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并不同意老班长的观点，但他不想和老班长争论：“明白了……你手下的兵，换了一批又一批，活下来的人，一个个都成了八路军的中坚力量！仅我知道的，就有二０三团的刘团长，他曾经是你的副班长，师部的李副参谋长，也在你手下当过兵，其他营连一级的人就多了！你是如何带的兵？”
老班长笑了：“你言过其实了，是他们都比我强，八路军的发展壮大，也离不开他们！这么给你说吧……班里的战士，抱着不同的目的参军；有的是怀着对鬼子的深仇大恨，有的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也有的是想当兵吃粮……当然，也有你这样的热血青年，为忧国忧民而来！要把这十来个人团结在自己身边，你首先得尊重、理解、爱护他们，因为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你做到这一切，你才能把这十来个人形成一个拳头，在需要的时候打出去！”
老班长两眼闪着光：“每次作战，我都会告诉战士，他们为什么打仗，也许今天一仗下来，你光荣了，或者明天他再也看不到我了……我当班长当了许多年，我从来就做不到保证班里每一个战士在大战之中毫发不损。战后，我总是在掩埋了他们的血肉之躯后，迎接新的战士归队。我并非冷酷无情，而是把他们默默记在心里……萧寒，你保护不了每一个战士，你也替代不了他们，重要地是，你要有坚强地意志、信心，用你的行动来感染、鼓励他们！
萧寒的心平静了，他感动地握住老班长的手：“我懂了，谢谢你！”
老班长动情地说：“萧寒，把赵凯和石头记在心里，完成好这次任务，就是对他俩最好的安慰……小分队的人都在看着你，你不能因悲痛而消沉，否则会影响军心！”
萧寒僵硬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他大口地吃着饼，喝着米酒。
山下，寺中，方丈室。
几个僧人抬着一个大瓮，出了方丈室。
老班长看见，向萧寒指着：“萧寒，你看！”
萧寒望着几个抬瓮的僧人“清欲，你来！”他指着山下：“他们在干什么？”
清欲：“遵照师傅的嘱咐，将圆寂在瓮中的师傅抬到地藏殿去。寺里已经准备好了，为大师念经送行。”
萧寒目送着抬瓮的僧人们，问清欲寺外的情况：“外面怎么样了？”
清欲回答：“寺庙被围得水泄不通，寺里的人不准外出，外面人不准进来，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萧寒望着寺外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只要进入玉米地就可以躲藏，他问清欲：“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走出寺庙？”
清欲：“路倒是有一条，从这儿走，经过一片黑松林，有条路可以通往寺外的大路。”
萧寒：“那，我们还等什么？”
清欲：“外边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不能坐以待毙……”萧寒对老班长说：“得想办法脱身！”
老班长一直盯着抬瓮的僧人，他问清欲：“你说，把慈青大师抬到殿里，为大师念经送行？”
清欲回答：“是，念金刚经为师傅超度！”
老班长问道：“一般重要的人物去世之后，都要大办丧事，恭请政界名流、亲朋好友前来吊唁……清欲，我不懂寺里规矩，像慈青大师这样德高望重之人去世，丧事该如何办理？”
清欲：“我师傅在中原是佛门杠鼎之人，且不说遍布天下的弟子，就是在渔阳，皈依他门下的信众就有三千多人。其中不乏达官贵人、社会名流。按常理，先由寺里广发帖子，再敲响丧钟……”
老班长显然计划好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对萧寒说：“敲钟，报丧！”
萧寒被老班长的话点醒，他急切地问清欲：“丧钟如何敲？”
清欲：“听师傅说过，一般是三长两短，中间略有停顿，然后再周而复始。”
萧寒两眼一亮：“清欲，如果要为慈青大师敲钟，你看什么时候为好？”
清欲听着大殿响起的诵经声，再掐指一算：“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老班长好奇地问清欲：“钟声的长短如何控制？”
清欲笑了笑：“钟敲响之后，要想停住钟声，只要用手抚住钟体，声音自然就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老班长向萧寒眨眨眼。
“清欲，”萧寒与老班长心有灵犀，他毅然说道：“时间一到，寺里就为慈青大师敲响送行的钟，你看如何？”
清欲看着萧寒，领会了他的意图：“你是想用钟声引来八方的人，把你们被困在寺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萧寒不禁为清欲的聪慧而意外：“你猜对了！”
清欲赞同：“这倒是个好主意！”
萧寒对老班长说：“你就负责敲钟！”
萧寒发现清欲没有随身携带经架，感到有些不妥：“清欲，你的经架呢？”
“我藏在洞里别的地方。”
萧寒严肃地说：“不行，从现在起，你和经架，要随时出现在我的视线以内！”
“等出了寺再说，现在经书藏在安全的地方。如果你的计策管用，我们就有机会出寺，那时我再听你的！”
经架已经不在清欲背上，石窟里有那么多的小洞，自己又不熟悉这儿的情况，也不知他会藏在哪个洞里。就是所有的人都去找，也不不一定能找到。萧寒无奈地告诉清欲：“下不为例！”
小沙弥惊慌地跑上后山，在清欲耳边说着什么。清欲听罢，眼里闪出一丝惊悸，稍纵即逝。他对萧寒说：“日本人要进入寺里！”
萧寒冷静地问：“是发现了我们，还是别有目的？”
清欲：“日本人似乎不知道你们在寺里，你们也不用躲藏在这儿，五个人扮成寺里的义工，跟着我分别打扫寺院、拾掇香炉、烛台，我也好随时照应，再静观其变。”
萧寒想了想，同意了清欲的建议。
一行人随着清欲下山，来到方丈室。
清欲叫小沙弥拿来几套僧衣，让萧寒等人穿上。老班长换上衣服后，上了钟楼，陈志与王得标打扫着院子，小李飞刀照看着香炉。清欲看萧寒怎么也不像寺里的杂工，便请萧寒跟着他去与日本人打交道。
清欲与萧寒走向寺门。
小沙弥打开寺门，萧寒随着清欲走出山门，一眼就看见海龟纯夫身着和服，与一位日本和尚站在台阶下面。萧寒在渔樵斋酒家见过海龟，他怕海龟认出自己，就有意地落在后面，且低下头。
河口走上台阶看着清欲：“你是什么人？”
清欲淡淡答道：“寺里的比丘！”
河口横蛮地叫着：“叫你们当家的大和尚来！”
海龟在拜访慈青时见过清欲，对这个清秀的小和尚很有好感，他上前制止河口：“不得无礼！请问小师傅，慈青大师可在？”
清欲不卑不亢：“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海龟纯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大师！”
清欲：“我师傅……已于子时圆寂。”
海龟惊讶了：“不会吧？几天前我还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