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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访水乡大开眼界 瞻兰亭倍仰圣贤

游酢决定去一趟会稽,周茂德十分高兴。

两人各骑一匹马一同前往会稽县。路上,响起了轻快的马蹄声。

周茂德说:“如今的朝廷官职叫起来太麻烦了,还不如元丰之前时简便。直接称左宰相、右宰相多好,叫什么左仆射、右仆射;副宰相却叫门下侍郎,还弄出枢密院等。”游酢应道:“我也有同感,觉得有点怪。至于如此设置,这是本朝的特点。宋太祖立朝伊始便重文轻武。一是担心宰相权力过于集中,所以有左右二相,下面又设门下侍郎、尚书令,分散宰相的权利;二是怕武职掌兵权对朝廷威胁太大,所以用文官来执掌。尚书令虽然班次在太师之上,为亲王、使相兼任,其实非实职。”

周茂德问道:“听说大人出于程门且为高足。在下无缘面见二程先生,今日得见大人,能否略讲程门所学?”游酢答道:“程门所学一言以括之,理也。人生在世言行举止都得合乎天理、道理、情理。”周茂德称赞道:“这‘理’字概括得好,一字虽简明,而涵盖万物、万理。”游酢说道:“是的。理学虽然为儒家的传承,又有它创新之处。儒家讲仁、义、礼、智、信,如果明白理的道道的人,自然可以做得到这些。这就是理学的精妙之处。”

进入会稽境内,但见河湖纵横密布,一路上到处是石板拱桥,河上有无数的船只穿梭往来,桨声、橹声可闻。游酢见了,感叹道:“难怪人们说浙江是江南的桥都水城呢。”

城不大,到处是小桥流水人家,加上乌篷船、石拱桥,处处充满古典的韵味。到了城里周茂德的家门口,二人下了马。周茂德将马系在小院,带着游酢进屋,对父母介绍道:“这是县尉游大人。”周茂德的父母慌忙要给跪下,游酢立刻拉住他们,说道:“二位老人家,这千万使不得。我与茂德情同手足,理应给二老下拜才对。”于是,鞠躬拜见了两个老人。周茂德的父母感动得溢出泪花,拉着游酢忙着招呼请坐、倒茶,嘘寒问暖,游酢也一一地应答。

傍晚,周茂德领着游酢到城内走走。这里每一条街都是古色古香古建筑,它们都在翠绿的龙山下宁静而祥和地静卧着,谛听着那潺潺的流水述说着古越国悠远的历史。他们沿着长长的青石板光滑街面走向远处,窄小的街道两侧是古老的楼台和台门,还有悬挂着明黄色的酒旗和招牌,街上人来人往,听得见沿街住户屋内人们的说话声、咳嗽声、孩子们的哭啼声。然而引起游酢注意的是,街边住户门口那些在箍桶、扯白糖的男人和在打水、纳鞋底的女人……

这一晚上,游酢与周茂德同床共枕,攀谈了许多话。

次日清晨,他们二人吃了早饭便去兰亭。兰亭地处县城西南,从县城到兰亭只有十一二里。那兰亭因春秋时越王勾践植兰于此,汉代时建有驿亭,因而得名。然而,兰亭传名于世的最重要人物是东晋的大书法家王羲之,他在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初三,邀友雅集修禊于此,曾作《兰亭集序》,不但书法“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文章也旷达洒脱,逸趣无穷。王羲之从此被后人尊为“书圣”,兰亭亦成为天下闻名的“书法圣地”。自从晋代以来,天下无数文人墨客接踵而至,留下了多少佳话和诗文墨迹。

游酢自少年练书法开始闻知兰亭之名,每当临帖《兰亭序》时,便对兰亭有着一种心驰神往的憧憬。两人来到亭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玲珑小巧的木亭,接着望见一个池,那便是鹅池。亭边立有高丈许的碑,上面刻着王羲之当年撰写的《兰亭集序》原文,游酢凝神注目观赏一会,沿着铺鹅卵石的兰亭古道向前走去。到了御碑亭“王右军祠”,他进去鞠了三躬才出来。四周竹木掩映,清风扑面,他们迎着和煦的春风向墨池走去。

游酢在墨池边伫立着沉思,周茂德问道:“大人,你到此有何感想?”游酢回答:“王羲之是我国的书圣,其《兰亭序》书法则是我一辈子也学不透的。今天能够亲临他生前生活的地方,心中只能增添更加景仰之情。他的《兰亭集序》我至今还经常诵读呢。单单这一篇文章,就可以称他为文学家了。”周茂德问:“听说《兰亭序》有许多版本,大人以为哪一种最为可靠。”游酢回答说:“《兰亭序》被历代书家都推崇为‘天下第一行书’。右军字体,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周茂德又问:“当今书法名家亦甚多,世上盛传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为四大家,大人有何高见?”游酢回答说:“平心而论,若就书法而言,当推米芾为第一。”周茂德说道:“大人的书法亦相当不错,可称一家。”游酢应道:“王右军写《兰亭序》时才三十三岁,正是我现在一样的年龄,其帖无论章法、结构还是笔法,都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我的书法还早呢,望尘莫及,得再历练几十年,也许会有些许的长进。”

二人离开兰亭,回到城内,游酢拜别了周茂德的父母,与周茂德牵着坐骑出门,策马返回萧山。

三月下旬的一天,游酢正在衙里看案卷,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哥在吗?”出门一看,原来是堂弟游酌。

游酌拱手说道:“哥,二嫂生了个男孩。恭喜了!”原来是家里派他来报喜的。

游酢因为是长子出生,听了格外的兴奋,说:“进来坐。”

这游酌刚刚二十出头,个儿长得高挑,脸庞修长,双眉既粗又浓,嘴上有一溜细嫩的胡须,下颌飘着几根美髯。此人也算得聪明,十七岁中了秀才,今年又中了举人。他只因为一心想着图个进士,目前尚在家继续攻读,等待明年进京城的考试。

兄弟俩进了衙门后堂,游酌见了也不客气就座,喊道:“二哥,渴死了,快弄点茶来。”

游酢忙给倒了一杯开水递给他,说道:“老弟,辛苦你了。”游酌说道:“哥,二伯让我告诉你,一是给孩子取个名字,二是抽空回去看看。”游酢正抬手在给游酌添水,应道:“好,有空我一定回去一趟。孩子的名字嘛——”顺便道:“名字反正是个符号,就叫撝字吧。”接着问:“考试准备得如何?”游酌回答道:“你是经历过来的,还不是天天做书虫。二哥,有什么秘诀告诉老弟一点。”游酢叹了一声,说:“唉,我都三十出头才混个功名。你比我强。没准明年就能够名题雁塔。”游酌说道:“承二哥美言。如果真的,弟一定敬你三大碗!”

两人又闲谈了一番。游酢叫厨子煮了几个便菜,兄弟举杯对饮。用完餐,游酌起身告辞,游酢相留道:“在这儿玩几天再回去。”游酌答:“你知道,我还是回家温课好。”游酢讲:“既然如此,我亦不勉强相留。回去转告家父,过些日子再回去。”游酌又说:“好吧。你不必送了,忙你的事情去。”两人到了门口,挥挥手相别。看着游酌远去,游酢才回衙内。

游酢刚坐下不到一刻钟,一个差役进来禀报:“大人,外面有个老人说来找你。”游酢出门一看,招呼道:“里面喝茶。”老人跟着进了衙里。游酢吩咐左右的差役:“你们都先下去。”见其他人都走了,对老人说:“老先生请坐着说。”游酢为何屏退身边的人,究竟有什么事情?请君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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