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呀,难道就让这里永远这样?
可不走怎么办呢?三年啊,三年可能会锁住你的一生一世……“唷,我尊敬的骆英小姐,在一个人漫步吟诗吗?”是八哥的声音。
骆英瞥了他一眼,“好狗不挡路,滚开!”
“骆英小姐,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希望你能给我三秒钟的时间。”八哥挡住骆英的路。
“没兴趣!”骆英继续往前走。
“别那么绝情,我爱你,我希望你嫁给我!”八哥一路后退着,“我是真心的,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去给你买戒指!”
“不认识,也不需要!”
“那是代表我真心的——”
“要我给你送吗?”骆英停下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去死吧!别痴心妄想!”
“骆英——”
“别在这里煞风景!顺便告诉你那祖爷爷胡炎,咱们家大小姐阿蓉已发了话,叫他早栽到水里面淹死,别在这世上白费工夫。”说完便大步地回了宿舍楼。
骆英回到宿舍,只见木子兄正翻着一本《西方音乐简史》。
“主人都不在,一个人溜到女孩子房间。太没礼貌!”骆英将小包放在桌上。
“就当是你的兄长,或是父亲吧!”木子兄放下书,笑了笑。
“这样就可以了么?”骆英换上拖鞋,“现在已不是爱新觉罗和烨赫拉拉的天下了。”
“那,”木子兄依然笑着,“我黑土就向你白云道歉了!”
“哼,”骆英也笑了笑,“那李公大骂,究意何事?”
“老朽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木子兄故意咳嗽了两声,“给你报个信儿,八哥将会有行动。”
骆英想了想,“哪一方面的?”
“我不到别的地方去,偏到你的地方来,你说是哪方面的?”木子兄看着骆英。
“唷,也是!”骆英沏了一杯茶过来,“我又不是你老婆,没必要每个信儿都来报的。”
木子兄愣了愣神,或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喏,您用茶,待会儿就凉了!”骆英暗暗地笑了笑,行了个万福,双手将茶递给木子兄。
“哦!”木子兄回过神来,接了茶,“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很关心吗?”骆英一路笑着。
“当然!”木子兄低下头,喝了一大口茶,不想被烫了一下。
“哼,您不是一向装得很酷很绅士吗?今儿到底怎么了?”骆英装着一腔怪调。
“早上吃得太咸,口渴!”木子兄支唔着。
“现在才早上第三节——早餐你好像没吃。”骆英双眼盯着木子兄。
“喏,别死缠烂嚼了。说真的,如果八哥向你求婚你怎么办?”木子兄绕开了话题。
“滚******蛋,还不如让我死算了!”骆英皱了皱眉。
“女孩子可别说脏话。”
“我又没准备嫁给你,你操心干嘛?”
“也是,不关我的事,”木子兄想了想,“那如果别人向你求婚呢?你会怎么说?”
骆英想了想,“如果是我喜欢的,我会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你不喜欢的呢?”
“完全不喜欢但不讨厌的,我会说:对不起,白玫瑰跟红玫瑰是有区别的,我愿意接受你所有的白玫瑰。”骆英微微地笑着,“有一点喜欢,可以接受,但不是最佳选择的,我会说:”我还没准备好,让我问一问你送给我的玫瑰好吗?
“那如果除了小林子和八哥,我们中的任何人向你求婚,你会怎么说呢?”木子兄又问。
“不会的!怎么就没玩没了呢?”骆英拿起杯子,将没有喝完的茶倒进了木子兄的杯子,“茶也会醉,不喝了,下午还有课。
木子兄不语。
“不过还是要回答你,如果真有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会选择第二种,”骆英停了停,“或者第三种。”
木子兄笑了笑,良久,他才说:“有这样一个民族,男人总是被女人抛弃,后来翻了《史记》才明白,这里土着的先民崇尚放任,乌龟是他们的图腾。”
“什么意思?”骆英不解。
“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后来什么也没得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或者去了她不应该去的地方。”木子兄一脸沉重,“老狼跟小莫,你发现了吗?——可是,就觉得缺少那么一点儿”。
“老狼跟小莫?不会吧,一个那么木讷,一个那么精灵!”骆英忍不住笑了笑。
“所以说,有时候你也会犯错的。”木子兄看了看骆英,“不过,没有哪个人不会犯错,——我们每个人都会。”
“等到错的时候再说吧!”骆英好像并没听进去,“有的事情你不到错的时候永远不会被发现。”
屋子里黄晕的光一漾一漾,似乎在说:“这两个孩子,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他们错了吗?岁月比灯光更精明。
秋陷得更深了——跟昨天、甚至今天早上都大不相同。
艳阳不再,紫色的云绕着天空这可爱的宝贝,似在炫耀,似在挑衅。
可是,它在炫耀些什么呢?
