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游酢想起自幼就听说过洛阳桥故事:泉州有一孕妇一天坐船过江,到江心时突然狂风猛刮,大浪涌起,欲将船掀翻,满船人大为惊慌,这时,那孕妇跪下向苍天祈求道:“老天,你就救救我们吧,我腹中的胎儿如果是个男孩,将来一定要在这架一座桥为民方便。”结果,风浪即刻平息了。后来,这孕妇果然产下个男孩,教他读书成才。男孩长大,做了大官,他完成了母亲许的愿,建了这座洛阳桥。这人便是北宋著名的学者蔡襄。因此,游酢想前去看一看洛阳桥。
他跟知府江公著说出此意,江公著回答道:“好啊。这几日反正闲着,我陪你走一走。”
第二日早上,游酢与江公著一起前往。
洛阳桥位于泉州洛阳江入海口处。面对江面宽阔的洛阳桥,游酢万分感慨,深为人们的智慧而惊叹。皇祐五年(公元1053年)兴建这座桥,到嘉祐四年(公元1059年)才建成。桥全长八百三十四米,宽七米,有桥墩四十六座,五百个扶栏。栏杆上雕塑二十八个精致雄俊的石狮,还有七座石亭,九个石塔,更有武士石像分立两端。江公著与游酢走到桥的中间倚在栏杆上,游酢讲:“在江宽流急,海潮汹涌这样的地方建桥,不知道当时桥墩怎么建起来的?”江公著应道:“听说江底泥沙深浅难测,工程非常艰巨。他们设计了很多方案,最后采用了一项最实用的技术:先在计划建的桥中线铺下大块石头,筑成一条二十多米宽,长达一里的水下石堤,然后在石堤上用条石横直砌成桥墩;为了使桥墩更为牢固,巧妙地利用‘繁殖蛎房’来连结胶固石块。”游酢赞叹道:“前人的智慧太了不起啊。”是的,这种把生物用于建筑工程,充分体现了中国人民的聪明智慧。
看完此桥,游酢联想起蔡襄的学识和为官为人之道,对蔡大人更增添了几分敬仰之情。江公著问道:“看了之后,有何感想?”游酢回答道:“做一个人,如果能够为老百姓做一件有长远意义的大事,则名垂千古;如果能够尽自己所能为老百姓多做一些小事情,也算不虚度一生了。”江公著点头道:“所言极是。走,回去。”
归途中,江公著忽然勒马问道:“听说老弟诗写得不错。我拜读过《颖昌寄中立二首》,果然名不虚传。”游酢说道:“江兄,哪里敢比《久旱微雨》呢。”江公著连忙说:“那是在河南任县尉时消遣的,不值得一提。”游酢便吟道:“云叶纷纷雨脚匀,乱花柔草长精神。雷车却碾前山过,不洒原头陌上尘。”吟完,游酢又赞叹道:“怎么不值得一提?这是好诗啊,诗中有画,而且情景交融,韵味隽永。”
回到衙门,游酢觉得身心异常的舒畅。
知府江公著被提拔为提举福建路“常平茶事”(专门管理茶业的官职),福州人陆恺由“直秘阁”(朝廷掌国家典籍图书的官职)前来接任知府。
送走江公著之后,游酢又陆续听到大多的元祐诸臣已经陆续还朝,想到自己怎么一点消息还没有。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恬淡的儒者,对名利不太看重,倒想自己是个签判,府中大事自有知府主张,自己还是做一点学问实在。
过了些日子,他到晋江和南安的交界地安海视察。安海位于晋江东南频海处,与“夷洲”(今台湾)隔水相望。这里的港湾很深,是一个小港口,因为交通发达,所以商业相当繁荣。
游酢带了个随从,骑马而去,转眼便到了。下了马,但见眼前一片明媚春光:绿杨拂岸,垂柳依依,水天一色,莺歌三春,燕穿苍穹,苍茫的海湾中,一望无际。有一座很长的木桥,桥上不时有人们来往,也有人来观赏、游览。
