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石道,祁墨孤影一人,一声长啼,凤鸢再现。
“墨儿,你已在人间逗留太多时日,明晚月圆,幻竹道开,你须于子时前归。”是奶奶的声音。
“可是奶奶,不知为何,宛儿不记得我,我想在人间等她想起我。”
“不记得好啊,不记得好,对你们都好。”奶奶长叹一声。
“墨儿不明白……”
“你只要记住,明晚趁幻竹道开,一定得回来,奶奶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说罢凤鸢便迅速飞走了。
他要走了,他要离开凡间了,就在他刚找到溪宛儿的时候,就在溪宛儿刚说不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想走,他知道,这是他唯一一次来到人间的机会,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宛儿过得很好,就算她说不认识他也没关系,可是……他真的还想再看她在花下起舞,他真的想听她唤一唤他的名字……
朝霞映红绯,溪宛儿对镜,涂了厚厚的脂粉,怕被人看到她红肿的双眼。
“昨夜没睡好?”沈廷煜轻轻走到她身后。
“不是。”
“还是哭过了?”
“没有。”
到底还是被他发现了。
“是因为昨天闯入院中的那个人吗?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
“我都说过了,我不认识他。”
“宛儿,其实你完全不必瞒着我,我从你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
溪宛儿未语,对着铜镜梳着长发。
沈廷煜双手轻轻搂过她的脖颈,“自从你嫁给我之后,便将你的头发束起,也再没有跳过舞,不知何时我才能再次欣赏你的舞姿?”
“对不起,廷煜,今后我都不会再舞了……”
“宛儿……如果,你的愁是因为他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再伤害他。你不必隐瞒事实,他可以是我们的朋友。”
“廷煜,谢谢你。我想,他还是忘记我更好……”
沈廷煜和溪宛儿走出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祁墨。
沈廷煜首先开了口,“你又来干什么?偷听别人说话可是君子所为?”
“我是来找少夫人的,并未偷听你们说话。”
“你都知道是少夫人了,还敢来纠缠!”
“我今晚就要走了,不会再来打扰你们,只是今日,祁墨有一事想请少夫人帮忙,须她独自一人随我出一趟沈府。”
“我凭什么信你?”
“我又何苦来骗你?”
……
沈廷煜进门取了披风给溪宛儿披上,“我等你回来。”溪宛儿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看出任何情绪。
“少夫人,请。”
两人一路前行,没有谁先打破静默。
路走到了尽头,那是一潭碧水,水边长着翠绿的竹丛……
“少夫人,先前多有冒犯,或许是我认错了人罢。请原谅在下的冲动。想必您已经知道,我叫祁墨。”祁墨走到水潭边,站在了溪宛儿的面前。
“祁公子何错之有?想必公子要寻之人,定是在你心中很重要。”溪宛儿看着满潭碧水,这么美的景色,让她忆起那双那么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在他的面前,她却不敢看,也不敢认……
祁墨偷瞄了一下她,“当初我就是在这样的美景里遇到她的,她穿一身白裙,正在水边起舞……我真的永远都忘不了。”
“公子没问她的闺名吗?”
“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走了,之后便再没见过她……直到遇见了少夫人你,我还以为我找到她了……”
“呃……可能……,公子不必伤心,有缘自会相见。”溪宛儿不想骗他,那么单纯的少年,她怎么忍心……可是,她已经嫁为人妻,事实只会让他更无助。“公子,你直接唤我的名字罢,不必唤我少夫人。”
“呵呵,宛儿……”祁墨望着她的脸庞,他一定要牢牢记下。“我……我今晚就要走了,可能……再也没机会与她再见了罢。”
“公子要去哪里?”
“我要回到我的家,回到那片没有人没有情的竹林……”
“哦。”回家去吧,回去过你单纯美好的生活。你不该遇到我,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溪宛儿想。
“宛儿,我能听你唤一唤我的名字吗?”
“祁墨……”
“谢谢你。”
……
月如玉盘般明净,夜风吹着祁墨凌乱的发丝。一束月光冲向平静的水面,一条荧光闪动的阔道通向对岸无限远处……
幻竹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