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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仁川赌胜(3)

甚至疑虑重重的柯林斯会后也为之所动,但仍有保留。翌日,海军上将谢尔曼和雷德福与两位被排斥在会议之外的陆战队将军奥利弗·史密斯和莱缪尔·谢泼德谈话。根据在过去的几天里所收到的海军方面的侦察,陆战队认为仁川以南30英里的浦升面是一处更好的登陆场所,那里的水深,登陆可以在任何时间进行。

阿尔蒙德听不进仁川以外任何可供选择的意见,他讲得越多,史密斯和谢泼德就越恼火。阿尔蒙德对他们说:“所有这些两栖玩意不过是一种机械行动。”

史密斯对此很明白。“我想要告诉他一点严酷的事实,而他则目空一切,还把我称为‘小孩子’,这使我十分恼怒。”

陆战队的将军们要求拜见麦克阿瑟,终于得到许可,但他没有心思听取更多的反对意见。他在前一天已经说服了更多的人,他现在希望陆战队不要多嘴,并执行命令。麦克阿瑟说,夺取仁川,然后是汉城,这将很快结束战争。“下5个美元的赌注,”他说,“我就有机会赢得5万美元。我决心已下,这便是我要做的事。”

谢尔曼最后会见了麦克阿瑟。他们所讨论的事情没有记录,但谢尔曼后来的确说:“但愿我也有同他一样的信心。”

总统赞许

8月初关于台湾问题的争执使杜鲁门总统勃然大怒(见第五章),而现在却向麦克阿瑟将军提供了一个渠道,他能够以此向白宫的一位特使就“铬铁行动”直接陈述他的意见,从而有效地绕过了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这不能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人们可以回顾一下,杜鲁门曾派自己的顾问艾夫里尔·哈里曼去东京,就麦克阿瑟将军所说的支持蒋介石的话对他进行规劝。

哈里曼当时只是听说了仁川计划的粗略内容。他在与麦克阿瑟的长谈中问及了更多的细节问题,并对回答感到满意。尽管麦克阿瑟对国家政策的乱加干涉使哈里曼感到气愤,但他认为在军事问题上,“应当把政治问题和个人考虑撇在一边。我们的政府(应当)把麦克阿瑟将军作为一大国宝加以器重,他的确是个国宝”。

哈里曼的热情对总统也并非不起作用。“铬铁行动”是幸运的,柯林斯将军和范登堡将军在东京听取麦克阿瑟介绍情况之后还未返回,杜鲁门就已连续几天听取了哈里曼关于该计划的意见。杜鲁门对国防部长约翰逊强调指出,应允许麦克阿瑟着手实施其反攻计划。

参谋长联席会议颇为明智地选择不与杜鲁门争辩此事,尽管他们仍然对“铬铁行动”有重大的保留。8月28日,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给麦克阿瑟发去了一个极为含糊的“批准”。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去赞同具体登陆地点,而且还直言不讳地表示,麦克阿瑟应该考虑在仁川以外的地点登陆。这一命令的确可以被解释为一个要求麦克阿瑟改变计划的强烈建议:

在审查了柯林斯将军和谢尔曼海军上将带回的情况之后,我们同意进行准备,并实施以两栖部队在朝鲜西海岸进行一项扭转战局的行动。登陆地点或是在仁川,如果敌人在仁川附近地区的防卫被证明是无力的话;或是在仁川以南一个更为有利的滩头进行,如果能够找到这样一个滩头的话。如果远东司令部总司令希望的话,我们还同意着手准备在群山附近以两栖部队实施一次包围战术。我们认为,应着手准备可供选择的其他方案,以最大限度地利用发展变化的形势。

我们希望能够提供有关可能登陆地区状况的情报,并及时通报你在进攻作战方面的意图和计划。

对于哈里曼和李奇微以及陪同他们前往的观察员、空军的劳里斯·诺斯塔德将军带回的另一项建议,参谋长联席会议未予采纳。他们敦促撤换沃尔顿·沃克将军第8集团军指挥官的职务。他们的共同看法是,沃克已经筋疲力尽,没有能力来应付一支大军在战场上所面临的千变万化的问题。谁也不怀疑沃克的勇悍。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倒是指责他往往过于冒险地频频走访作战地区。两个月的战争已使此人心力交瘁。“在我们三个人看来显而易见的是,”哈里曼多年以后说,“沃克不胜任这一工作。”但参谋长联席会议当时却对之放任不管。此外,据哈里曼说,参谋长联席会议担心,如果它斗胆解除麦克阿瑟最为出类拔萃的野战将军的职务,便会引起麦克阿瑟的“负面反应”。