接着,他与随从又到龙山寺去。龙山寺始建于隋皇泰年间(公元618—619年),初名“普现寺”。寺前有月池一洼,山门为石牌坊,上刻“天竺梵钟”四个大字。进了山门,但见人来人往,寺的前墙上嵌一大石碑,刻着“龙山宝地”,两侧为钟鼓楼,正门廊前有石狮、石鼓各一对,门额悬“一片慈云”木匾。门内有拜庭拜坛,坛上有亭。游酢来到大雄宝殿前,但见其结构气势恢宏,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门口一对玛瑙般绿色的石龙柱,那龙盘腾于柱上,活灵活现,龙爪左右各抓一鼓一罄,击之发鼓、罄之声,工艺精湛,巧妙神奇。步上殿堂,环视殿内之木刻、石雕、瓷塑,无不饰以彩绘,鲜艳夺目。殿上香客熙熙攘攘,香烟袅袅,一位白眉长老见游酢气质不凡且有人跟从,知道是不俗之客,便迎上前来,两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请问贵人从何来,尊姓大名?”随从介绍道:“这是咱们泉州府签判游大人。”长老又合十胸前,道:“哦,签判大人,失敬、失敬,恕老衲失礼,请到后堂用茶。”游酢回答道:“法师免礼,不用客气,鄙人随便走一走。”长老说道:“游大人请跟老衲来。”长老引他们到殿边一间,进门一看,房间里立有一尊“千手千眼菩萨”雕像,高四点二米,头戴花冠,冠上雕许多佛首,佛脸丰盈慈祥、笑容可掬,胸前两手合十,佛身两侧雕塑着一千零八只手,如两扇羽翼,错落有致,姿态各异。每只手带着玉镯,掌中各雕一只眼,或执书卷、法器,其雕工构思精巧,技艺精美绝伦。佛像系用一根巨木雕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令人叹服;而通身贴满纯金箔,金光灿灿。看着,游酢说道:“此寺千手千眼菩萨,粗而看之,几疑真人,细而观之,便服其神,其雕工技艺之精湛堪传天下。”长老应道:“多谢游大人赞誉。”游酢告辞了长老,走出寺门,抬眼而见远山如黛,碧空万里,山下田园如画,屋舍俨然,欣然道:“此处真是风水宝地,难怪香火如此旺盛!”
离开龙山寺,游酢与随从一路交谈着关于寺庙的事情。
到泉州,游酢深知此地地灵人杰,历代有能人闻名于世,自己虽然是进士出身,也进过朝廷,但是应当谦虚才是。因此,他在一般的场合都十分的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敢显山露水。但是,地方上的文人墨客和绅士早有听闻他的名声,所以也时有人前来拜访或者请教。有时,地方举办诗事,也邀请他前去参加。他都因公务在身而婉言推辞。
游酢确实有些忙。泉州地盘大,这个城市许多事情就够忙了,同时也有十几个县、百来个乡,不仅有地方的治安工作,而且还有涉外事务,如到专门接待的“怀远驿”会见高丽、日本、阿拉伯等外国使节、商人。其中,与高丽人来往最多。这个港口城市,单单外国的教会就好几种,有伊斯兰教、基督教,还有摩尼教等。
一日,差役来报:“大人,有位商人要拜见你。”游酢一听,应道:“传他进来。”一会儿,差役带着一位六十多岁、略微发福的商人来,那人进门即拱手道:“草民徐某特来拜见游大人。”游酢想必是徐成,起身回礼道:“徐先生请坐。”徐成拱手说道:“草民谢过大人。”才坐下。差役分别给徐成和游酢端上茶来便退下。游酢说道:“哦,原来是徐老板,请用茶。”徐成答道:“谢谢。”坐了一会,游酢问道:“徐老板,鄙人早闻你多次去过高丽,近年可有再往?”徐成回答道:“如今年纪大了,来去不方便,在家吃闲饭。”游酢问道:“鄙人寡闻陋见,愿听你谈些高丽的见闻。”徐成说:“大人谦虚了。大人之命,草民焉敢相违。说起去高丽,咱们泉州代有人前往,本朝开国以来未曾中断过,单单近一二十年去过的有几百人,知名的如黄慎、徐戬等。”