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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凡又一次接到了姜云波的电话，可他有一种预感，不是好事！果然，在姜市长的办公室里有两个等他的陌生人。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他们一脸的严肃，根本发现不了笑容。姜市长给作了介绍，一个叫朱瑞，一个叫王敏英。他们是省纪检委的工作人员，要找吕凡谈话。
朱瑞的岁数比较大，能有四十多些，而王敏英也就三十岁左右。吕凡站起和他们握了握手，他们也机械地和他握了一下。然后，是朱瑞开口：“吕局长，根据群众的举报，我们要对你进行审查，希望你很好地配合我们。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接受我们的调查。”
吕凡明白，这就是纪检委的双规了。他看了一眼姜云波，姜云波也正看着他。姜市长说：“小吕呵！你是多年的党员，接受审查是正常的。要很好配合纪委同志的工作，我想有些问题会调查清楚的。审查结束时，我去接你。”
朱瑞和王敏英站起说：“吕局长，请跟我们走吧！”
吕凡在当局长之前，也在公安局当过民警。他也曾这样“请”人跟他走过，今天他被别人所“请”，心中有股别样的滋味。
他走出市政府大楼，外面有一个黑色的奥迪在等他。他看了一眼天空，天空是蓝的，一朵朵棉絮般的白云在蓝天下游动。它们是多么自由呵！无垠的长天。
朱瑞请他坐在后边，奥迪车鸣了一下喇叭，缓缓驰出了市政府大院。
突然，吕凡看到了一个人，他的视线也被这人吸引住了，从车前转到了车后。那人是夏露，她站在市政府大院的门前，眼睛充满哀怨的神色。那眼神，一直送这辆奥迪车走出老远。回过头来，吕凡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酸楚。
同时，春江市公安局召开了党委扩大会，扩大到所有科、所、队长。姜云波市长代表市政府宣布：任命刑警支队长相平为副局长，在吕凡接受调查期间，暂时主持春江市公安局的工作。
散会后，相平接到的第一个客人竟是南宫燕。她见面握了一下相平的手说：“祝贺你，相局！”
相平看到她嘴说祝贺，脸上却没有笑容。他知道她和吕凡的关系，他只好简单地回答：“谢谢！”
“相局，我想问一下5、20案件的进展情况。葛飞被抓，案件告破，市民反映很强烈，都很想知道幕后的黑手。”南宫燕没浪费语言，直接切入了正题。
葛飞被带回春江后，看来他的思想波动挺大。原来那种蛮横的态度不见了，昨天还主动要求提审。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和警方合作是相平的初衷。现在，这个初衷就有可能实现了。相平敏锐的神经告诉他，通过葛飞这条线完全可以追出幕后黑手。揭开鸿业的黑幕，打掉纪彬团伙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
但现在面对南宫燕，他应该怎么说呢？这个女人作风正派，思想耿直，可她与鸿业又有千丝万绺的联系。真就是莲出淤泥吗？
当然，相平也知道她是记者，这是她的职业。
“一起刑事案件的出现，都有很复杂的因素。我们的责任是追查犯罪，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有违法嫌疑，我们就要一查到底。对于5、20这样的特大案件，我们更不能轻易结案。我们会依照刑事案件侦察的程序，本着对人民群众负责的精神，将案件一查到底。”
听了相平的这番话，南宫燕很不以为然。她觉得，相平好像和她突然又远了。这不是外交语言吗？说了半天，不痛不痒，根本没有触到实质问题。
她不依不饶，又开口问道：“相局，案件目前没有什么进展吗？”
“正在侦察当中！”相平又甩下了一名话，掉头离开了女记者。
夏露在市政府大院亲自看到吕凡被带上了奥迪车，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泪水。吕凡多少天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
看奥迪车远去，这个女人心中早已萌发的念头刹那间固定了。那就是，亲自去找刘宝，凭她的外交才能说服刘宝。放弃上告、平息事态。
她扬起了一只手，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在她的面前踩下了刹车。夏露上车后，简单地说：“黑水路、水晶宫。”
十五分钟后，她来到水晶宫，可是她失望了。
水晶宫一楼紧锁，大门上贴着一个启事，因内部维修，暂停营业。茫然的夏露又上了二楼，在二楼他迎面碰上了林丽丽。两个女人不相识，她们互相打量了一下，林丽丽先开口问道：“你找谁？”
“我找一下刘老板。”夏露温文尔雅、风姿绰约。
