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游酢想起天气这么炎热,好像要下暴雨,万一真的来一场暴雨,引发洪灾,巢湖是最令人担忧的,关系到整个和州的安危,应当去巢湖看看水文的状况。于是,他叫来漕运使、参军,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交代说:“明天,我们再去巢湖走一趟。”漕运使立刻回答:“游大人考虑得周到。”参军说:“大人所想有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第二天早上,他们三人吃过饭就出发了。
这一回,他们直奔含山县。到了县衙门口也不下马,只跟差役交代:“去告诉你们知县,我们去察看巢湖,如果有空就一起去,没有时间就不一定去。”差役跑进县衙跟知县禀报了情况,知县慌忙出来,也骑了一匹马在前面带路。
一行四人往西沿着得胜河岸悠悠前行。行程中,游酢一路上看见含山群峰环列,山脉起伏连绵,虽然没有雄奇高峻的壮观可言,但是清奇秀丽而富有灵气,心里默默地喜爱上了这块土地。
进入清溪地界,三四十里内但见溪流碧波荡漾,帆影川流不息。到了集镇,众人勒马缓行。游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知县介绍说:“这里地名叫清溪,自古是周边商贾和村民云集的水上重要通道。”游酢说:“这地方好,天蓝蓝、水清清,宜人居住。”
穿过清溪,再往前行十余里,远远便可望见那巢湖的湖光山色。
到了巢湖,众人下了马,在湖堤上边走边观察。天上烈日高悬,可是湖面空阔,南风拂面,他们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一点清凉。湖的南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湖面烟波浩淼,水天一色,白鹭等水鸟在上空穿飞盘旋,湖的中央有姑山、姥山两个岛屿,四周有半汤、香泉、汤池三大温泉和太湖山、鸡笼山、冶父山、天井山。山麓瓦舍、茅屋相间,农家门前鹅浮绿水,犬吠柴门,池塘艳艳荷花映日;山腰上古刹梵宇若隐若现;堤岸上杨柳依依,松榆葱茏。浓荫深处几个船坞,小舟在那里安静地停泊;樯帆上下往来,橹声回荡湖岸。
游酢站在波光粼粼的湖边上赞叹道:“壮美哉!巢湖风景如诗如画,不愧名扬天下呀。”参军补充道:“这湖水虽然清浅,常年却波光粼粼,不仅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周围的群山树木葱茏,森林茂密,而且能够灌溉万顷良田,是一座宝库。”漕运使则说:“岂止是宝库。巢湖岸线弯曲,湾多,自古是个通航的黄金水道。因此,历代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这里是项羽谋臣范增的故土。三国时,曹操占据巢湖水乡,与吴国孙权在这里展开长达数十年的‘拉锯战’,周瑜英勇善战,与曹操十战濡须河,终使曹操四越巢湖而不成。”游酢风趣地说:“还是漕运使大人胸中多文墨啊,说起历史来有板有眼。”他接着便问道:“这里的水文和每年的汛情怎么样?”知县回答说:“回大人,入湖主要河流有南淝河、上派河、丰乐河、杭埠河、白石天河、兆河、柘皋河等。这些河流都源于山丘区,一般集水面积都大,河道流程较短,落差大,汇流快,穿过湖周圩区后,进入巢湖,经湖泊调节容蓄后,出巢湖经裕溪河注入长江。巢湖汛发时,又由濡须河东注牛屯河,由于隘口狭窄,急流不能泄,往往淹没下游的田地。”游酢说道:“据地图和文字记载资料查看,下游有数万亩的田地和上万户的人家。从运漕镇到这里,地形就像一个葫芦,一旦春夏之季洪水爆发,牛屯河必然倒灌而入,下游便受灾。因此,必须做好疏理河道、加固河堰等防洪的准备。此事关乎老百姓生计大事,应当作为头等大事来抓,今年就粗粗地疏理一番,减轻一些夏末秋初汛情的压力。过些天可能会有一场暴雨,回去马上派人来巡视此湖,如果有反常的汛情迅速报告。你务必早些筹划。不但要加强对运漕镇及铜城匣下游的河道疏理,而且要做好预防水库、得胜河等灾汛发生,能够做到最大可能地保证田地、庄稼不受损害。如果觉得人手不足,我可以调用一些厢兵给你们,你们县也把乡兵用上。”知县听了答道:“是,在下一定做好。”游酢又问道:“这湖有什么特产啊?”知县回答说:“这里以产银鱼著名,银鱼、白米虾、螃蟹被誉为‘巢湖三珍’。”游酢听了,应道:“很好。有这些特产,老百姓就有一分的收入。”
游览、查看了一会,游酢说:“大家回去吧。”众人上马返回。
几天后,老天果然下起暴雨,游酢没有听到有不好的汛情,便放心了。
夜里翻看记事本,看见去年瞻仰“陋室”时记下的修葺之事,于是决定即着手进行修葺。
第二天,游酢交代周茂德:“陋室已经陈旧,派人去修理一番。换一换瓦顶,粉刷一下即可。”
周茂德去经办了。因为只是换瓦、刷新一遍,没有花费多少钱,三四天就修复完了。
游酢亲自去看了一遍,点头表示满意,对周茂德说:“花这点小钱很必要,如果每年都修理着,房屋就能够常新。这里的旧主人很值得后人景仰,今天像他那样品操高洁的人实在不多啊!”