秋风扫过,掠过片片落叶,那孤寂飘零的落叶,似想留在那曾经深深眷念着的故土,可是它又怎么能呢——又一阵风来了,卷起纸屑,与尘埃、沙土一并归入岑岑的河水。
纸屑沉落了,尘埃沉落了,沙土沉落了——唯有这落叶,慢慢地飘向更安静、更平和的河的另一个世界。
学校的树也开始微微地晃动起来。
小林子跟阿蓉愤愤地从政教处出来,踏着落叶,回到阿蓉的宿舍。
“回来了?”骆英听到门响,忙站起身,“怎么了?不高兴?”她看了看哭丧着脸的阿蓉。
“真没意思,竟有这样的学校!”阿蓉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究竟怎么回事?学校又怎么样了?”木子兄不解。
“哎!”阿蓉长叹一声,“真可恶,家长喝了酒擅自跑进教室里闹事,还要怪我们的不是。”
“不会吧?哪个学生的家长?”骆英皱了皱眉,“不会是上课的时候吧?”
“都怪我的不是,也许真的有学生在下面做小动作。”小林子低着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慢慢说!”木子兄拍了拍他的肩。
“哎,那家长也太不讲理了,突然就从后门跑进教室,抓住后面一个学生便打。小林子很无奈,后来才听说,那个同学上课做小动作,影响了人家孩子学习。”
“后来学校就判你们的不是了?”骆英问。
小林子点点头。
“那守门的****去了?这里成了人家的放马场?”骆英的气一下子收不回来,“我找他们理论去?”
“算了吧!为了那个学生!”阿蓉接住骆英,“小林子当时也很气,但他,还有我都不想伤害那个学生。”
“你们也真伟大!”木子兄冷冷地笑了笑,“那被打的学生呢?”
“他一家是老实人,要他们索赔,可他们怕麻烦!”阿蓉的声音很低沉,“这事不谈了,反正都已经解决。——哦,还有一件事,财务主任叫咱们明天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交上去,说是工资已经拨下来,马上要办折子。”
“一个月多少?”骆英一下子睁大了眼。
“正工资955,外加一个116的什么,一年过后还有5000块,加起来差不多1500,比一般中二的都高。”阿蓉倒了水,洗过一把脸,“都是听说的,并不肯定。”
“不是说还有一个150的农村教师补贴的么?”木子兄问。
“吹了,要不是有些学校的老师上去闹事,恐怕那每个月116和全年的5000都会被县里赖了呢!”阿蓉叹了口气,“人到这路上,心稍微软一点善良一点就会被人欺负被人宰割。”
骆英似乎并没听进这话,只见她一个人在一边扳着手指头,嘴里一边念着:“0。8倍!0。8倍!”
“什么0。8倍?”阿蓉不解地问骆英。
“大学时生活费的0。8倍,上这儿来是倒贴!”骆英笑了笑。
木子兄在一旁瞪了她一点,嘴里咕噜着道:“纨绔子弟!”
“是不是觉得太少了?”阿蓉并没听到木子兄的话。
“无所谓,反正在这儿也没地方花。”骆英耷拉着头,“只是觉得跟自己受的委屈有些不符。”
“已经不错了,有些老师混了七八年,待遇还没我们好呢!”小林子看了看骆英,“咱们平时也少提这事,有些老师本来就患了红眼病,如果他们知道了咱们的比他们的高,他们会很不舒服的。”
“大家都很清楚。”木子兄笑了笑,“中秋的时候省教育厅给我们寄了贺卡,有些人不是吃了醋么?还找各种借口来批评我们,甚至撤我们的课。”
众人都会心地一笑。
第二天一上完早上的课,小林子便将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交给了财务处的主任。正要去提一两瓶开水,却被财务主任叫了回来。“其他几位都知道吗?”财务主任问。
“昨天都已经通知过了。”小林子答。
“哦!”主任点点头,“刚才周主任找你,你见着没?”
“找我?”小林子一惊,“找我什么事?”
“具体的也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财务主任摇了摇头,“赶快去吧,不在教务处就在校长办公室。”
小林子径直去了教务处,恰巧周主任正在整理材料。
“周主任叫我?”小林敲了敲门。
“哦,来了!”周主任笑了笑,“进来坐会吧!”
小林子走了进来,“通知我来有什么事吗?”小林子并没有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周主任沏了茶,“县里面里举行一个政治学科的教研大会,要求全县的所有政治老师都必须参加,我们学校虽有一些经验丰富的元老级人物,但说实话,他们跟现代的教育都已经严重落了扣,所以说,我们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我行吗?”小林子笑了笑,“第一次月考时我所带的两个班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后来撤了我一个班,到期中考试还是没什么起色。像这样子,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肩上吗?”
