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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抽丝剥茧

不多时,张振迷迷蒙蒙间听到敲门声,动了一下,那撕心裂骨的痛意翻江倒海般袭来,哪怕只是轻轻呼吸,也会感觉到胸腔内仿佛有无数针尖滑过。脸上毫无血色却满是汗水的张振,出手点在自己内关、郄门与膻中,缓解疼痛的同时也可护住心脉。紧接着抬眼四顾,却哪还有那少女身影。张振眼色一暗咬牙支撑起身子穿好衣服,慌忙擦掉地上的血迹防止来人看到,随后拭去额头汗水,这才出门。

映入眼帘的是等待已久面露忧急的元华,张振忽然记起义父曾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但决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否则非君子也。’张振联想到昨夜之事,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元华以为他是因张家堡一事情绪才会如此低落,心疼道:“吃饭吧,吃完好赶路。”

连日来的奔波再加上痛失双亲令张振身心俱疲,如今外伤未愈,又添内伤,让这个少年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日间张振为避免三人发现自己受伤,一路上强自忍耐,刚强的硬是撑到了日头西落。

傍晚,四人行至一处落败的茅屋,商议后觉定在此留宿一夜。内外皆受伤的张振吃过东西早早睡下。恒孤坐到张振身边,神色慈爱的抚摸张振苍白的面颊,许久方才睡着。

戌时左右,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恒孤与张振率先惊醒。张振在恒孤的授意下,与其分别站在房门左右以备防敌。脚步声越来越近,约摸三四人的样子,少顷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并伴有问话:“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人住吗?”

张振看了一眼恒孤,见对方轻轻摇头,心下会意,未曾出言答话,只是不解为何要这般小心翼翼。接着又有个少女道:“柳大哥,看来这里没人居住,我说你多此一举没有错吧。”说完咯咯娇笑,伸手将门推开。

恒孤出其不意,伸手封住对方穴道,并将其拉到身后,接着又进来一男子,见状刚要施救被一旁的张振点住背部的天宗。未待张振收手,便见一道剑光自后方袭来,张振回身双手夹住长剑,奋力跃起,当空一记窝心脚,将那人踢到在地。这一招正是当年张文典突袭元华的揽云慰怀,只是后面那一脚是张振随意踢出。此番制敌看似简单,但此刻张振浑身是伤,能做到如此已是极限,落地后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听到打斗声的元华二人瞬间惊起,对眼前的状况不明所以,未待发问,就见门外还有一人,只是距离较远看不清面貌。却见他双手捏决,点点流光自指间发出,远远便闻有淡淡花香,其速之疾快逾闪电,且暗含劲气。元华飞身跃起挡在众人身前,一招‘春柳扶风’一一挡住飞来光点,只听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随后光点如银花泻地、夜间萤火,绚丽的让人睁不开眼,刹那间地面多出无数坑洼,足见此功威力非凡。

元华收起柳叶剑,边朝那人走去边朗声笑道:“一别三十载,南宫师妹的‘神花笑’已是练得炉火纯青,为兄真是替你高兴。”

那女子笑道:“方才见元师兄的柳叶剑法,师妹还不敢相信,如今见到你真人,才知师兄你重出江湖了。”张振见来人是友非敌,顿时身心俱松,摸着墙壁走到角落运功疗伤。

女子缓步走来,行动间如春回大地、百花迎芳,近看姿容婉约、威势内敛。虽是中年,但这一刚一柔的气度,仍然令人心荡神摇、收眼不能。

来人正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女中豪杰,名为南宫怀珍,身居神花宫宫主之位。虽是女流之辈,但其见善不欺、逢恶不惧的品性在江湖上有口皆碑,无人不敬。一身功夫更是了得,便是嚣张如张三刀之辈,见到她也是礼让三分。

元华、南宫怀珍及张三刀、恒孤在年少时便已相熟,久别重逢自然会相互寒暄一番。南宫怀珍对着自己身边的两位少女道:“碧然、如笑快来拜见三位前辈。”那两个少女皆是容颜俏丽,只是气质却大不一样,一个活泼好动、一个静若谷月。二人见礼过后,南宫怀珍又指向一个俊秀的少年:“这位是柳亭坡柳家庄的公子,名唤柳旭,不仅医术了得,文才武功皆是不凡,实是少年英才。”

