豕牛兽的蹄子很硬，足够踏碎人的头颅。
我有些麻木，面对这些曾经的长辈跟朋友。他们尽数被豕牛兽践踏进泥土之中，面目全非，比挈戈尔的死相还要难看。
父亲站在我的身前，这救了他。豕牛兽在略过我跟涣雪儿的时候，也略过了他。
但他的脸色苍白，握着蜘蛛骨剑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颤抖，他曾经是我最崇拜的人，我甚至以为，没有什么会让他感觉到恐惧，看来我错了。
豕牛兽要奔走一阵子，我没有掐算时间，但大概也有半个小时。当它们停下来的时候，我看不到镇民，看的只是一堆烂肉，一堆泥土，一滩血，它们溶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了。
“云……云大哥。”涣雪儿的语调带了一些哭腔。
我拉过了她，轻缓的抚摸她的秀发，尽量放缓了语调说，“没事，没事。”
豕牛兽安静下来，它们的眼睛都差不多大，瞪圆了望着我。
其中一头，我想应该是受伤的那一只豕牛兽，它缓慢的走到我面前，随后，它的前腿弯曲，跪拜下去。
它这么做，其他的豕牛兽紧随其后。所有豕牛兽都前腿下跪，似乎是向我臣服。
我有些怔然，这是我经历最奇特的一件事。
我不知所措，提起巨剑，在豕牛兽的头上轻缓的点了。陡然之间，所有的豕牛兽都是发出类似庆祝一般的嘶呜声。
在这一阵阵的嘶呜声结束之后，其他的豕牛兽一只只离去。它们很有秩序，似乎是按照某种等级离去。
唯独剩下这最后的一头，它始终留在我的身边。
我想它是打算跟随我。我喜欢异兽，欠身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声道，“你是要跟着我对吧？那以后你就叫阿豚好了！”
阿豚扬了扬脑袋，又是发出呜哞的叫声。
“小咗，你……”父亲此刻开口，显然兀自的心有余悸。
“父亲。”我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父亲惨白的脸颊上，说，“镇长死了，他们都死了，镇里的人，会把这笔账算到我身上来，对吧？”
父亲沉默不语。
“我如果回去，会被视为异类。”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却莫名的有些轻松，说，“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父亲恢复了冷静，说。
“但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人死了，什么都就变简单了。我只要活着，这也很简单。”我不屑的望了一眼被践踏成血泥的曾经道貌岸然的镇长以及镇民。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或许你说的对，但你究竟还……算了，我说什么，你也总是要走。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让豕牛兽肯为你卖命，但你要记住，异兽是异类的存在，你跟它们走的太近，早晚会被它们害死！”
阿豚哼哧了一声，怒视父亲，它似乎能够听懂人言。
人类虽然尊贵，高雅，但他们心灵的扭曲，要远胜于异兽。我沉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不想辩解，就算我那么做了，父亲也不会相信我所说的。
“这把蜘蛛骨剑，送给你吧，它的威力要大一些。对了，你穿过这个林子，如果碰到一个偌大的山洞，千万不可进去。知道了么？”父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喜欢说教。
我接过了蜘蛛骨剑，它要更重一些，也更锐利一些。
我转身，不想再看到父亲的双眸，淡淡的说，“雪儿，阿豚，我们走吧。”
直至我走出林子，我再也没有回头望一眼父亲。我不知道他是否还站在原地翘首以盼。
我离开了镇子，就不想再跟这个镇子的任何人有瓜葛。即使是父母。
穿过这一片林子，是一片山区。山不高，连绵，一眼望不到尽头。这里千篇一律的景色，叫人几乎分辨不出方向。
“阿豚，你知道去日升城要怎么走吗？”涣雪儿蹲下来，拍了拍阿豚的脑袋，问说。
阿豚哼哧了一声。
“它说什么？”涣雪儿扭着脑袋，硕大的眸子盯着我问道。
我耸肩说，“它说它不知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里这么多山，如果我们都要翻过去的话，岂不是要被累死了。更重要的是……我很饿，云大哥，怎么办？”涣雪儿带了些忧愁说。
我的肚子也在打鼓，这里荒山野岭，想要找些吃的，还是有点困难。我切齿，说，“或许在山的那一头，会有吃的也说不定！”
“真的吗？”涣雪儿将信将疑问说。