游酢再次到含山视察。他对含山知县说:“冬天将临,今年河道的疏理工作要提早动手,多投一些工,河堰要加高、加固。这样,春汛来时老百姓便可以减轻担忧。我想用三年时间,一定会有较大的改观。”知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答道:“老父母,恕在下愚蠢,不知工程怎么做。”游酢应道:“办法靠人想的,人工和用费可以按田地多少来摊,多田地的多负担,没有田地的不用负担,这合理合法。”知县问道:“要是有的财主不出人工和用费呢?”游酢哈哈笑道:“谁的田地不要灌溉,那就一切都可以免嘛。”知县说:“在下明白了。”
含山知县贴出了疏理河道、维护农田的布告。那田地大多是有钱财主的,有些小气的财主看了布告,知道了按田地出工、出钱,不愿意出人工和钱的田地不予灌溉,有的认为县里的规定合理,主动前去登记;有的怕田地被收了吓得不敢出声,只好自动到县衙登记,同意出工、出钱;有的,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先拖几天看看风头再说。
江北的霜雪比南方来得早。重阳一过,常常霜天雪地。大多的财主们都派人上了工地,个别观望的财主们生怕吃亏,只好自己用钱去雇当地农民帮忙参加疏理河道。疏理河道的工程,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进入十月之后,寒冷的天气里,万物萧索,草木凋零,江河冻凝,鸟遁声迹了。大多的农人已经忙完田里的生产,趁着农闲开始转而忙着赚些钱准备过冬。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游酢与通判、司农、漕运使等打着雨伞出现在工地上。工地上人们在河沟中挖土的,提土的,堤岸上挑土的,夯土的,一片繁忙。游酢和下属们亲临工地交谈着,比划着,一个个变成雪人。群众看见一大群当官的都亲临这里,心中很为激动,他们干得更快了。
雪不停地飘着,游酢和他的下属向更远的地方走去,那群人影渐渐地模糊了。
十一月底,河道疏理工程正式结束。
到了十二月初,文庙主体已经有模样了。游酢去看看,一座崭新的文庙出现在眼前,迈进朱红色大门,是一个矩形的铺砖坪子,中间有一条铺砌鹅卵石的小径,沿小径,登上泮池的虹桥,前面又是一个坪子,只见一座偌大的朱红色正殿横亘着,上三步台阶便到了正殿的走廊,跨进大厅里面正堂竖立着孔子的圣像,左右各有三十六位贤人。接着通判说:“东西两庑准备给当地名贤塑像,列历代皇帝封祀的大臣、名人的名言等,正在建设中。”游酢听了讲:“不错,主体完成的时间达到了要求,其他可以慢慢来。”
一天,府中官员商量完工那一天庆典祭祀活动的安排等问题。游酢说:“我们建文庙旨在使地方树起文明形象,和州民众敬仰圣人、效仿先贤,崇尚文化,也更好激励学子好学向上,立志成才。因此,文庙的庆典祭祀不能只是我们几个官员的事情,要当作大事来抓。那天必须让有更多有空的百姓都来参加,特别是小孩和青年越多越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机会,做得好,影响大。”通判张文举讲:“我赞成游大人的观点。”徐绩表态:“我一定配合做好安全方面的事务。”其他官员也赞同。