躲在角落运息疗伤的张振听到‘柳家庄’仨字,心中一禀:‘柳家庄,莫不是五年前她口中的柳亭坡?可我却污了她的清白,害她再不复初时笑颜,若有幸报了仇,再去寻她谢罪罢。’

那叫柳旭的少年向三人抱拳道:“晚辈柳旭见过三位前辈。”在当时的武林,只要是有门派的弟子向人介绍自己,都会报出门派,除非是江湖散人才会直接报名。几人心有不解,看向柳旭,见他十八九岁的年纪,身姿秀挺、容貌俊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果真是一表人才,却如何不知江湖规矩?另一边的南宫怀珍闻言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南宫师姐深夜赶路,不知是何要事?”话语极少的恒孤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南宫怀珍面色一暗,上前握住恒孤双手:“师妹久不出山门,近日下山,又与二位大哥同行,我料你三人定是前往张家堡。此番我率两位弟子与柳少侠亦是为张大哥一事,路至此地···咦?这少年是?”南宫怀珍正说着话,目光恰巧滑过角落里的张振,显然是在问他。

元华神色黯然道:“此子是我兄长独子,名为张振,年少染疾,五年前被我收做义子带到幽谷养病,如今孩儿身好,可怜我兄嫂却见不得了。”

张振缓步走到前来刚要抱拳行礼,被柳旭抢先把住手腕。见众人不解,柳旭慢慢道:“面无血色、目无神采,脉象虚浮无力。张家兄弟这是受了内伤。”

张三刀大叫:“不可能,前几天这小子一声吼就把我张三爷的刀震落,救了这老小子一命,如果受了内伤,是绝对做不到的。再说,他要是受了伤,我们仨人岂会一个也看不出?”

南宫怀珍道:“张三哥,柳少侠没有十全把握是不会妄下定论的,你且听他把话说完。”

柳旭点点头:“几日前未受伤不见得近日不会受伤。这施掌之人内力不高,而且张兄弟修为深厚,加之他有意隐瞒,诸位前辈当然是看不出了。”

元华大震:“掌伤?振儿是何人所为,为什么不告诉义父?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张振闻言心道:‘不能说,不然她的名声就不保了。’思及此处,张振缓缓低下头,无论众人如何询问,皆是闭口不答,那受了委屈的模样反倒令问话之人浑身不自在。张振忽然想道:‘既然他能看出我受伤,难保看不出是谁人伤我,我该提醒他千万不能说出此人。’张振见无人继续追问,拉拉柳旭衣袖小声道:“借一步说话。”

柳旭反应极快,当下朗声一笑:“诸位前辈,张兄弟的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危,但还是越早疗伤越好,还请各位前辈稍候,我与张兄弟到外面疗伤。”

张振低首缓行,柳旭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遂也不言。良久张振驻足,不安道:“我果真没有性命之忧?”闻言柳旭以为地方是贪生怕死,可随后一想,他身负血海深仇,有此疑虑也属正常。当下解道:“集全身之力于掌,辅之以内力,随掌而发贯入体内,使其隐含波涛汹涌之威,受者当即胸裂而亡,这便是修炼裂胸掌的最高境界。据传,如今江湖上只有青门掌门人江石海有此等修为,还好你遇见的不是他,只在体内留有余威,并且你已将心脉护住,不然你我也无缘一见了。”

张振不禁自言自语道:“青门的裂胸掌?当日初次见她,便是在青州岭下,想来她是青门之人了。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便是她手下留情了···”

柳旭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张兄弟怎么了?有何不对吗?”