参谋长联席会议疑虑加深

8月30日,麦克阿瑟发布了进行仁川登陆的庞大作战计划,该计划在远东司令部广为分发。但是,尽管参谋长联席会议在8月28日的指令中给他下达了具体的命令,他却没有给华盛顿送去一份计划副本。

如前所述,釜山防御圈周围的战局在9月1日急转直下。北朝鲜的一次总攻在盟军的阵地上打开了几个口子,为仁川登陆已经撤出的陆战1旅又被匆忙投入战斗。沃克将军已在考虑进一步收缩他那已经拥挤不堪的阵地。

参谋长联席会议忧心忡忡,它在9月5日又给麦克阿瑟发去一份电报,询问有关“铬铁行动”的情况,并提醒他说,他们“希望被告知可能对你在9月中旬进行的两栖作战计划所做的任何修改”。

麦克阿瑟简单答复说,“计划的大体轮廓如前所述”,他已经派一位信使把作战命令的副本和其他有关文件送回,信使将在9月11日左右抵达华盛顿。

参谋长联席会议现在担心,麦克阿瑟已经如箭在弦,其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一种可怕的可能是:如果第8集团军被赶出釜山防御圈,麦克阿瑟的反攻部队就会遭到分隔和歼灭。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在9月7日的一份电报中重申,他们支持“尽可能早地”进行反攻,但是如果把第8集团军实际上所有的后备力量都投入战斗的话,他是否认为如期进行“铬铁行动”会取得成功?参谋长联席会议提醒他说,第82空降师是目前留在美国的唯一一个师,而最近动员的国民警卫队的部队则需要四个月的时间来训练和运输。

麦克阿瑟后来写道,这份电报“使我感到寒气刺骨”,因为它暗示“应放弃整个行动”。他因此改变了以前所说的“铬铁行动”的目的。第8集团军不必北进去攻击北朝鲜人在汉城周围的封锁阵地,该计划也就不再是一个锤子和铁砧行动,其成功不取决于两支部队的迅速会师。他所希望的是夺取汉城周围的补给线。达到这一目的后,“敌人最终会因其后勤支援被破坏,以及因我们的联合作战行动而土崩瓦解。我们两支部队的迅速会合虽然将戏剧性地象征敌军的彻底崩溃,但并不是这次作战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反攻部队的船运和海空军的轰炸准备“都按时间表进行”,他重申完全有把握获得成功。

参谋长联席会议现在别无他择。当天晚些时候,他们给麦克阿瑟又发去一份电报。“我们批准你的计划,并如实地向总统汇报了这一情况。”电报说。

麦克阿瑟只是在这个时候,才像他几天以前所允诺的那样,着手派信使去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曾要求派一名高级参谋军官。麦克阿瑟仔细权衡了他司令部里的各级军官,然后从他的计划参谋中挑选了一位年轻的中校林恩·史密斯。

9月9日深夜,麦克阿瑟把史密斯叫到第一大厦。此时陆战队已在釜山登船,支援的轰炸力量也已准备就绪。

“你本人是否相信我们将要实施的计划?”麦克阿瑟问史密斯。

“是的,长官。”史密斯回答说。

“很好,你明天就动身去华盛顿——但不要过早地到达那里。”

麦克阿瑟要史密斯把作战计划和其他文件——共11卷,重达35磅——带到五角大楼,亲自把它们交给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然后回答他们的问题。

将军补充说:“如果他们说这个赌局太大,你就告诉他们,我说这是小巫见大巫。华盛顿把美军投入亚洲大陆的决定才是最大的赌局。”

麦克阿瑟未做任何安排来使史密斯的旅行舒适顺利。史密斯没有搭乘军邮飞机,而是在东京附近等了一整夜,然后登上一架饱经风雨的陈旧不堪的DC-4型飞机,把文件袋放在脚边,开始了横越太平洋的漫长飞行。飞机在威克岛停留,以便加油、吃饭和进行零星修理,然后继续飞越太平洋并在瓦胡岛再度停留,之后飞往加利福尼亚的特拉维斯空军基地。

与此同时,参谋长联席会议为麦克阿瑟允诺的作战计划的下落焦虑不安,而麦克阿瑟的进攻舰队已经整装待发。

反攻计划

根据需要和安排,有关登陆的文字工作被限制在最少的程度。尽管如此,在9月的头一周,陆军、海军和陆战队的联合计划参谋人员已经制订出了基本的登陆计划。登陆将分阶段进行。

