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两个人就盖着一床被子在床上躺着，床下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撕碎了，昭示了两人片刻之前yu望的残迹。
新房的衣柜，还没来得及准备别的衣服。就算是有，不管是相黎，还是陈隽，此刻，都不想动一个手指头。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人，都没有想着事后遮掩。
可是，锦被下yu望褪尽的两具身体，却连一个指头都没有挨着对方。仿佛两具仇敌陌路一般，谁曾想到，这两具身体，片刻之前还在一起难以自制的痴缠着、需索着对方。
两个人的眼睛都睁着，但都不看向对方。并不是刻意回避着对方，仿佛都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两人之间，以后该如何相处。
如果心灵的契合也如身体的契合那般简单的话，那么，经历了一场疯狂、一场温柔的鱼水之欢的两人，无疑是最契合的。
可是，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别人。尽管，从理智上，相黎可以告诉自己，对于不言一声就背叛了她的姜漓，她没有义务为他守着什么。
可是，情感上，相黎没有办法放下他。就像当初他冒着生命危险坚持要生下那个孩子，一方面，她从小受的教育告诉她，生命是无辜的，即便它到来的不合时宜；另一方面，其实，她想保存和姜漓之间的羁绊，哪怕只是她单方面的。相黎并不是期待着通过这个孩子从变心的姜漓那里再得到些什么。姜漓不是那种人，她也不是。只是作为她曾经那么欢快、那么幸福的证据，她想生下那个孩子。
现在，即使那个孩子不在了，她的心中，因为增添了一份沉重的痛苦记忆，对于那幸福的时刻，反而记得更加清晰了。
但是，她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陈隽发生了xing关系，不，刚下那一场，不仅仅是单纯的xing关系，而是一场互相契合、互相满足的鱼水之欢。尽管不是与姜漓那一夜激烈到迷失自我的xing爱，尽管她自始至终，哪怕是在高chao来临的那一刻，都保持着清醒。
单纯一句头脑发热解释不了刚才的行为，可因为有了一场契合的***，就说两人之间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相黎也没有头脑发热到那种程度。
相黎并不排斥陈隽，接吻、身体接触，更深一层，都不排斥，做完了也没有恶心的感觉。
那这是不是说她的身体这么不挑食呢？
可是，对那么漂亮的樊丑，对她两世的友人姜澈，对她曾经崇拜的白宁非，她没有丝毫的想望。当年在军营，即使对着白宁非的luo体，他都只是抱着一个医者的心态平静待之。
可是，她知道，如果她对上陈隽的眼睛，在陈隽眼中看到情yu的话，她还是不能避开的。
是婚姻关系让她在道德上没有负罪感了吗？
可是，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的婚姻是假的，是暂时的。而且，这场xing爱自始至终，两人中间，一直横跟着姜漓。
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做了；即使做了，相黎对陈隽也没有产生心跳加速的感觉。
陈隽的情况比相黎微妙一些，他最初的情动，不排除昨日chun药后遗症的关系。但是，那并非他完全不能自制的。如果相黎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刻态度坚决的挣扎，他可以停下来，而且，一定会停下来。
接下来，相黎shen吟的那一刻，昨日浴池中的殷红也吓退了他大半的yu望，但是，他却不愿意离开相黎。可是，那个时候，相黎推开他，也就结束了。
相黎的默许，促成了他们之间的这场xing爱。
可是，他所得到的快乐和满足，却是他从来没有体尝过的。
他爱着姜漓，爱了那么多年，爱到了心里，爱到了灵魂深处。可是，尽管陈隽是一个自我的性子，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在他的心中烙下了印记。他从来没有幻想过和姜漓发生什么。
某种意义上，陈隽是个高傲到单纯的人，即使青春期产生过萌动，也没有想过发泄，多半用自己的理智压下了欲望，躁动的难受时也不过洗冷水澡。
所以，刚才与相黎的xing爱，事实上，是陈隽的初尝情yu。
但是，即便那样，陈隽也不承认他移情别恋爱上了相黎。
可是，即使这样，他看到相黎时身体还是会产生冲动，即使在脑子里回想一下刚才那场并不尽兴的xing爱，他也能产生冲动。