张振急忙摇头:“没事、没事,我们疗伤吧。”

二人盘膝对坐,柳旭将对方手臂举起,随后运力抵在胸口,将他胸腔之内的余气渐渐推至阳池、中冲二穴,以此排到体外。

“张兄弟,现在感觉如何?”柳旭收起双手,顺势将他扶起。

张振运息感受一番,胸内顺畅无比,先前那种刺痛荡然无存。柳旭说的不错,之前确实有股外来劲气在胸腔之内,不动还好,越动胸口越疼。

张振低首道:“多谢。还请不要将伤我之人告知我义父。”柳旭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道:‘难道他已洞悉我与伤他之人相识?还是他在试探我?可他呆呆笨笨的样子不像有何心机呀,定是我多心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想令元大侠担忧。’眼见张振越行越远,当下疾步赶去。

等待已久的元华见二人归来,急切道:“柳贤侄,振儿伤势如何,可能看出何派所为?”

柳旭看了一眼张振笑道:“只是误会一场,张兄弟已无大碍了。”

南宫怀珍笑道:“既如此,我看我们还是早些休息,明日好起早赶路。”

元华点点头,不再言语。角落里的恒孤,少有的露出一丝情绪,眼神满是怜惜的看向张振,不知内中是慈悲之心还是其它之意。

深夜,月辉散落大地,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屋内,斑驳杂乱。只见一个影子悄悄挪到张振身旁,悉悉索索不知在做些什么,片刻后,那身影方回到原来的位置···

是日路上,恒孤不动声色瞧了眼元华,元华会意,二人放慢脚步与众人拉开少许距离。恒孤看也不看他道:“振儿所受掌伤为青门人之手。”

元华问道:“你如何知晓?”

“背后留有伤痕,一看即知。”

正说话间,前方的张三刀见他们走在一起,并且还在低声交谈,不禁眼冒绿光阴阳怪气道:“元华你个软蛋,这才走了几天路,你就如此不济事,在后面慢慢吞吞耍什么心眼子?亏你还是张振的义父,到关键时刻缩头缩尾,你干脆把张振让给我得了。”边说边向回走。

恒孤早已对此司空见惯,撇下满脸无奈的元华,大步走开。张振走在人群最后,见到前方之事恍若不见。

赶了十数日,一行人行至幽州,张三刀酒瘾难耐直奔酒楼而去,被南宫怀珍拉住:“张大哥,我们这些人已经够显眼了,若城内没有凶手的眼线还好,如若不然,我们到那鱼目混杂之地,岂不是要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柳旭出言附和:“的确如此,我们还是赶路要紧,争取在日落前赶到张家堡。三刀前辈,请你忍一忍,此事一过,柳旭定会陪你痛饮三日。”张三刀听二人如此说,也只得作罢,继续北行。

街头拐角处,一个身着青衫、头缚黑冠的汉子盯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片刻消失在原处。

天是这片天,山还是这座山,错落有致的房屋勾起张振年少的回忆。那时自己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则常常昂首喟然长叹;叔父每次喝酒都醉得疯言疯语、不省人事;呆娃犯了错,总是会第一时间跑到门口的大树上,逃避打骂···这些事此刻想来是那么遥远,如夜空星辉触及不到,却躲避不开的映入眼中,徒增悲伤。

这里的景色未曾改变分毫,只是在张振眼里,如今的张家堡死气沉沉,犹如一座被人遗弃了的村庄般,门口被火烧过的大树亦是在宣告这里的衰败,落寞的在暮光下接纳着即将到来的黑暗。

张振站在门前,久久未动,柳旭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张振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缓缓步入,生怕打扰到在这里丧生的冤灵。

张振每走过一间房都会将门打开,每路过一个庭院都会驻足片刻,他在告诉父母,告诉那些曾照顾过他的人们,张振回来了,昔日那个痴儿如今回来了,回来是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张振还记得,在这个存放柴火的后院,张文典偷偷的教他拳法,尤其是在自己临行前的那几夜,叔父的沉默、认真是从未有过的,原来他知道自己会离开,会被义父带走···是啊,叔父是最了解父亲的人了,怎能因不忍而误我终生呢。可谁曾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忽然后院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猫腰缩头的人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柳旭一个起落来到那家伙身前将他提了过来。那人吓得紧闭双眼哆哆嗦嗦道:“啊···救命救命···不要杀我···”

张振抬起他的脸,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容貌平平,只是鼻梁上那一颗痣在张振眼中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你···你是呆娃?!”

