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农对围在巴思哲身边的战士们说道:“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神受到冲击,睡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一听这话,其他战士都松了口气,唯独米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睡一阵子?那得是多久啊?应该就没事了,应该?听这意思,巴农好像也拿不准?
趁着别人不注意,米休低声问道:“巴农,你跟我说句实在话,巴思哲这情况到底要不要紧啊?”
巴农的眉梢微微升起一丝忧色。
就在刚才,关于巴思哲家人的噩耗传来时,他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白的吓人。而在他亲眼见到妻子与女儿的尸体时,巴思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仰天便倒,到现在都没醒来。
当时,米休是在巴思哲身边的,一袭草席粗粗盖住了纤细的手脚,从尸身上的各种伤势来看,巴思哲妻女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尽管母亲尽力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在遭受烈火焚烧又历经无数人踩踏之后,哪怕是在场的战士,也未必敢说自己能从当时那个场景顺利逃生。
渡鸦颓丧着脸说道:“可惜了,他刚把债务还清,怎么就偏偏遇上这事儿?这什么该死的世道!”
米休叹了口气,巴思哲的命确实是太苦了,当初还债的事儿还是米休和伊索帮忙张罗的,好不容易把债务结清,自己的家人又遇上了灭顶之灾,换谁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大家都散了吧!”米休压着嗓子说道,“巴思哲需要休息,巫医不也说了?睡一阵子就没事儿了。”
运送巴思哲就医的战士们也不多话,转身便呼呼啦啦走了个精光,回去继续修炼了。
“巴农,你给个准话,巴思哲到底是怎么了?”米休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这情况很不乐观。”巴农见糊弄不过去,干脆跟他挑明了,“你也知道,这小子是魔法师,对吧?玩魔法的人,他就必须得跟天地之间的各种元素进行沟通,才能从它们那里获得魔力。这小子听到噩耗之后,精神受到打击,所以封闭住了自己的内心,短时间还不要紧,时间长了的话,我估计他这一身魔力很可能会受到影响。”
“受到影响?”伊索追问道,“会受到什么影响?”
“那我哪儿知道?”巴农两手一摊,无奈地说,“你们以为我天天没事儿就遇上横遭惨祸的魔法师吗?这种情况还是我的老师随口跟我说过的,他一辈子也没碰上过这种情况,最多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回事儿。我能做的,也就是维持住他的身体状态,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魔力受到什么影响,那就只有众神才知道了。”
米休突然有了主意:“对了,伊索,你的神祗能不能帮忙治疗下巴思哲?”
“没办法。”伊索也无奈地答道,“我的等级太低,只有祭司及其以上的神职者,才能施展治愈灵魂的神术。灵魂是一个人身上最最神圣的部分,怎能随便什么人都能染指呢?”
一听这话,米休心头灵光一闪。
“这么说,只要能找个祭司来帮忙就行了呗?”
巴农对米休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净瞎胡说!祭司大人都忙得很,咱们凭什么让人家伸出援手?”
伊索谨慎地补充了一句:“理论上,只要是个不太弱的神祗,祂手下的祭司应该就能帮的上忙。”
米休很清楚伊索的意思,像是那所谓的干旱之神,手下的神术水准只够使个障眼法,就算来个祭司帮忙,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既然祭司能帮上忙,那这就好办了。”
米休呵呵一笑,显得无比的莫测高深。
“这事儿尽管包在我身上!”
…………
第二天一早,侍奉森林女神的老头柯芬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训练营。
“哎呀我的祭司大人,您怎么来了?”“恰好”出现的米休故作惊讶地问道。
还不是你叫我过来的!这话问得柯芬诺心里来气,偏偏又不好发作,只得装出一副笑脸:“一切都是女神的安排,我们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来到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老塔巴斯也适时出现:“柯芬诺大人,没想到您这么一大早就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不妨跟我们一起共进早餐,如何?”
半推半就之下,柯芬诺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活儿要干,饭也不能不吃嘛!