阿豚也哼哧了一声，我想大概是连它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吧！不过，给自己一点希望，总不会错。
“那边似乎有个人哎！”涣雪儿翘首以盼，大有发现，兴奋的喊道。
我望过去时候，果然看到一个人。他的个头不高，但却背着一块厚重的石块，好像是古世纪的苦行僧一样。除却那块厚重的石块不算，他腰间还选悬挂着鼓鼓的行囊，我想在那里面，总该是有点吃的的。
他听到涣雪儿说话的声音，扭头过来。看到我们两人一兽，一路小跑过来。
我疑心，他这么单薄的身躯，背着这么厚重的石块，是怎么跑的这么快的。
直到他走进一些，我才发觉，他背的并不是什么石块，而是一块厚重的墓碑。
他很清秀，也很年轻，五官硬朗，带着一些少年的英姿。
“嗨，你们好！哎呦，还有一只果子狸哪！”少年说话不讨人喜欢。
阿豚把犄角对准了少年，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你这家伙，哪有这么大的果子狸啊！它叫阿豚，是我们的好朋友！”涣雪儿气呼呼说。
少年挠了挠后脑，抱歉说，“抱歉抱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果子狸。不过我母亲跟我说，果子狸长的很丑的，所以我见它……哈哈哈！”
他背后的墓碑，让我很有兴趣。
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背着墓碑？不累吗？”
“这不是墓碑，这是我的武器！我是一名黑暗牧师！我叫韩复白，你们可以叫我小白或者阿白！”韩复白说话声音有些大，给人很爽朗的感觉。
黑暗牧师？我曾经听起过这个名字，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以墓碑为武器，有着很厉害的魔法。
“我叫云咗。”我说。
“我叫涣雪儿！”涣雪儿也跟着说了一句。
“看你的样子，你是狂战士了吧！哇，蜘蛛骨剑！你怎么会有蜘蛛骨剑的！”韩复白见了我身后背着的巨剑，兴奋的开口喊。
我微微皱眉，他太大声，吵得我耳朵微微作痛。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无奈说，跟他交朋友的话，或者可以找到走出这里的路。
“那你一定知道蜘蛛洞在哪里了吧？快带我去！快带我去！”韩复白越来越兴奋，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蜘蛛洞？那是什么地方？”我皱眉问。
“你不知道？”韩复白马上失落，他的情绪转变很快，叫人有些难以接受。他说，“蜘蛛洞应该就在这附近的，传闻说，如果走到最后一层的人，会得到很厉害的武器，所以我打算进去看看！”
“蜘蛛骨剑，不就是蜘蛛洞里的武器吗？看来云大叔已经走到最后一层啦！”涣雪儿忍不住插嘴说。
“才不是呢！这蜘蛛骨剑，只不过是蜘蛛洞第一层的武器！至今还没有人进入到最后一层！传闻那里可是有上古神器的。”说起这事来，韩复白又是兴奋。
“那里有没有吃的？”我问，这是当务之急。
“吃的？”韩复白疑惑的望了我跟涣雪儿，我想他一定是从我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他吞咽了一口说，“你们饿了？”
我跟雪儿不约而同的点头，拼命的点头。
韩复白迟疑了说，“我这里有吃的，可以分一些给你们。不过，我出来这么久了，食物也很短缺，除非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蜘蛛洞！”
“没问题，你都有什么吃的？”我伸手，直接夺走了他的腰囊。
“喂，喂，你这人可真是没礼貌！”韩复白想要闪避，来不及了。
我打开了腰囊，里面有些面食，水果。我掏出了水果，扔给了阿豚。阿豚张嘴接了，几口就吞下了肚子。
“哎呦，这果子狸还挺能吃的。喂，你们别给我都吃完了啊！”韩复白瞪大了眸子。
我跟雪儿懒得搭理他。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一腰囊的食物，就被我跟雪儿还有阿豚给吃了个精光。
还给韩复白的，是一只空的腰囊。
“你们也太能吃了点吧！天啊！”韩复白满脸委屈，失落的他，几乎承重不起后背的墓碑。
“味道不错。”我说，“是你母亲给你做的么？”
“蜘蛛洞里面的东西，全都归我！”韩复白怒气勃勃的说。
我耸肩，说，“这倒无所谓，首先我们得找的到蜘蛛洞在哪儿。”
“云大哥，云大叔不准我们去山洞里，你还记得吗？”涣雪儿抿了抿唇，提醒我。
“对，原来我是不能进任何山洞的。”我恍然大悟，带了笑说。
韩复白怒气勃勃，似乎想要用目光杀死我跟雪儿，外加阿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