那人缓缓睁开眼,见到张振先是一吓,随即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少爷,我的好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张振打断他,急促道:“呆娃是谁杀了我爹,是谁杀了我娘?”

元华见状,将手搭在张振肩上,劝道:“振儿,你先不要激动,我瞧这孩子也吓得不轻,先让他缓缓。而且我们一下午水米未进,先吃些东西再慢慢说不迟。”众人点头称是,张振点点头,不再言语。

呆娃自小无父无母被张文兴收留,众人见他呆头呆脑,便叫他呆娃。他不但不呆,反而还有些小聪明,可却因胆子太小而显得笨笨的。

众人吃喝完毕聚在大堂,呆娃哭哭啼啼讲述了张振走后发生的事。

“自从少主离开后,夫人思虑成疾,元大侠每三个月寄来的书信成了夫人最好的良药。可是从去年下半年以来,再也没有书信寄来,夫人病情日益加重,老爷心疼夫人便写信给少主,希望少主回来陪陪夫人,夫人知道后,整日坐在路口翘首以盼,盼望少主您回来。可是一个月过去仍然不见您的身影,老爷看夫人卧床不起便叫二爷亲自去青州地界打听元大侠的住处,可是却一去不回。老爷见事不对,欲亲自前往,就在这时夫人便撒手人寰了。哪知还没等料理完夫人的丧事,就有个中年妇人登门,更让人纳闷的是老爷第二日便娶了她。”

说到这里,呆娃偷偷瞥了眼张振,见他低首,并无异样才再次说起:“各位大人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简直丑的不能再丑,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老爷迷住的。”张三刀好奇道:“怎么个丑样儿,你说来听听。”“半截眉毛三角眼,塌鼻豁唇衰夫脸,声音也是难听的紧,总之她就是半点也比不上我们夫人···”

恒孤心里一惊:‘莫非是她?’随即催促道:“你继续说下去。”

呆娃咽了咽口水,道:“成婚第五日的晚上老爷突然说浑身不舒服,头也疼的厉害,叫呆娃去镇里请林大夫,并且叫我不要惊动新···那个丑女人。我刚出门就见那个女人和他(指了指张三刀)在拐角处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老爷说不惊动她,我就从后门绕道去了镇里。”

柳旭见张三刀横眉怒眼,道:“三刀前辈勿急,我们相信此事绝非你所为。且听他将话说完,我们才能有迹可循,知道谁在陷害你。”

被吓得泪眼汪汪的呆娃走到张振身边,再次说了起来:“回来途中,我突然肚子疼便叫林大夫先走,等我到家后看到满院子的死人,几乎所有人都在,就连林大夫也死了。尸体堆成山、鲜血流成河,那刺鼻的腥味,和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我忘不了忘不了!我不想死啊少爷我不想死···”众人难以想象,只是回忆,就会让他语无伦次、惶惶不安,那一日的景象到底是何等惨烈?

元华运起内力抵在呆娃胸前,缓缓道:“没事,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继续说吧。”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暖意,呆娃情绪逐渐平稳,缓缓道:“呆娃害怕就跑到了树上,没曾想又看到那个女人,她手里抱着一个匣子,慌慌张张朝东跑去,老爷就在后面追,边追边喊:‘老夫见你可怜收留你,并且给你名分,你为何灭我张氏满门、盗我祖传宝匣,如此恩将仇报我定不饶你。’眼看老爷就要追上她,不知怎的突然摔倒在地,那个女人定了定神、气喘吁吁道:‘中了噬骨散就不要再大言不惭了。张文兴啊张文兴你何必自欺欺人,你收留我,不过是对我心怀愧疚。二十六年前你悔婚在前,让我颜面扫地,成为笑话。如今我不过是一雪前耻而已,再者,宝匣是你张家昔日许诺给我的信物,今日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想必宝匣里的藏宝图那个贱人还不知道吧?哈哈哈···’这时另外一人赶来,说道‘夫人,二哥还在林子等着呢。您先回吧,这里交给我。’那女的点点头就走了。

