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繁华胜景，叫卖声彼此不绝于耳。
远远地，白衣公子站在树荫下，怀中抱着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
小狐狸揪揪耳朵，看着眼前的尚言不由得笑了。人们是看不见尚言的，所以人们只是看到了一只狐狸漂浮在空中。可是因为他们在角落里没有被人注意到。
尚言的确会凝成实体的法术，可是法术最多能撑半个时辰，并且这法术使用一次就要修养很久都不能再用。
好巧不巧，上次给小狐狸买糕点正巧用去了一次，于是，现在不能用了。
尚言抱歉的看着清悦。清悦委屈的用爪子遮住脸，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你明知道用不了法术，还带我来做什么？”
尚言也是微微一叹。小狐狸想来，如果等到这个法术能用的时候，又要等几个月了，他不希望小狐狸不开心，可是来了，却也是只能待在角落里看看而已。
清悦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眼中流露出渴望。尚言对清悦说：“小家伙，咱们回去吧，你要什么府里没有？如果真的想自由自在的走在大街上，好好修炼吧。”
小狐狸恶狠狠的瞪着尚言道：“修炼？我至少要修炼几十年才能化形！几十年我不要都待在府里！”
尚言暗自嘲笑小狐狸，天资真是愚钝，可实际上清悦的修炼速度在赤狐一族已经算天才了。
“不修炼你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否则你现在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跑。”
听到这句话，小狐狸反抗：“我怎么不会保护自己？我法术很高了已经。我去逛逛，你自己回去吧。”留下这句话小狐狸头也不回的窜进街道。
尚言想挽留小狐狸已经没有影子。
也罢，只有吃点苦，小狐狸才会长大。
尚言完全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回到府中像往常一样阅卷观花。
清悦跑进街里，就听到身边的人喊“这里有只狐狸嘞！”“快，抓住它！准能卖个好价钱。”
清悦为了躲开他们的追捕东窜西跑。不知道跑过了几条街，身后终于没有了要捕捉它的人类。
清悦最后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胡同在角落很不显眼，小狐狸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心里不禁开始为自己的冲动懊悔。
忽然感觉有种很熟悉的气味。小狐狸抬头，眼前站着一位美艳的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蓝色长裙摇曳拖地，墨发高盘，瞳孔是深不见底的黑色，让人看着看着就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清悦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微微勾起嘴角，手一挥，清悦瞬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这种熟悉的气息，这种熟悉的施法方式，清悦对于女子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女子显然也不想掩饰，直接道明了身份：“我是繁姬，白狐一族，道行三百余年。”
果不其然，熟悉的气味一定和自己的种族有关系。清悦回应繁姬：“我是清悦，赤狐一族，道行百年。”
“百年？”繁姬明显不信，“我被誉为族中的天才，两百年时会说人言，三百年时得以化形，你百年就会口吐人言？莫以为我见识短，我还从未听说过狐妖哪个百年就能口吐人言的。”繁姬鄙夷的看着清悦。
其实清悦说百年的确是假的，因为她的修为甚至不到百年，真的较真，她的修为只有九十几年，能口吐人言是因为尚言的一滴精血。千年厉鬼的精血岂是凡物？
当然清悦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繁姬。
“信不信随你，你未曾听闻不代表就不存在。我还有事，恕不奉陪。”清悦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消失在巷尾。
繁姬的脸色铁青，自小，繁姬就是族中公认的天才，父母过分宠爱导致繁姬目中无人。今日看到同类，本想炫耀自己的实力，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
清悦这个名字繁姬记住了。
清悦循着气味跑回了与尚言分开的巷口，尚言已经没了踪迹。清悦气结，施法术回到尚言的府中，却不曾想这座高山有结界，任何法术都使用不了。
小狐狸在山脚下急的直打转。四面悬崖的高山不用法术，着实为难一只小狐狸。
眼见得天黑下来。清悦只能咬牙向上爬。开始还好，爬到七八米的时候就完全是直上直下的陡坡，爪子一滑，小狐狸直挺挺的摔了下来。
左爪摔破了，鲜血直流，其余倒是没有大碍。
清悦看到左爪的鲜血，气息有些凌乱，眸子慢慢变成妖冶的深红色，身上散发出阴狠的戾气，气息节节攀升。小狐狸小小的躯体慢慢升空，身影渐渐变浅，红光勾勒出一女子模样。
血红色的眸子始终未变，及膝的墨发无风自飘，十八九岁的模样，一件红色的长裙，仿佛鲜血所染成。她手中拿着一把银色的弯刀。月华照过弯刀，散发幽幽的寒芒。
女子凌空走向山顶，弯刀用力一劈，坚不可破的结界竟然有了裂纹。又是凌空一刀，结界瞬间分崩离析。