昨天晚上米休通过柯芬诺安插在训练营的渠道,跟他们取得联系之后,老头一晚上都没睡好。要知道,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是米休受到森林女神妮莎重点关注的事儿是铁板钉钉的,老头要是连这都不上心的话,自己这位子干脆也不要坐算了。
米休倒也没说什么,反正一个晚上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么一顿饭工夫。
“去去去,别围在这儿,又不是看耍猴。”
平常跟巴思哲比较要好的几名战士驱赶着其他好奇的战士们。
说句实在话,能够近距离观察到高阶神棍的机会,对于这些战士们来说几乎是不存在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祭司愿意纡尊降贵跟他们接触,他们又如何能够按捺下好奇心,不主动过来掺和呢?
没法子,米休他们板着脸,拳脚上加了几分劲儿,让这群闲人意识到他们不是在开玩笑之后,终于不情不愿的走开了。
柯芬诺挂着一脸僵硬的微笑出现在巴思哲身边,当然,身边还陪着几名神殿的“护卫”。
“他这是怎么回事?”柯芬诺没有着急动手,“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米休将巴思哲受到刺激的事儿告诉了他。
“难怪,难怪……”老神棍一边摇着头,一边伸手在巴思哲的脖子上按了按。
“这事儿不太好办啊……”柯芬诺抽回了手,“按理说,唤醒他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他能不能继续当魔法师,就不一定了。”
“这话怎么说的?”米休急了,“只不过昏过去而已,怎么会连魔法师都当不了了呢?”
“唉,你听我慢慢解释嘛!”柯芬诺使了个眼色,他手下的其他神官们走出了医护室。
“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传出去会很不方便……”
“我保证守口如瓶,行了吧?”米休不耐烦地说,“赶紧说关键内容!”
柯芬诺呵呵一笑:“既然你答应保密,那就好办了,咱们先从最关键的说起,什么是灵魂。”
这老头八成是见到米休着急,反而故意吊他的胃口,米休心里来气,却也只能接受他这慢悠悠的步调。
“所谓灵魂,其实就是‘真我’,真正的自我。我在干活前一定要填饱肚子,你遇到困难想找人帮忙,这都是真我作祟,帮助我们进行选择。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灵魂,就好像有些工作狂哪怕不吃饭也要先把活儿干完,或者有愣头青哪怕遇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也要自己硬扛着一样,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米休点了点头,但他还是完全不明白老头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的这位朋友也是如此。”柯芬诺捋了捋胡须,“有人在遇到悲伤与痛苦,可能选择哭泣、狂吼、愤怒甚至是杀戮,但他选择的是自我封闭,这是属于他灵魂的选择。”
米休又点点头,他似乎有点明白柯芬诺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我可以向女神恳求,尽可能的在不伤害他灵魂的前提下,改变他灵魂的选择,促使他走出自我封闭,回到这个世界来。”
“我明白了。”米休意识到了这么做的结果,“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魔法也是一样。”
“正确!”柯芬诺用手指敲了敲手杖,“魔法是直接刻印入灵魂的艺术,每一名魔法师所领悟到的魔法都是截然不同的。这也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影响了你这位……”
米休赶紧接上:“巴思哲,他的名字叫巴思哲。”
“……影响巴思哲的真我,很有可能会导致他刻印在灵魂当中的魔法不再与之匹配,就好像一把插错了锁孔的钥匙一样,再也施放不出魔法。”
米休试图钻个空子:“连重新学习也不行吗?”
但老头堵死了米休的打算:“连重新学习也不行。只有契合灵魂的魔法,它才能被施放出来。”
换句话说,如果把魔法师当成一台电脑,巴思哲的数据输出就成了问题,辛辛苦苦学会的魔法放不出来,这跟不会魔法有什么区别?
米休急了:“那……难道就没有其它法子吗?”
老头可是一点都不急:“有啊!怎么没有?”
米休撇了撇嘴:“说吧,要多少钱?”
“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柯芬诺故作矜持地咳嗽两声,“可能需要你帮个小忙……”
哼!这老头真不愧是当祭司的人,太狡猾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压根儿就不是问题。可问题是,哪怕他在米休面前已经刨好了坑,米休也只能往下跳。
“说吧,什么忙?只要能救回巴思哲,我肯定帮了!”
“爽快!”老神棍朝米休竖起了大拇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柯芬诺把关系神战的几项内幕机密陆陆续续交待给了米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