首先要对仁川及其周围地区进行饱和轰炸和舰炮火力突击,并集中轰击具有威胁性的海上堡垒月尾岛。炮火准备将持续到发起冲击的陆战队登陆的前几秒钟。

由于月尾岛处于瞰制性的位置,因此将由一支入侵部队利用早潮首先夺取它。先头部队为一个营的兵力,并得到工兵和坦克的支援,该营将乘坐高速辅助巡逻驱逐舰进入港口,这是为进行小部队突击和登陆而重建的护航舰队。

计划希望在几小时内牢牢控制月尾岛,首先登陆的营能够抵御北朝鲜人民军,直至大批登陆部队乘着晚上的高潮突入仁川——其中一部分部队冲向红海滩,另一部分冲向蓝海滩。两支夜间登陆进攻的部队将在仁川与从月尾岛沿着堤道跟进的陆战队会合,并向东进攻永登浦。

海军预料会出现麻烦。由于航道狭窄,笨重的登陆艇——其中一些每艘载重500吨——将不得不悄悄地驶向滩头,一艘挨一艘地排列在那里,像大海龟那样把船头扎进沙里,同时战斗将在海堤上激烈进行。

登陆部队是陆战1师的两个团,另外有一个韩国陆战队的团作预备队。完成肃清仁川外围的战斗任务后,这些部队将推进并越过汉江,夺取金浦机场,占领汉城,然后在汉城以北建立弧形阻击阵地。

陆军第7步兵师将跟随陆战队登陆,并从陆战队的南侧推进,最终与希望能够冲出釜山防御圈向北推进的第8集团军会合。

这便是整个作战计划,现在必须使所有各方各就各位。陆战1旅于9月5日至6日夜撤出釜山;第7步兵师由讲求实际的阿拉巴马人戴维·巴尔少将率领,该师由征自美国本土军校和釜山街头的兵员加以补充,并开始在神户登上运输船。

但是,随着计划的进展和登陆之日(D日)的临近,陆战队的谢泼德将军与陆军的阿尔蒙德将军之间的龃龉却愈益尖锐。谢泼德多年后坦率地说,他“很快就对那里的高级指挥官丧失了信心”。阿尔蒙德当时58岁,是一位经历过两次大战、功勋卓著的沙场老将,从1946年起便供职于麦克阿瑟的麾下,1949年成为远东司令部的参谋长,但他在远东司令部并不受欢迎。按照陆军史学家罗伊·阿普尔曼审慎的话说,在麦克阿瑟的王国里,人们对他既畏惧又服从。阿尔蒙德精力充沛,性情暴躁,一些军官一见到他那怒火中烧、寒光凛冽的眼睛就不寒而栗。

两个军种之间的第一次分歧发生在8月中旬,麦克阿瑟当时随口对阿尔蒙德说,他打算建立一支新的进攻部队第10军,由阿尔蒙德指挥。沃尔顿·沃克的第8集团军继续作为一支独立的部队,第8集团军和第10军都要直接向东京报告。谁来当远东司令部的参谋长?阿尔蒙德问。“噢,你可身兼二职,”麦克阿瑟说,“仁川和汉城的事将很快结束,然后你就能返回东京。”远东司令部也将为登陆作战提供大部分参谋军官。(麦克阿瑟另建一支部队的决定使沃克将军大为吃惊,他对一位来访者说:“我不过是一位吃了败仗的南部邦联的将军。”沃克现在毫不怀疑,他在麦克阿瑟手下供职的时间屈指可数了。)

这一分散兵力的决定是麦克阿瑟在朝鲜战争期间(很多)重大的错误之一。其直接影响是使阿尔蒙德与将率领陆战1师的奥利弗·史密斯将军开始了某种程度的龃龉。

两位将军在形体与气质上都相距甚远。史密斯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得克萨斯人,那年夏末57岁,在两次大战中都功绩卓越,并兼有某种学者的美名。30年代他在美国驻巴黎大使馆服务期间,曾在法国高等军事学院就学两年,并在战后领导海军陆战队的学校。史密斯言行举止温文尔雅,身体高大敏捷,面部轮廓清秀,然而却华发早生。一些举止粗鲁的陆战队员偶尔把史密斯这种温雅的外表误认为懦弱可欺,但体弱的奥利弗·普林斯·史密斯绝非如此。

史密斯同意多伊尔海军上将的意见,认为仁川是“登陆的可怕地方”,他还承认说:“我对此不甚满意,但我们仍着手准备。”在把陆战1旅作为仁川登陆的一部分兵力的问题上,他很快就同阿尔蒙德争执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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