他又对老爷说:‘张文兴张堡主张大善人,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生前你一家三口不能团聚,不过你放心,等我找到你那个傻儿子定会叫你们一家团圆的,只不过是在地下。’说完就将老爷给杀死了。”呆娃说完瞥了眼张振,见他头低的极深,瞧不清表情,便撞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呆娃害怕极了,就一直待在路口的大树上,不知道过了几天,那日午间,远远的就听到有人说话,呆娃很怕,待那人走的近些,才看清是阳极观的阳坤道长。呆娃知晓道长与老爷私交甚笃,刚要下来,就见道长身后一个秃头男人说‘大···道长,何苦您亲自跑一遭,您还信不过我么?’道长说‘张家堡一共七十五口人,你说只杀了七十一人,除却那个傻小子和他疯癫的二叔不在,以及吴管家这个内应,应当是七十二人,为何会少一个?’后面他们说什么呆娃就不知道了,连吓带饿又昏死过去。”

听罢,屋内良久无声,气氛一时凝固。忽然易如笑不合时宜的打了声哈欠,张三刀左看看右看看,龇牙咧嘴道:“大半夜杵在这不说话,一个个都是闷葫芦吗?”

张振猛然抬起头,红着眼圈大喊道:“爹娘···”话音未落,便口吐鲜血,随后倒在地上人事不知。柳旭率先奔来,查看一番,道:“张兄弟是郁气攻心,加之旧伤未愈,才至昏迷。不过并无大碍,只需输入真气,便可醒来。”

元华想也不想道:“我来。”

在众人焦急等待中,张振悠悠转醒,待看清眼前之人,有气无力道:“义父···”这一声义父,饱含着无尽的委屈与无助,听来令人心疼万分。

元华拍拍张振肩膀,安慰道:“振儿放心,义父一定会帮你报仇的。”说着站起身来,抹掉额头汗水,环顾众人道:“先是书信不见,随后张二哥失踪,接着陌生女人出现,直至张家堡被灭。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顿了顿接着道:“我想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中年女子,她若只想要宝匣,没有必要大动干戈杀这么多人,除非有仇···”

恒孤接道:“这个女子名叫陆梅,儿时便与···便与张文兴定下娃娃亲,后因对方悔婚,羞怒之下立誓必报此仇,随后销声匿迹。”当初张文兴为了尽早与蔡素英完婚,婚礼办得极为简单,其中内情鲜有人知。不过此事由她说来,元华三人自是深信不疑。

南宫怀珍道:“那便说得通了,陆梅早有打算,以宝匣为诱饵,联络武林中人为其效力,后又买通吴管家扣下书信,张夫人定会因此加重伤势,陆梅则会伺机而动。一来可报私仇,二来能夺宝匣,也就是她口中的藏宝图,如此一举两得,也真不枉她煞费苦心。此人城府之深令人胆寒,与她共事之人,若无绝对实力,很难捞到好处。”南宫怀珍能在这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足见她不是徒有虚名之辈。众人亦是暗暗点头。

就在这时,从窗缝、屋顶传来缕缕轻烟,在屋中翻腾缭绕,未待众人有所察觉,便已消失不见。

张三刀见说来说去,仍未说到冒充自己那人,不禁急道:“说了这么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你们倒是说说,是谁冒充的我?这个敢做不敢当的缩头龟,别被爷爷抓住,不然打的你姥姥都不认识。”说完仍是不解气,狠狠朝地上吐了两口吐沫。

“三刀前辈,骂人出气倒没什么,但不能连自己也骂呀。”柳旭笑着提醒。众人听后,无不莞尔,屋内气氛一时变得轻松。

张三刀横眼道:“就你小子心细,你给我说说是谁假扮的我?”

柳旭踱步思考片刻,道:“一,此人对三刀前辈极为熟悉,否则做不到以假乱真。二、即使这人对前辈没仇,也对前辈怀有不满。不然他怎么不去假扮别人?”

