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院子里第一个穿喇叭裤的是四妹，这时的四妹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身体发育得很好，就好像在某一个夜晚吃了一种神秘的药一样，眼看着她的胸胀鼓了起来，好像憋足了劲吹了两个气球，只是看一看，就能让人想到它的弹性，它在一只手掌里的感觉。穿上了喇叭裤的四妹，屁股绷得像一张鼓，好像那一层布随时都有可能裂开，那些白花花的肉随时都能像水一样流出来。她的脸也像吹了气一样，不仅饱满，而且油光闪闪，额头上布满了青春美丽豆，像一饼刚结籽的葵花。
老多也已经满了15岁，上了高中一年级。老多的个子也长了起来，已经比筱芬高出一个头，脸比小的时候长了，那些线条也长硬了，横是横竖是竖，一张脸也就立体了。他眼睛没怎么变，还是眼角吊着；他的脸色极其白，像一张纸似的，人是极瘦，四肢细长，脖子处像卡了一个桃核似的，坚硬地挺在喉结处，嘴唇上也见得到毛绒绒的东西了。
尽管四妹比老多大一岁，但是上学的时间是一样的，小学时两人一直在一个班，到了中学才算是分了班。两个班还是在一层楼上上课，中间就隔了一堵墙，上课的老师也是一样的。越向上上，老多的成绩就越比四妹好。好像有了老多这个垫底的，四妹上课也就马马虎虎的，不懂的，反正有人可以去问。这样四妹就时常呆在老多的房间里，问老多这样那样的问题。问多了，老多就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其实，老多不是真的不知道，四妹也知道老多是搪塞自己，知道了心里倒没什么了。还是问，一说到具体的题，老多又会什么都忘了给四妹讲题。
这一天，老多正在屋里趴在桌子上做作业，四妹竟像一只猫一样溜了进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老多的身后，老多正全神贯注地在解题呢，忽然，老多感觉到一团热哄哄的气在耳边吹过，他一回头，看到四妹正嘟着一张嘴在他的脸边，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四妹的嘴里突然膨胀出一个乳白色的气泡，老多吓了一跳，本能地把身子向后一躲。这一下四妹开心极了，哈哈大笑着，她那一身才出锅的白面馒头一样的肉，在她的笑声里颤抖着，尤其是胸前那高高耸起的俩铊，像后面上了弹簧似的，她每笑一下，那圆鼓鼓的俩铊仿佛要挣脱她的身子，四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多扭了脸看着像上了笑发条一样的四妹，他感到她的笑简直有些莫名其妙，正当他准备不理四妹低头看书的时候，突然，一团白呼呼的东西，闪电一样地在他的眼前划过，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笑倒在地上的四妹，因为体形的突然变化，胸前的一颗纽扣被绷开了，那小山一样的肉团哗啦流出了半个。
老多忽然感到喉头干燥得像裂了口子，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就好像被一根线扯住了一样，那一头死死地扯在了还在狂笑的四妹胸前的两个白团上。
突然，四妹停止了笑，她呆呆地看着老多，她站了起来，把两只手对在一起拍了拍，又在身子背后揩了揩，然后她用两只手扯住绷开的衣襟，向中间拉去，她就以这样的动作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老多的面前。一脸臊红的老多猛地低下头，假装看桌上的书。
四妹走到老多的身边，松了手，接着用双手捧起了老多的头，猛地把那个捧在手里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胸上，霎时，那两团白色的精灵，铺天盖地地捂住了老多的脑袋和老多的脸。
老多最后的印象就是那一股呛鼻的体味，在他的鼻子贴近那两团白肉的一瞬间。接下来这个世界就好像消失了。
后来老多怎么也想不起那天发生的一切，他只是觉得自己离开了这个天天生活着的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了一趟。接下来的时间他努力地回忆着曾经发生过的事，他在寻找着细节，结果他什么也没有回忆起来。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次。一个男孩的第一次。那是既迷人又惊恐的第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老多倒多了些惊恐，是说不清的。最怕的是筱芬的眼睛，怕就这样一下子对上了。到底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心里发虚。可是，怕又有什么用呢？照样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一举脸，就能清晰地看到筱芬的那张脸，那是一张干净得像水一样的脸，那一张脸就是一束阳光、一团棉花、一个被褥。他还能看到筱芬的目光，那简直就是一条可以把自己缠死的美丽丝线，不，是一根救命绳索……
