了,既然他已经明确表态不再管这事了,怎么还会再插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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