游酢补充说:“我们通过建文庙这件事情,要使和州的官风、文风、民风都有新的改观。首先是官风,文庙的庆典是一件关系到和州今后文风、民风转变的大事,今天大家都表现得很好,将关系到老百姓的事情放在第一位,这是转变官风良好开端。我们要彻底地改变官场上长期以来庸、懒、推、拖的作风和贪、滑、刁、横等种种不良习气,需要一个廉洁奉公、勇挑重担、勤于做事、讲求实效、机智果断、精明能干的团结群体。官风正了,民风、文风都自然会跟着好起来,我们才能够把地方建设好,老百姓的日子才能过好。”
庆典的那一天早上,庄严肃穆的文庙门口彩幅高悬,庙堂里香烟袅绕,明烛照天,内外人山人海。和州一应文武官员与各县知县、大小吏员以及地方绅士、文武生员列队进入文庙参加完工暨为孔子圣像揭像仪式。案前陈放三牲,香槠资盛齐备,众官员齐伏地跪拜,通判司仪,鸣炮之后,团练使念祝文,游酢念祭文,众官员行三跪九叩之礼毕,游酢揭像,又鸣炮。礼毕,众官员退出。接着,地方上有功名者,再则是在读的童生以及监生相继进去拜谒孔子圣人及祀奉的名人。最后,许多百姓带小孩子也前往拜谒。
这一日,到傍晚文庙才静下来。
又到了一年的腊八节,江淮人们忙起过年的活动,做腊八粥、年糕等。吕氏本来就心灵手巧,这一回大大方方做了好多的腊八粥。孩子们喜欢得不得了,乐得蹦蹦跳跳,载歌载舞的。游酢回家看见桌上、锅台上的食物,问道:“忙什么呢,买一点吃吧。”吕氏听了,说:“别人家有东西吃,咱们有孩子总不可能让他们干看吧。”游酢试吃了一口,见吕氏竟然跟当地人一样做了好些吃的,说道:“到地方来当官好啊,吃得也更香。”吕氏道:“老爷,你还说香呢,我叫你打听一下腊八粥做法,一年了还没有下文。”游酢笑了,说:“哦,有这回事?我忘了。”吕氏故意嗔怪地说道:“你呀,忘不了的是公务、读书,哪一次把家庭事情记在心上?”游酢回答道:“吕氏,对不起啊。”吕氏也笑了,她到厨房忙去了。
过了几天,游酢与同判等分路到城区、乡下慰问贫困户、孤寡老人及八十岁以上的寿星。
游酢想到明年春节应当让和州比往年更有过年的气氛。于是,询问和州有哪些民间的艺术和可娱乐的活动,听了周茂德介绍之后,说:“你去安排一下,将各县和乡村可活动的项目都发动起来。当然一定要老百姓自己自愿,不能以官府名义去强制人家怎么做。如果强制了,那会劳民伤财,与我们的愿望适得其反。如演戏等花钱的,欢迎有钱的乡绅、商贾包场义演,府里可以适当补贴。”
年底,游酢同夫人商量:“我们有六七个儿子,而且大多都到论婚年龄,他们需要一个家,没有合适的住处怎么行呢。过几天,我回老家再建两植。”夫人说:“好吧。现在的钱更贵了吧。”游酢回答说:“乡村不比京城,贵不到哪里去,以前十贯可以盖一座,现在十五贯总可以盖一座。”
腊月二十二日,各地官府开始放假,游酢自己一人骑马回老家建阳看望老夫人。
到了农历二十三四,官家和老百姓都送灶神爷升天,夫人想到自己福建老家的习俗,这时又忙开了:粘糖米、备年料,开始打扫房屋的卫生,洗被褥、桌凳等。
除夕,吕氏可忙了。她又做豆腐、杀鸡迎接新年。这天晚上,和州爆竹响彻,焰火满天,家家户户团聚在一起守岁,妇女们将灶膛的火烧得旺旺的,以预兆来年家庭更兴旺。到夜深了,人们才去睡觉。
欲知新年情况怎样?再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