羞愧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漫过了老多的全身，他忽然特别特别希望什么也没有发生，真的没有发生。他想得哭了起来。也许不是哭，但是他的眼泪流了出来，他还没有感觉，他坐在书桌前，像是在写作业，实际是在流泪。
筱芬走进了老多的房间，由于前一段时间，耽于与格强的那一种说是爱情又不是爱情的关系中，对老多学习的关心少了。筱芬想，自己曾经定下的伟大目标，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这些微小的事情打扰呢？她内疚极了，当他看到老多流泪的时候，她的内疚就达到了极致，她说，是小姨不对，行了吧，是小姨不对。
其实，老多也还在内疚呢，听筱芬这样一说，羞愧的感觉呼地漫过了全身，他突然把双臂往桌子上一放，脸深深地埋在了双臂之间，呜呜哭了起来。
筱芬看老多哭得这么伤心，就更想了自己的不是，想自己是多么多么不应该，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着老多颤抖的后背，心里难过得要命。她站在一边，边收拾着老多书桌上的东西，边在心里想着怎么来安慰老多。
突然，门被砰地推开了，四妹站在门口。四妹见到站着的筱芬，愣了一下。筱芬也愣了一下，她看到了那个像一个热馒头的四妹，像是突然发现四妹成熟了一样，她愣着，半晌，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四妹支吾着，小……小姨，你在啊？筱芬也不怎么自然，说，四妹，你有事啊？
四妹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哭泣的老多，脸突然一下红了，尽管屋子里光线不是太强，但四妹的脸红还是被筱芬看得清清楚楚，筱芬的心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她看看老多，老多并没有抬起头来，四妹也匆匆说了一声，我走了。就飞快地跑了。
29
老多是有意躲四妹，每次四妹一进门来，老多就像见了妖怪一样，抱起桌上的书本就要往外走。四妹却不让他走，她用双手撑住门框，胸脯一挺，眼睛乜斜着老多，老多就猛地低下了头，四妹见了，一阵哈哈大笑，伸出一只手在老多的下巴处向上一挑，随即整个身体猛地一个旋转，把门让了出来，老多逃也似的溜出了门。
再一次，四妹是有了准备来的。她不再把门让开，她一进到老多的房子里，紧接着就把门关死，并且插上门销。老多没有想到四妹会来这一手，他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妹，四妹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喊啊，你喊。你喊我……她边说，边向老多走去，走近老多的时候，她呼地把衣襟撕开，把热哄哄软乎乎的两大团盖在了老多的脸上。
老多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被突然抽走了，血液像是烧开了一样，忽然沸腾到了他的脑袋里，这时他浑身上下就只剩下热了，他抱住四妹的身子，一口叼住一侧的那颗红樱桃，发狠地吮吸起来。四妹压低了声音，嚎叫着，轻点，该死的，轻点。老多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觉得自己正被闷在一口大锅里，他在找一个出口，他猛地站了起来，嘴并没有松开，他推着四妹走到了床前，狠狠地把四妹往床上一推，接着，只听到四妹尖叫了一声……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美梦和恶梦交织在一起，老多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沉的，当他从那种高热度的状态中走出来后，悔恨又爬上了他的身体，他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他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砸碎。四妹也很知趣，穿了衣服，一刻也不停留，匆匆逃也似的跑了。老多抓起一本书，狠狠地向门上砸去，砰地一声，接下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老多躲到了筱芬住的那间屋去，这间屋里没有正规的书桌，过去的书桌也搬到了老多的房间里去了。现在的书桌就是两个樟木箱子摞在一起搭成的一个平台，在上面写字非常不舒服。老多对筱芬说，不想和四妹在一起做作业。筱芬就开玩笑说，四妹将来还要当你媳妇呢。老多听了，就闷闷地说一句，那我就永远不要媳妇。筱芬说，真的？
老多看了看筱芬，鼻孔里狠狠地吹出一股气，他的表情非常愤怒，他已经愤怒得说不出话来了。