此刻，比起面对姜漓的负罪感，比起背叛自己的爱人和侵犯他的妻子的双重负罪感，让陈隽更无所适从的，是他体内这股陌生而躁动的yu望。
如果只是因为多年禁yu的关系，那很简单，他马上就可以娶几个貌美婀娜的小妾。反正相黎心里也不在乎，就算相黎在乎，只要他自己满足，陈隽可不是那种会替别人着想的人。
可是如果陈隽摇了摇头，没有想下去。
近巳时时，落雨过来给陈隽送早餐，看到房门开着，喊了句“少爷、少奶奶，奴婢给两位送早餐了”，没等里面回应就进了门。
在外间没有看到两人，落雨就把食盒放到坐榻上进了里间，窗边也没有看见人。
这种时候，要是一个知了人事的人，大概就悄悄退了出去。可落雨，偏偏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小丫头，而且，还是进惯了陈隽卧室的陈隽的贴身丫鬟。所以，她先看到了床上的两人，没太反应过来继续往里走。这时，陈隽和相黎两人都还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是，落雨姑娘就踩到了一个柔软的异物，然后，低头一看，因为走近了，低头的瞬间，眼角又瞥见了陈隽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
幸好，此时在她面前上演的不是两人的活春宫，要不然，这个小姑娘估计不是吓死也得羞死。
可是，满地撕破了的衣物，加上昨日戚无殇的那些话和陈隽luo露在外的那一只手臂，已经足够挑战小姑娘的承受底线，让他失声叫了出来。
沉思的两人被这一声尖叫惊醒。
相黎见是落雨一个小姑娘，虽有些不自在，倒也没有“啊”地回应一声，只是在锦被下握紧了双手。
陈隽极其自在的吩咐连连倒退地落雨道：“落雨，正好你来了，去为我跟少奶奶准备两套衣服。”
落雨口中称“是”，退了两步，就慌乱的跑了出去。
相黎看着落雨慌乱跑出去的背影道：“别把小丫头吓出心理阴影来。”
陈隽不以为然地道：“他伺候本少爷沐浴也有两年了，怎么会这般不禁吓？”
相黎白了陈隽一眼道：“这世间有几人能有陈大人这般独特而强大的自我。真是可怜了落雨，快及笄的小姑娘，马上就该出嫁了。要是经了这么一吓，以后洞房花烛夜见到自己的新郎也逃跑可怎么好？不过，还好，幸好不是听风，女孩儿最起码还有新郎在，要是新郎官不举，那可就麻烦了。”
陈隽听得相黎这般口无遮拦，气愤地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不知廉耻？”
放在别的情况下，陈隽说这话相黎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会会对方一句“迂腐愚昧，不懂科学”。可是，偏偏两人刚刚发生了那样的关系。相黎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睛也不自禁地湿润了。
自己把脸凑过去让别人打，被打了她也只能把苦吞进肚子里。
久久没有听到相黎回嘴，陈隽偏头看了她一眼，偏一眼，就瞥见了相黎颈间的紫色印记。再看看相黎神色，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让他低头道歉，他却绝对拉不下脸来。在某些方面，神经比常人粗了不止一两拍的陈隽，想着“反正这个女人一向脸皮厚，过段时间自己就没事了”，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一句话，如无数耳光扇向了相黎。在此之前，她本以为，之前的事，是两人互相情愿的。陈隽就是在跟她做，就算所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在背后嚼她舌根，陈隽都不应该也不会说她些什么，即便不会维护她。
相黎仰头并没有让眼泪流下来，被人侮辱还在人前流泪，那是更深意义上的自取其辱。她虽不济，倒也没有那么窝囊。
这一天，两人一起吃了早餐。相黎挑了几套她嫁妆中的衣服和首饰让人送到了新房。之后，相黎又和陈隽一起去陪陈老爷吃了午饭。
午饭后，陈隽回书房看书，相黎虽不舒服，但还是让落雨扶着她去了西园。不过两三日之间，迎春花已经有一半换上了绿叶，变成了半黄半绿夹杂着的场面。
身体好了，医馆的课也该继续上了。想到这里，相黎就让落雨给她拿来了笔墨纸砚，写了一下午的教案。
晚饭，依然是一家四口一起吃的。
晚饭后，身体有些不舒服，相黎给自己开了张房子，让人去医馆给她拿了些药。
喝过药，在陈隽仍在书房之际，相黎让人给她重新拿来了一床被褥。
当晚，陈隽回到房间时，相黎已经铺了新被褥在床上睡下。坐榻上，放着折叠好的那一床大红的被褥。