无数鬼魂争先恐后向山下跑去。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右手挥舞弯刀，刀光泛起涟漪，所到之处，亡灵尽灭。
尚言赶到时，只见一红衣女子屠杀众鬼，几百年未曾如此动怒的尚言，宛如找到宣泄的出口，一时间浑身戾气尽散，四处窜逃的鬼魂都被震慑的不敢动弹，红衣女子也是手中银刃一顿，不过下一刻，女子已经继续面无表情的杀戮。
尚言右手一翻，一柄闪着寒芒的剑出现在手中。女子又一次挥刀，尚言抬剑挑开女子的弯刀。
与之对视，尚言一愣，这对猩红的只看得到杀戮的眸子，尚言认识，就是那只小狐狸――清悦。
显然清悦已经完全被杀戮所控制，看到尚言，清悦的气息更是暴躁起来。
两人残影划过天际，转眼已经是数百招。清悦的反应变得有些迟缓。
尚言出手一掌击落清悦，清悦的身子飞快的向山下坠去，尚言一把抱住清悦，清悦的弯刀却是毫不留情的没入了尚言的胸口。
尚言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胸口的伤，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封印。
清悦开始挣扎，但是力道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沉沉睡去。睡着后的清悦又变幻回了小狐狸的样子，尚言把清悦抱在怀里，吩咐众鬼将刚才清悦没有斩杀的鬼都抓回来。
其实尚言的府中住着的鬼并不都是等待轮回的，还有一些怨念极深的厉鬼，危害人间的厉鬼，尚言将他们囚禁在山巅，封印他们的法力，并设下结界就是为了防止这些鬼去祸乱人间。
所以，被清悦所斩杀的，都是怨念极深的厉鬼。
一路皱着眉，把小狐狸抱到床上。尚言发现了小狐狸爪子上的伤口，念了个诀，小狐狸的伤口瞬间痊愈。
这时尚言才看看自己的伤。胸口中了一刀，虽然已经修复了，疼痛却是不会消失。这一刀，如果再深一点，足以使尚言魂飞魄散。
清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尚言身边，怀中抱着尚言的右手。小狐狸微微一动，尚言的眼睛立刻睁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狐狸道早安。
清悦笑逐颜开，但是转念想起昨天尚言丢下自己回来的事情，背过身去不理尚言。
尚言说：“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清悦揪揪耳朵，轻哼一声：“把我丢下自己跑了也就算了，还布下结界不让我进来，讨厌！”
尚言挑眉“那之后的事情你可曾记得？”
“之后？之后我爬上来结果摔了下去，就晕倒了。都怪你，尚言，我不理你了。”清悦偏偏头，越说越是委屈，最后哽咽着自己跑了出去。
尚言叹息。小狐狸那段记忆记不住是正常的。因为当时的她没有意识，自然也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小狐狸不用活在自责之中。
可是，为什么小狐狸看到鲜血后就回迷失自我，沦为修罗？为什么小狐狸身上暴虐的气息那么熟悉？尚言皱眉不解。
突然，尚言想起自己给小狐狸的那滴精血。
那滴精血应该是没有完全被炼化，还在清悦的体内，清悦看到自己的鲜血时，触发了那滴精血的戾气，导致它主导了小狐狸。
只有这一种解释。千年的厉鬼的精血，渡给一只修为不足百年的小妖，自己在她身边时，戾气大过清悦体内的精血，自己不在清悦身边时，清悦本就和它处于很微妙的平衡，互不干涉。
可是……要是清悦生气时，自然就另当别论。
想到这里，尚言忽然觉得有些庆幸，还好小狐狸就在自己身边。
其实这件事也怪尚言，是他当初没有把这件事考虑清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既然事由他起，他就会将这件事解决。
那么，他就看着小狐狸修炼成形吧！
清悦愤愤不平的趴在床上，小声的埋怨尚言。尚言已经来了，念了隐身诀，斜靠在门框看小狐狸发脾气的样子。
尚言笑得前仰后合，一不留神，露出身形。小狐狸看到尚言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生闷气，顿时气结，冲着尚言吼道：“出去！尚言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说罢，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理会尚言。
尚言收住笑脸，伸手扯开小狐狸的被子，把小狐狸抱在怀里，不管小狐狸的挣扎，径直走出大门。
尚言抱着清悦来到悬崖边，悬崖看不到尽头，云雾缭绕。小狐狸迷茫的看着尚言，尚言作势将小狐狸扔下去，小狐狸吓得不敢乱动，死死抓住尚言的衣袖。
尚言毫不掩饰的笑道：“还生气么？”
小狐狸被吓到了，慌忙摇头。它现在的法术太差，真的从悬崖掉下去，大概真的就与世长辞了吧。尚言一转身，抱着清悦直接跳下了悬崖。
小狐狸吓得尖叫连连。尚言保持一贯的微笑，一束光晕接住两人，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小狐狸悬着的心也渐渐平复。
尚言还是问道“还生气么？”
清悦恨恨道：“吓唬我，不理你了。”说罢头一扭，不理尚言。
尚言撤去光晕，两人的下降速度又快了起来。尚言抱着清悦身位一转，向崖底摔去。
清悦完全没有受伤。因为落地的前一刻，尚言紧紧把清悦护在怀中。
“还生气么？”尚言依然执着的问。
小狐狸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