筱芬是看出来了，还故意说，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了。
老多简直恼了，他抓起桌子上的书狠狠地砸了下去，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算是对筱芬的反对。
筱芬看老多真恼了，笑了，说，好了好了，我信。
老多听了筱芬的话，也没有高兴得跳起来，他鼻子一阵发酸，眼泪一下子冲到了眼眶里，他急忙埋下头，假装在做作业，但是泪珠还是一串串地落到了桌子上。
这是筱芬没有想到的，这下发急的倒是筱芬了，她从自己的枕头边扯了一张手帕，正想伸了手去给他揩呢，手却停了下来，片刻又把手帕悄悄地放到了老多的脸下面，没有说话，是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却有一种颤颤的感激。
接下来的日子，老多也不管四妹到不到他的房间里去，他都在筱芬的屋里做作业。他以这种方式来抵抗着来自他身体最深处的那一股力量。他在拼命地抵抗着，有一次，还没有等他出门，四妹就把他堵在了房子里，四妹还是很快插上了门销，迅速地靠近老多，老多死命地闭上了眼睛，他把背对着四妹，四妹把身体压在了他的背上，老多一使劲，把四妹从身上掀了下来，四妹叫了一声，老多看都不看一眼，迅速冲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他几步跨进筱芬的房间，把门顶住。
老多做了这一切，他竖起耳朵，听到了四妹离开的脚步声，他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许久他都不能让自己静下来，他无法坐下去，站也觉得不舒服，更无法看书、写字。他扑到了筱芬的床上，他闻到了那一股属于筱芬才有的特殊的味道，他贪恋地吸了起来。他边吸边使劲把自己的身体向床面压去，他的双腿像是在攀登，他使了很大的力气，因为用了劲，他的呼吸也变粗变大了，他这样近乎痉挛地在床上挣扎着，直到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
筱芬看出了老多是有意躲四妹，心里觉得是舒舒服服的。筱芬心里是觉得那个四妹是配不上老多的，在她的眼里，老多尽管是有不光彩的出生，但老多是飘在天上的，是云一样洁白，是风一样飘逸的，是雅的。而四妹却是地上的尘土，是沾染了很多污垢的，是脏的，是俗的。筱芬想，事实证明，老多对四妹的确是反感的，老多是有自己的眼光的。
老多挣扎在自己的内心里，他不能告诉筱芬自己的内心，他甚至连正视筱芬的勇气都没有，他越是沉沦在自己的情欲里，就越是觉得筱芬像天上的月亮一样，那么圣洁，那么美，那么高高在上。他的犯罪的感觉也就越重。
老多一直让自己后退，他不再回自己的房间，他愿意这样，在那一张不是桌子的“桌子”上做作业，他会想起小时候那个他津津乐道的用自己的尿冲出来的沙窝，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他实际是软弱的，他是需要外界的力量的，可是，他只能软弱在自己的心里。
老多做作业晚了，就说不想回自己的房间住了。筱芬不依，老多就说睡脚头，睡脚头总行吧。筱芬说，不行！
夜深了，筱芬就歪到床上睡着了，老多在床边的那个“桌子”上写作业。他把屋里的大灯关了，就只有他眼前的一盏台灯亮着，筱芬侧卧在床上，衣服也没有脱，像是实在困了，就这样也睡得极香灯光下，她脸上的汗毛绒绒的，好像在轻轻地飘着，嘴是抿着的，鼻孔里呼出一股细细的气来，也是极其小心的。老多看看筱芬，又埋头看书，四周寂静极了，倒好像不是在人间。有一会儿，他痴痴地看着筱芬熟睡的面孔，他看到筱芬细白的皮肤亮着透明的光，他的心颤抖了，他想到了四妹，他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他是想把那种记忆从自己的脑袋里彻底清除，他甩了甩脑袋，又埋下头，看起了书。
做完了功课，老多收拾好书包，就爬到了筱芬睡的床上。他在筱芬的脚头躺了下来，他扯熄了灯，拉上了被子，把筱芬也盖在被子下面。接着老多把筱芬的脚搂了过来，搂到了他的胸前，他双手抱住筱芬的小腿，然后用鼻子在筱芬的小腿上轻轻地蹭着，使劲地吸着筱芬小腿上的气味。筱芬像是睡得太熟了，她一动也不动。
许久，老多匀称的呼吸声传来后，筱芬轻轻地收回了自己的腿，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老多鼻子蹭过的地方，她在感受那团热呼呼的气流。
第二天早晨，老多见了筱芬说，真好闻。筱芬说，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她故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只是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更没有看一眼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