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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孟昶和绿儿坐在马车上,大力余威四高手分别围护在车子四周,杜绝再次有危险。
刚刚醒过来的孟昶脸色煞白,依靠在车子里,满心都是慌乱,眼神里也是惊恐。在孟仁贽大开杀戒的时候,她眼见着胡玉奴侍女淇儿的身影踉跄没入草丛。他跟谁都没有说,这个小姑娘虽然差点害死了他,毕竟也只是传达主人的指令,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小小少年,不懂恩仇杀伐。最初的意识里,他只是觉得恐惧还有怜悯,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杀戮,皇宫里是这样,本以为避开这一切,走出那道门,便可舒心自由,没想到,依然有恩仇随行,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杀戮!也许,这才是人生?
他扭头是看身边的妇人,希望能在她那里找到答案。
绿儿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昶定了下神魂,拉一拉绿儿的衣袖:“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绿儿说:“大概是强盗。”她眼前,闪过秦明义的身影,他只知金屋藏娇的惬意,却全然没有想到两个女人间,也有这生死一幕,那么,当她和胡玉奴对决,秦明义会选择谁呢?原配胡玉奴?还是她这个前朝后妃?罢了,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未知的便是未知,不会有答案。绿儿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让心重新安静下来。只要她的云萝是平安的,她再无所忧,至于胡玉奴一干人的死,忘了吧,她对自己说,人生在世,首先为己,而后才能及人,她一人已经力不从心,无力及人了。
孟昶见绿儿神情,便不再问,这世上,太多的为什么,没有答案,太多的结局,没有为什么。他懂。
回到染绿轩,绿儿对镜喟叹,此后的染绿轩,想必只有她一人形单影只了。
日影西斜,绿儿并没有走出去尽地主之谊,她太累了,想休息一下。孟仁贽吩咐武鸣,到厨房找了茶米,煮了茶饭吃。
直到夜色拉下帷幕,绿儿也没有出房门。
孟仁贽让众人各自休息,独自来到了染绿轩女主人的卧室门外,用手指敲了几下。
绿儿并没有迟疑,“吱呀”一声将房门打开,让他进来,又将门合拢。
“你倒不避嫌呢。”孟仁贽反倒有点不自在了。
绿儿点了几只蜡烛,房间里增添了朦胧,她说:“你若想避嫌,就不会留下来,也不会来敲门了,想问什么,问吧,既然你已经洞悉我的秘密,我也没必要瞒你。今天,多谢你解围,救我性命。”
“你很怕死?”孟仁贽问。
“人如远行客,忽如天地间。死不过早晚,有什么可怕?”
“那你为什么,会避在这样的地方,不怕死,难道是想复仇?”
“你迟迟不去救你弟弟,又是为什么?”绿儿咄咄逼人。
孟仁贽冷笑一声,后退,既然我们都有见不得人的心思,那么彼此彼此,河水不犯井水。
“不然呢,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做吗?”绿儿冷冷道。繁华落寞,死死生生,人性冷暖,她已经眼见了太多,眼前这个青年,她几乎可以一眼洞穿他。
孟仁贽倒有些不自在。只好后退,这个女人温柔美丽,却如此冷冽清醒。
绿儿说:“你想杀的人,自己尽可以去想办法杀,我的身份,不会成为你的把柄,你别忘了,最多不过一死,我正好也活够了。”
孟仁贽忽然很沮丧,他走错了一步棋,众目睽睽下不救孟昶,肯定会被父皇责怪,借助这女人之手,想来也是不可能了。他得到这女人的把柄,没想到,自己内心那点阴暗,也被这女人洞悉了去,看来,她不帮忙杀孟昶,他就只好杀她了。
手起剑落间,绿儿不闪避,只说:“你弟弟心思纯良,未必会对你造成威胁,年纪轻轻,何必如此狠毒?”
孟仁贽被戳中心头痛,怒斥:“这是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