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哦了一声,信以为真,童声童气说道:“爸爸不惹妈妈哭。妈妈在学校总哭。妈妈以为我睡了,其实我都知道。爸爸保护妈妈和缓缓,好不好?”
嗓子似被什么堵住,龙擎郑重点头。“爸爸不会惹妈妈哭,以后,爸爸会保护你们。”
孩子欢呼一声,又开始玩儿去了。
龙擎站起身,望着楼下沙发里的身影,不停耸着肩,真在哭。他让缓缓去玩儿,自己又转身又下楼。
敞开宽阔的怀抱将安若素拥进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好了,别哭了。刚才是我动静大了。我道歉。”
“谁哭了?我才没有!”怀里的人哽咽着狡辩,鼻音浓重。
“那怎么了?突然感冒了?”他装作很认真地问。
“眼里进灰尘了!”含混不清的声音从胸口传来。
这么多年,还是连撒谎都不会。不想拆穿她,龙擎四处打量一番,连声说,“是啊,这房间好久没人住了,明天找个钟点工打扫一下。”
尤记得那时,安大队长牺牲不久,她每个夜晚都在睡梦中哭醒。阿姨哄不好,就给他打电话。他匆忙回到家,明明她眼睛还红得跟兔子似的,却死犟说没哭,说灰尘迷眼睛了。
一哭就是这同一个理由,连换个撒谎的理由都不会。
他抱着她睡。许是他的怀抱让她觉得跟父亲怀抱相似的缘故,只要他在,她都能睡得很香,整宿都不再做噩梦。
都说七岁不同席,他跟她同床共枕到了她十四岁。少女初潮后,他才让她单独睡一个房间。
他一直当女儿养的丫头,如今,生下他的骨血。一个人在穷乡僻壤一躲就是七年。若不是秦寒的媳妇带她出来,她许是在那里躲一辈子吧。
安若素早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扯了一页纸巾擦着脸。
龙擎觉得怀里空落落的有些不适应,想起收容他们母女的那座小学,他起身跟她说:“累了你就睡一会儿,我回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晚上,龙擎没再跟逼她选择在哪个房间睡的事。于是,分开来各睡各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龙擎就被司机接走了,说公司有事要处理。说这话时,他脸色冷沉,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安若素这才知道,他在C市也有分公司。心里有些懊悔,若是那次她不带着缓缓出来,也许就没这回事了吧。可是,若没有他献血,缓缓此时也许不知怎样呢。有些事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既然老天爷让他们父女相见,她也就顺应吧。
龙擎一走,武城就来了。见到武城,安若素话语就多起来。昨夜,她深思一宿,既然自己逃不出龙擎的手掌心,那她过平静的生活总可以吧。
他给她房子,给她钱花,给她什么,她就尽数收下什么。唯独给她他的心,她不能收。当初既已决定,就这辈子再也不会更改了。
他们还是维持十八岁前的关系好。
“武城,我想把门锁换了。”武城比她大十岁,她想叫他哥哥,他不让。说,不能乱了辈分,让四爷知道不好。
她也就不再强求,跟龙擎一样直呼他的名字,但在心里,他是哥哥一样疼她的人。那年在夜总会,若不是武城及时救了她,她早就因为吸食毒品过多死掉了。
虽然她按着武城要求直呼其名,可有时候觉得这辈分还是乱的。她叫龙擎四叔,武城那些保镖等跟龙擎关系近的人都喊他四爷,乱得不是一句话能形容的。
“小姐,这房门连同锁,不是国内的,都是四爷从欧洲亲自挑选的。这锁还有指纹验证系统,不是一般的开锁公司能换的。”
见安若素失望的样子,武城猜出七七八八,补充说道,“四爷心善着呢。今天去公司开会就是处理给盘水镇投资兴修公路和学校的问题。三家子小学让洪水冲垮了,九月份就要开学,为了不耽误学生们,四爷亲自过问这件事。从C市到三家子村的路都将修成了板油路,还重新选了一个高处当校址。对了,四爷还给李校长家里送去了一台四轮车,以后,李校长种田就不要小毛驴了。”
安若素皱眉听他说完,“他这么冒冒失失给人家送去,会吓坏李校长的。”
“四爷以您的名义。这几天,通讯线路在维修中,等电话通了,您可以给李校长打个电话。”
安若素抬眼望着武城,怎么感觉他在做说客呢。“他把你枪都卸了,你还帮着他说话。”
武城一笑,露出洁白牙齿闪闪发亮,更显得他年轻几岁。“我这是弃武从文。”
安若素也笑出声来。
“这还多亏了小姐呢。不然,我指不定被四爷发配哪儿去呢。我都想好了,要是真把我发配到非洲去,我多买点儿药品带着,不然蚊子疟疾的,准得死在哪儿。”
安若素笑。
龙擎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嘴巴说得再恶毒,真格的时候,总是念着情分的。他连他妻子都能原谅,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原谅的呢。“他肩头有巴掌长的伤疤,怎么弄的?”在她离开的时候可没有。昨天帮他搓背发现时,她差点儿就忍不住想问了。
“车祸。”
“车祸?”安若素顿时拔高声音。在阳台玩耍的缓缓探出脑袋,看妈妈没哭,就又开始玩自己的。
“那年您走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留。四爷就开车到处找。就连护城河都派人打捞了一遍。您走了有半个月,一个雨夜,四爷突然醒来,说做个梦,梦见您在雨里哭,他就亲自开车出去找。雨大路况不好,四爷又心急,就撞在安全岛上。好在没什么大碍,只后背受了伤。缝了十四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