看到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找刘宝，林丽丽一种莫名的醋意升起竟回答夏露说：“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听林丽丽如此说，夏露把林丽丽当成了刘宝的夫人。她又说：“我是公安局吕凡的妻子，我找他有点私人的事，要和他谈谈。”
听夏露自我介绍说：她是吕凡的妻子。林丽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吕凡竟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愿不得，公开场合他从不领家眷，原来是金屋藏娇呵？她转着圈地打量夏露，越看越是自愧弗如。
夏露被她看的很不高兴，可她要找刘宝那能得罪他的夫人呢？她只好又笑着说：“我找他就说几句话。”
这时，夏露早已看清，二楼的餐厅里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夏露心里还奇怪，这是怎么啦？
林丽丽看够了，她才说道：“刘宝上北京了，有人骑他脖子上拉屎。这次他要是告状不成，就不回来了”
林丽丽看夏露象朵娇嫩的花，她认为这是个花瓶似的女人，她口无遮拦说出刘宝的去向。当然，林丽丽对纪彬已是恨之入骨，她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刘宝已经和他不共戴天。
听林丽丽如此说，夏露明白了，这个刘宝是破釜沉舟了。
有些绝望的夏露和林丽丽道了声“谢！”，她就返身下楼。
下楼后的夏露不知何处去，她茫然地在人行道上向高新区方向走去。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蚁。巨幅的广告牌，不时闯进人们的眼帘。春江已是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它带着现代化的喧嚣，响在夏露耳边。
她的心情很凄凉，她爱吕凡。这决不仅仅因为他是公安局长，更主要的他是一个男人。为了夏露，他离弃了家庭。为了夏露，他背上了智得昌20万的债务。为了夏露，他和鸿业的关系越扯越近。直到今天，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关系。是纯纯的童年友谊，还是进一步的相互利用？
一个年轻有为，前程似锦的公安局长陷入今天这个怪圈。夏露扪心自问，她还是有很大的关系。
一时间，年轻漂亮而聪明的夏露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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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支队的小楼灯火通明，已是凌晨两点，相平还没有一点睡意。虽然，他已接到任命，但他还没有搬往前楼。一则前楼的办公室暂时还没倒出来，再则吕凡的事还没有结论。他匆忙搬往前楼，容易惹人议论。作为年轻后进，相平是有他的自知之明。另外，更主要的由5、20案件引起的新的刑事侦查工作也离不开他。因此，他暂时还没搬出刑警支队长办公室。
5、20杀人案件有了更重要的进展，葛飞被带回春江后，他的态度有了转变。主动要求提审，并交待了和纪彬的交往以及向春江贩毒的情况。
葛飞的交待触目惊心，春江地下有这么庞大的贩毒团伙？有这么畅通的贩毒渠道？
相平立即签发了对纪彬、王来福、李冰、韩涛、上官雷的拘传证。
可使用拘传证的刑警们首先在新世纪遇到了阻力，纪彬不知何处去了。不管是他们的老总智得昌，还是纪彬的夫人柳心如，不管是大堂的服务员，还是门前的保安都一概摇头不知。
李冰和韩涛已经不在鸿业了，在纪彬出走之前，他们已被安排回家。来福和上官雷家在本市，又是保安部的需要，他们还在。因此，相平签发的五个拘传证只用了两个。
今天晚上，相平组织了对来福和上官雷的讯问。
刘敏利带一组讯问来福，曹勇带一组讯问上官雷。时间过的飞快，他们的审讯已经进行了七个多小时。相平看了一下窗外，窗外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整个春江都在这黑暗中沉睡，相平相信所有人都会在这沉睡中做着甜美的梦。局机关所有的灯火全熄了，整个大院里黑黝黝一片。远处，国贸大厦、香格里拉大酒店还闪着万紫千红的灯火。相平知道，那里是不夜城。那里有23层旋转餐厅，那里有价格昂贵的总统套房。那里一夜的消费，可能会是有人一年的收入。
这里看不到新世纪休闲娱乐中心，它闪烁的灯火在这春江之夜灯火的海洋里，只不过是难已引人注意的一盏。
春江进步了，它的进步日新月异，它的进步令人目不暇接，它的进步令世人惊叹。可在这进步的同时，有人的欲望更加成倍的翻滚。为了这欲望，有人站在金钱为他砌成的闪光的台阶上，仍觉得不够高，仍觉得走的还不够远。为了这欲望，有人的操守在崩溃，有人的道德在坍塌。为了这欲望，有人的理念在扭曲，有人的原则在变形。甚至还有人不惜以身试法，用自由和生命作为赌本，以求换来那可怜的欲望的平衡。