一天中，相黎都对着他微笑，虽然那微笑过分沉静了些，也不再跟他针锋相对。可是，陈隽并没有多做他想。或者，刻意不让自己多做他想，他可不想承认自己到了那种时时刻刻关注相黎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的地步。
直到看到被褥摆在榻上，陈隽才知道，相黎生气了。但在他的认知里，相黎不过是生气而已。正好，他也怕自己上了床再对相黎做些什么。所以，沐浴过后，陈隽就睡在了那张对他而言略显短的坐榻上。
这在相黎看来，就变成了吃干抹净之后甩手离去。偏偏，不久之前她才被姜漓那样不明不白的伤了。
明知道不该哭，这么多年，自己身在这个异世，除了知道怀孕的那夜默默哭过一场，不管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她都没有哭过。可是，这一夜，相黎却不可遏制的沾湿了双枕。
第二天早晨，相黎醒来，发现陈隽还在房间，才知道当日要回门的事。
相黎并没有理会陈隽的讥笑，而是挑了一套一眼就能看出是小梅改良版的浅蓝底色的礼服穿上，头发梳了起来，如男子一般，没做太多装饰，只用一条宝蓝色的缎带扎了一下。怕打扮的过于英气了，她又从嫁妆里挑了一条玉琉璃的项链挂在了颈上，腰间，系了籍涅给她用作三个承诺信物的那个玉佩。
除了红肿的双眼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外，相黎在铜镜中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自己——自信、干练、勇敢、坚强。
低沉、迷茫了这么长时间，甚至差点为了背叛她的人丢了性命，经过了一夜的以泪洗面，相黎洗掉了这段时间眼中的茫然无措，又恢复了她自己。一无所有，只身一人，必须用尽全力活着的一缕幽魂。
陈隽看到打扮好的相黎的时候，心间瞬然一窒。不同于他这几日看惯了那个蠢女人，眼前的人，自信、清净，明明是一张没有长开的娃娃脸，却散发着让人不可逼视的英气和傲气。
不同于他的张扬在外，相黎身上的傲气是内敛的，根骨里的傲气。
打扮好之后，相黎走到陈隽面前道：“不好意思，陈大人，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相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优雅、完美的礼仪，却带着拒人于外的气场。
这一天，相黎与陈隽并行，按照她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走在了陈隽的左侧。
这一天，即使是在陈老爷面前，相黎也未刻意遮掩自己，没有了先前的委屈之态，礼节晚辈进退有度。
从一开始，陈老爷就看不透相黎，贫苦的江湖术士养大的孩子，却没有江湖人的粗野气息，身上也没有那种攀龙附凤的人的贪婪逢迎，虽然努力作出卑下的样子，眉间却有难掩的傲气。更难得的，有一双清澈却不见底的幽深晶亮的眸子，那么沉静，那么孤独，不该是一个孩子的，该是一个历尽世事看破红尘的老人的。可是，那眸中的灵动，又确实是只有少年人才有的。
所以，尽管觉得仓促，陈老爷还是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虽然，白日洞房和相黎的当天流产让他气极。
可是，流产过后的她没有哭闹，第二天早晨能拖着病弱的身子去给他见礼，他的儿子也在一旁。
陈老爷清楚地知道，陈隽的脾气，只要他说了一个月内不想见他，陈隽就绝对会一个月不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去考虑那是不是他的气话。
可是，昨天，他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任他责骂到最后。
而昨天的相黎，沉静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悲伤，也没有那种失了凭仗的惶然，只是跪在那里，恭恭敬敬地任他责骂着陈隽，承受着他对她的不满。没有申诉，没有任何急切的承诺，最后，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退去。出了房门很远，才让陈隽搀扶她。
那个时候，陈老爷知道陈家娶了一房好媳妇，那是一个不论面对任何变故都能泰然处之的女子。
可是，今天，相黎的傲然与礼仪，那是任何一个江湖中人都学不来的大家之姿，甚至，他的女儿身上，都没有那种气度。
年轻一辈中，有这种气度的男子甚至都寥寥。
吃罢早餐之后，陈隽就和相黎出门登车去了籍家。可是，陈老爷却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久久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