“那只是时间问题!”周主任意味深长,“说实话,对你们严一点也是为了你们好。如果你们刚步入这个行业便马马虎虎,那么你们今后在这个行业上便很难有很大的成就。”
“可我们的热情,我们的积极性全都没有了。”小林子盯着周主任,“我们现在是在火海中煎熬,就好像忍受着一场劫难!”
“这个,”周主任一脸沉重,“我们有不足,我们也会检讨。”
“既使你会,大家会吗?胡炎会吗?”小林子反问道。
“胡主任,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可我们也没办法,”周主任想了想,“他以前本来就是个地痞,校长是他舅舅,教育局副局长是他同学,他们两个都曾是校长的学生。”
“那就这样放任着不管吗?”
“管也没用,管过的都到小学里面去了。”周主任坐了下来,“还有,派出所所长是他亲哥哥,都是无恶不作的人。”
“哼!”小林子冷冷一笑,“难怪学校总会昧着良心、逆着道理做事,原来都是这个呼风唤雨的山大王的错!”
“不多说了,既为学校争光,也为你们七个,包括阿蓉。”周主任拍了拍小林子的肩,“好好去吧,争取让嫉妒你们的人对你们刮目相看!”
小林子咬着牙,似要骂些什么,但他没有。
教研活动就在县城举行,时间是一个星期。
作为一个外地人,小林子对县城很不熟悉。本以为组委会会安排食宿的,可谁知道学校竟没舍得出这笔钱。其他几位老师则也罢了,熟人熟地,随便找个地方便可落脚。可小林子呢?住旅舍?住宾馆?然后回学校报销?没有人告诉他,他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同行的人也真怪,总把他放抛在一边,简直就把他当作瘟神。幸好他气量大,总能够咽下那口气。
有时候,一些同行也会喝到酩酊大醉后摇进会场,然后跟身边的一干人说些酒话侃些酒白,前面主席台的人究竟讲了些什么,他们中的人也没谁听得明白——也许根本就听不懂。小林子虽有些看不惯,但也无可奈何。
但是,他们却很得意——包括同来的几位“元老”。
“像一锅粥似的,能教到什么研呢?”小林子一个人寒酸酸地走在大街上,“劳命伤财,这又是何必!”
“唷,林老师怎么落单了。”小林子正在纳闷儿,突然一个女人叫住了他,“被同伴们给甩了?”
小林子吃了一惊,忙抬起头,“怎么是你!”原来是阿蓉大学时的室友,现在县城资教的好姐妹小柯。
“怎么?没想到?”小柯笑了笑,“哎,真可怜,怎么又被那几个给抛下了。”
“见怪不怪了。”小林子也笑了笑,“这样还清静一些。”
“早听阿蓉说了,你们那里的人很奇怪,今儿可见证了。”小柯叹了口气。
“你们那里怎么样?”小林子问。
“彼此彼此!”小柯迈着大大的步子,“不过我还好,因为他们都想巴结讨好我的小夏哥哥。”
“小夏呢?”
“在家啊,早上还跟他爸一起跟别人谈生意呢!”小柯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你跟阿蓉谈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的?”小林子笑了笑。
“阿蓉自然会告诉我的。”小柯有些得意忘形,“按理说,你还得跟她叫我姐呢!”
“别臭美了,阿蓉一点儿也不像你!”小林子的心情也略好了些。
“当然不像啦,要不就上错花轿嫁错郎啦。”小柯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住,“还没吃饭吧?我请客。”
“正等这句话呢!在哪里?”小林子也停了下来。
“向右转,推门,上楼。”小柯做了个手势。
小林子转过身,抬头望了望,大吃一惊——这里竟是全县唯一的四星级宾馆——“天籁村大酒店。”
“太破费了吧?”小林子笑了笑。
“就此一回,下次我亲手下厨!”小柯推了小林子一把,“快走吧!”
酒菜很丰盛,只是人少了些。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出了来。
不巧出来的时候恰碰见无为镇二中的几位同事——正得意洋洋地从酒店旁边的一个小饭馆里出来。
小林子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他们也发现了小林子,连忙灰溜溜地离开。
“借你的光,完成了一次虚荣的报复!”小林子望着小柯,“他们是我同事,总觉得我寒酸。”
“我不是这意思,”小柯皱了皱眉,“只不过这家酒店是小夏哥哥分管的,熟悉一点而已。我来这里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我都付了钱的——自己的钱。”
“你又误会我了。”小林子忍不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