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赞同地点头。他忽然想起慈青大师在临别时说的那首诗，何不问问清欲：“清欲，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寓意着什么？”
“说深呢，寓意着非常深奥地佛学，能禅透这四句诗的含义，即茅塞顿开，佛家称之为大开悟，达到禅宗的最高境界；说浅呢，佛说事物皆空，你所看到的都是幻象，而非真实。也就是说，你或别人认为是真的，它不一定真的存在，而存在的事物，又包罗万象，令人看不清事物的本质……”
萧寒疑惑不已，慈青大师临终赠言，一定有所指！他呐呐念着清欲说过的话：“事物皆空，都是幻象，而非真实……”难道与贝叶经有关？
萧寒还想再问问清欲，一想到他只是个送经人，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萧大哥，你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师傅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随便问问……”说完，萧寒的脸红了。
清欲：“你连谎都不会撒，一说假话脸都红了！你肯定是有感而发，不然不会问我！”
萧寒感到非常尴尬，幸好掌柜的带着小二上楼来了，清欲也住了嘴，他才从窘态中解救出来．
掌柜的捧着托盘，端来了几样下酒的凉菜，一壶酒。小二跟在他身后，提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煨着一只汤锅，他向两人介绍说：“这是用山里的泉水煮的豆腐白菜粉条……”掌柜的把凉菜一一放在桌上，他边放边介绍着菜品：“二位：人说天上龙、地下驴，这是用上等驴腿精制的卤肉；都说秋后菊黄蟹肥，渔阳偏偏在初冬出蟹，这是用好酒、蒜泥、葱姜、名醋腌制的醉蟹；这一盘菜就清淡了，红萝卜丝炒芹菜，店里称之为‘野鸡红’，清脆爽口。”掌柜的介绍完三样小菜，在他们面前各放一个小酒盅，从托盘里取下酒壶，作势要往里倒酒。
清欲贸然制止了他：“你酒盅里还没有放梅子呢！”
掌柜的像变戏法似地从袖口里抽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拿出制好的梅干，往酒盅里放。他边放边说：“这位兄弟是行家，女儿红配上江南三月采摘的梅子做成的梅干，那味道就甭提了！不过，也有人不往酒里放梅子，喜欢含在嘴里饮酒，别有一番情趣！”
清欲听掌柜的称他为行家，好像意识到什么，把脸扭开了。
萧寒好生奇怪，河套出生且没有见过世面的清欲竟然知道饮女儿红要放梅子，他不由看了清欲一眼，发现他在回避自己的目光。
小二把火炉放在桌上，掌柜的揭开汤锅，一股又浓又香的味道从锅里散出。萧寒笑着对清欲说：“还是多吃素好。佛说四大皆空，世人还是看淡一些，跳出三界外！”
掌柜的心里一动：“客倌说得对，兵荒马乱的，还是多念佛，多吃素好，不在五行中……”
清欲茫然地看着两人，那神情似乎不知两人在说什么。
萧寒喝了一口汤，满意地点头，掌柜的见两位惬意的样子，他放心了：“还有两样菜，我待会儿就上，你们慢用，我就不陪了！”
萧寒端起酒壶，发觉酒壶滚烫，倒出来的酒不仅冒出热气，而且酒色血红：“我生长在北方，没有喝过女儿红，不知酒要烫热，更不知道饮酒要佐以梅子。”
清欲见他满脸的疑惑，就轻声说道：“女儿红加梅子，我是从书里看来的……当年，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也就是这样吧。我想，这种饮酒方法，就这样流传下来了……”
萧寒一想，他说得对：“青梅煮酒，这一章我看过，曹操与刘备论天下英雄，怎么会忘了呢。”
清欲为萧寒倒了一杯酒，萧寒豪爽的将酒一饮而尽，那酒进入口中，酽酽的，淡淡的盐味酒意中，夹着浓郁的梅子味，满口唇齿留香。
萧寒给清欲倒了一杯，示意他喝。
清欲摆摆手：“我不能喝酒！”
萧寒笑了：“与其你在寺里偷着喝，不如现在正大光明地喝，再说，此时此刻你不是佛门弟子，是个学生！”
清欲被萧寒的话说红了脸：“要我喝酒可以，你必须回答我，是不是临走时师傅对你说了什么？”
第三十一章
萧寒望着一脸清纯的清欲，才发觉他很有心计，也很执着，不清楚的事情他一定要弄个明白。萧寒想了想，慈青的临别赠言并非天大的秘密，告诉他也无妨：“当时，你在整理经架，大师轻声向我念了这四句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也无台……”
“我知道了……”清欲眼里闪出一丝疑虑，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端起酒杯与萧寒碰了杯，一口干了。
萧寒轻声问清欲：“你说，大师是什么意思？”
清欲想了想才说道：“我师傅是佛界高僧，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无不藏着玄机……即使是我，有时也感到高深莫测。既然他有意告诉于你，想必寓有一定的道理，你不妨细细思量思量。”
萧寒忽然想到，清欲是慈青大师的高徒，何不请他帮自己悟悟，便笑道：“我一凡夫俗子，还得请你多帮我悟出其中的道理！”
清欲：“没有一定的境界，不是任什么人都可以悟道的！”
萧寒指着清欲：“你就可以，虽然我和你才认识几天，但我看出你聪慧无比。否则，大师也不会从千里迢迢的河套把你接到寺里，再放在身边耳提面命，悉心栽培！”
清欲：“言重了……好吧，我答应你，一旦我悟出什么就告诉你。不过，你是在勉为其难……”
萧寒见清欲答应了，心里高兴，端着酒杯就喝。
喝了几杯后，萧寒喝出了味儿，他不知道女儿红的后劲大，有一杯无一杯的喝着。
很快，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
钟鼓楼上传来一更的鼓声，萧寒问清欲：“吃好了？”
清欲点头：“从来没有吃得这么痛快！”
进餐时，萧寒注意到清欲从未动过肉：“你真的不食肉？”
清欲：“习惯了，也就从来不想，何况，还有寺里的戒律管着……”
萧寒：“既然吃好了，我看不如回去？”
清欲应允。
萧寒叫结账，掌柜的上了楼，他在从萧寒手里接钱时，两眼望着他：“两位吃好了？”
萧寒带着酒意夸赞：“渔樵斋，确实名不虚传，这几年来，是我吃过的最好一顿饭！”
掌柜的：“客倌要满意的话，请明天再来！”
萧寒：“可惜呵，人不能跳出三界外，整日为生计奔波！”说完，他两眼紧盯着掌柜的。
掌柜的关切地回答：“先生只要不在五行中，就能忙里偷闲！”
清欲背着经架，提着新买的箱子，似乎对萧寒与掌柜的谈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萧寒再次与掌柜的对上暗号，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带着醉意与清欲出了渔樵斋。
头陀看到萧寒与清欲走出酒家，拾起地上的碗，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小李飞刀站起来，把酒钱扔在桌上，悄悄尾随在头陀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