游酢问道:“来去什么时间为当?”徐成说:“这里冬季刮北风正适合起程,次年夏季便可乘东南风而归……”游酢说道:“徐老板还是谈谈所见所闻吧。”徐成挠了挠耳朵,说:“这好说。”于是,他谈几次去高丽的经历和见闻。游酢听得津津有味,当徐成的话停之后,问道:“现在高丽人来泉州时,有人会找你吧。”徐成回答说:“有。他们中大多也是做买卖人。我虽然不做买卖了,但是人情还在。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游酢笑了,称赞说:“不愧是见识广的人。”徐成说:“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草民愧不敢当。”又坐谈了半个时辰,徐成见时间不早,起身告辞,游酢也起身亲自送他出府衙大门。
到春末夏初,游酢陪同泉州府大小官员去九日山参加祈风盛典。原来,宋朝朝廷规定为了鼓励外国商人来泉贸易,当地官府为迎送蕃商首领,每年春夏秋冬之交,泉州府郡及市舶司的高级官员,都到九日山南麓的延福寺、昭惠庙举行“冬谴舶、夏回舶”两次祈风盛典,敬祭海神,向“通远王”祈求赐风,让商舶在海上往返畅行。仪典一般由泉州郡府、南外宗正、提举市舶主持,隆重肃穆。
九日山在泉州城区西郊南安县境内丰州镇西面,距泉州市区约十余里。九日山,一说因晋代南迁者,每年农历九月初九在此登山高瞻远望,故称之;另说曾有一道人,从德化戴云山走九日至此,故名。
祁风盛典队伍非常壮观,前有一群差役杠旗、敲打锣鼓,鸣锣开道,接着是一群抬着猪头等三牲祭品的人,后面有大小官员列队而行跟随着,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沿崎岖山道上山。队伍来到山中,稍事休息,只见东西北三面皆山,举目而望,山中群峰环列,岩崖密布,殿寺楼阁、泉石亭台,历历在目。当地官员介绍道:东峰称东台,形似麒麟,俗称‘麒麟山’,又因唐代宰相姜公辅曾经贬谪隶泉,经常寄迹山中,卒后又葬于此,故名为‘姜相峰’;西峰称‘西台’,因唐代名诗人秦系在此隐居,故称‘高士峰’;北峰叫北台,因连接东西两峰,三峰环抱状如钳子,形成一坞,叫‘白云坞’。坞中白云出岫,其下碧潭幽间有一道清流‘菩萨泉’,流出峡谷往南注入大海。
祁风盛典仪式开始,先献猪头、三牲、米果等祭品,酹酒、鸣炮,一应大小官员跪地焚香向南祁风。接着,由知府和市泊司各念一份祁风祭文。
第三道程序,官员再伏地进行跪拜叩谢。参加完盛典,官员们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就地休息。过了半个时辰,知府说道:“大家上西台看看风景,放松一下心情。”众官员听了,哪有不响应的,于是一起去游览西峰。登上顶峰,有一硬山式屋顶石亭,全系石构,均具一间,呈方形。入亭,但见其屋面阔进深,内安放一石佛造像,据传该石佛为五代陈洪进所倡刻。佛像高四点五米,宽一点五米,袒胸盘坐于莲座上,衣纹流畅对称,神态可人。九日山山中还有秦君亭、琴泉轩、思古堂、廓然亭、四贤祠、摩崖石刻等等风景。由于没有时间一一涉足,大家只是粗粗观赏一番便随众官员下山了。
一群人到了山麓,那里有一座佛教寺院,为西晋太康九年(公元228年)所建。传说,南朝时天竺高僧拘那罗陀在此翻译金刚经,学习汉语,山上还留有翻经石古迹。众官员进去观赏了一番,便正式踏上归途了。
欲知还有什么新鲜事,请君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