可欲望那有平衡，无非是从一个欲望攀上了另一个欲望，最终只有死亡能为它做出终结。
相平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哲学家，他只是一名警察。他只能凭错心中的职业良心和肩负的使命，在有人的欲望冲击了法律的时候，给他以迎头痛击。用监狱和铁铐，使他利令智昏的头脑得已清醒。
他想起了吕凡，他在哪儿呢？
警察也是普通人，也会犯普通人要犯的错误。可相平认为，一个警察当他穿上警服那天起，他就要想到，在他作为普通人的同时，首先他是一名警察。
有人敲门。
“请进！”相平回过身来，面向门口。
推门而进的是教导员刘敏利，他手里拿的是一沓笔录纸。他脸上微露喜色，对相平说：“相局，拿下来了，来福交待了。”
“啪、啪”又有人敲门。
“请进！”进门的是一大队大队长曹勇，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沓笔录纸，他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相平不用问就知道，上官雷交待了。做了多年刑警的相平，早有经验，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嚣张，进了公安局面对庄严的法律，大多是要缴械的。
相平一面看着来福和上官雷的交待，一面和刘敏利、曹勇商议着。
刘敏利说：“葛飞是广东一个姓杜的老板的保镖，他每次来春江都是纪彬安排来福接货。然后，再有他销给明月山庄的赵立有，和水晶宫的刘宝。从中，纪彬安排给来福一笔可观的提成。”
曹勇说：“据上官雷交待，陶璐娜被杀那天晚上，是纪彬派他陪着葛飞到水晶宫。当晚他们确实开着一辆黑色的捷达，牌照的尾数是四个4。这就从另一个方面证明，葛飞确实是5、20案的凶手。同时，也说明纪彬和这个案件有主要的关系。”
相平一面翻着来福和上官雷的笔录，一面听着刘敏利和曹勇的汇报。相平不太抽烟，这时他伸出手来向刘敏利说：“给颗烟！”
刘敏利递给他一颗骆驼，刘敏利愿意写，骆驼烟有劲可以刺激他的神经。因此，他就抽这牌子的香烟。
相平点着抽了一口，可吸了一口后，叫它呛的一阵咳嗽。没办法，他又掐掉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抓捕纪彬，再就是赵立有和刘宝。只有让他们归案，我们的这次行动才算圆满。”相平说。
“赵立有好办，随时就能抓到他。而且他的案子还不一定构成犯罪，他也不能跑。刘宝现在北京上访，去人带他就可以。纪彬有点不好办，现在看来，不通过智得昌是谁也找不到他。”刘敏利说。
曹勇接着说道：“我们今天传唤王来福和上官雷时，还问过柳心如，她也不知道。”
三个人商议半天，还没有结果，相平办公室的石英钟又响了四下，这是凌晨四点的钟声。
相平看了一眼窗外，已是晨曦方露，曙色一片。又一个早晨来到了春江，远处传来了越来越强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这著名的都市晨曲，使这一夜未睡的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刘教带一组，传唤赵立有。曹勇带一组立即上北京，拘传刘宝。我带几个人，今天和智得昌谈谈，看能不能找到纪彬的下落。”相平作出了决定。
智得昌在他的办公室，他不能离开。这是他的黄金宝地，他的椅子下面就是他的千万资产。他交给谁也不放心，他一步也不想离开，那怕有危险的迫近。
9点，相平带着尹连祥与何安踏进了他的办公室。智得昌坐在他的高背皮转椅上，动也没动。宽脑门下一双睿意不息的眼睛，盯着身穿警服的三个人，等待来人的问话。
相平这是头一次正面接触智得昌，以前耳闻目睹和调查得来的情况迅速地和眼前的这个人发生了重叠。
作为鸿业的老总，智得昌不仅在春江，就是全省也是知名人物。金钱在他脚下砌成的是闪光的台阶，在他的身后打造的是耀眼的光环。他长袖善舞，袖转乾坤，不但在商界就是在政界，他也是广交朋友。智得昌的能量和他的金钱完全是正比，他所左右的不只是鸿业的发展，而且甚至是官场的变迁。
他有了纪彬，好像他有了另一支手。他在春江的黑道上也可呼风唤雨，他不参入黑道上的任何事情，可他通过纪彬，他已是春江黑社会无形的大哥大。他打个喷嚏，春阳的小流氓就得感冒好几天。
可相平明白，传闻归传闻，就他现有的手头掌握的犯罪事实，还触不到智得昌。他还是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总。
因此，相平非常客气地伸出手的同时，自我介绍说：“智总！我是市公安局相平。”
智得昌没见过相平，但他仍然站起握住相平伸过的手说：“幸会，我叫智得昌！”语气很平淡，眼神很漠然。
尹连祥在身后加重语气介绍说：“相局是我们市公安局的局长。”
智得昌眼光凝聚，刹那间向相平扫了一眼，继续平淡而不失礼节地说：“请坐！”然后，他亲自为相平三人每人倒上一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