张三刀撇嘴道:“你说的这人,屋内便有一个。”众人皆知他说的是谁,只当玩笑听之。

柳旭继续道:“‘道长,何苦您亲自跑一遭,您还信不过我么。’这是呆娃回忆秃头男人的话,如果没错的话,这秃头男人,便是假冒前辈之人。但不知前辈可否认识此人?”

张三刀不耐烦道:“不认识。”一旁的易如笑见状面露寒霜,见柳旭朝自己摇摇头,遂将口中之话咽了下去。

柳旭笑道:“也是,三刀前辈名冠天下无人不识,但能让前辈记住的人却是凤毛麟角。看来也只得等找到陆梅后,才能知道是谁冒充前辈了。”

这记马屁拍的张三刀极为舒服,但碍于面子,不禁冷嘲道:“料你小子也说不出个猫三狗四来,三爷大人大量懒得与你计较。”

柳旭笑笑回到原处,忽然剑眉微皱似有所觉,轻弹衣衫坐了下去。

在一边打坐的恒孤见众人不再说话,起身来到张振面前,问道:“事情始末已浮出水面,你有何打算?”

张振抱膝缩在椅子上,头也不抬:“我要找我叔父。”张振知道张文典还在人事,此刻最想见的便是他。

恒孤见他呆傻之样大感心酸,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昔日张家何其风光,虽说不上武林大户,但在江湖也是名望不小,自己这辈兄妹三人皆是因情所累,使得门庭中落。却哪曾想这个侄儿更是不济事,遇事只会哭爹喊娘,要么便是叔父义父,若是让他知晓还有个姑姑,还不够他哭的了。恒孤真想就此一走了之不再见他,可这个痴儿毕竟是张家唯一的血脉,叫她如何忍心?

“啊···”突然呆娃惊叫一声,众人纷纷看去。呆娃何时被人这般看过,当下手足无措,怯怯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事。那日晚上雷雨交加,我饿的趴在树桠上看着时明时暗的地面,突然一个苍白的人脸死死的盯着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一把将我拽了下去。就在这时雷电滑过大树一下子烧了起来。那人大声在我耳边喊道:‘你个呆小子看看老子是谁。’这一喊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二爷回来了。呆娃可算找到了主心骨,当下对二爷讲述了事情的始末。二爷咬牙切齿的说:‘贼婆娘,让我抓到定要扒你皮、抽你筋、喝你血,把你肉烀的碎碎的下酒。’二爷一直重复这句话,那表情可吓人了。后来我和二爷一直忙到第二日晚上,将这些人都安葬在了东岗山丘。忙完后,二爷交给呆娃一封信并且叫我在后院等少主,二爷说您一定会回来,叫我务必等到您,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张振接过,打开一看,寥寥数字:‘张振我儿,速来镜泉庄。’

张振茫然道:“净泉庄在哪?”

元华与恒孤对视一眼道:“镜泉庄位居灵州,庄主杨威很是低调,他的功夫及为人都不是很了解···”

张振自言自语道:“我要去找叔父,我要找叔父。”

元华安抚道:“振儿你听义父说,那陆梅说宝匣之内有藏宝图,我猜他们现下定是在寻宝,我们何不在江湖上多方打听,找到陆梅为你爹娘报仇?”

张振斩钉截铁道:“不,我一定要找到叔父。”说着不顾众人,独自奔向漆黑的深夜。

屋内之人面面相觑,张三刀则是异常不满:“这小子怎么跟他那疯癫二叔一个德行,说风就是雨的,大半夜也不让人睡觉,我看他也是疯了。这大半月来吃不像吃、喝不像喝,还要跟着这个疯小子东跑西颠,当初我就不应该来···”未等他说完,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张三刀大喊道:“喂,我还没说完怎么就都走了?你们也是疯了吗?”说着拍了拍油腻腻的脸,叹道:“得,我也跟你们疯一次。哎我说,等等我,我又没说不去。”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异响,张三刀登时眼露凶光,直奔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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