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总是来的早早的,这才十一月初,北地已是乱雪飞扬。鲁城里却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洋洋的气氛。一位外地来的客商找了一家客栈,随着小二来到客房后,问小二道:“小二哥,为何今日鲁城之中竟然如此热闹?”小二笑了笑,一边往桌子上的水壶里灌水,一边回答道:“客官,您有所不知,今日是我们东伯侯大人的寿辰,所以今天热闹非凡埃”“东伯侯的寿辰竟然如此大的排场?恐怕除了成汤天子,天下诸侯都不曾有过。”那位客商走南闯北,算得上是见识广博,但却从没见那个诸侯的生日有如此大的排场,是以好奇的问道。“呵呵,客官有所不知……”小二倒没听出这位客商言外之意,继续说道:“别的诸侯寿辰是怎么样子小的不曾见过,不过,客官,你看外面那些彩灯、锦旗,还有那些杂耍的,他们都是我们鲁城的百姓自发组织的。东伯侯大人可是一位好人呐,这些年在我们鲁城,人人都过着好日子,大家都可以说是丰衣足食,小的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因为有了东伯侯大人,我们鲁城的百姓才过的如此之好。
”小二倒好了水,走到门边,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客官,你请歇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好了。”此时在姜府外,围着一群一群的人,有的是东鲁普通的老百姓,有的是东鲁的官员,还有许多是朝里高官或其他诸侯国派来的使者们。但他们等在这里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希望能见到东伯侯姜桓楚。在姜府里,则是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场面,姜夫人正带着姜若琳到处在布置着,而姜文焕则陪着姜桓楚在客厅中会客。“张大叔,”姜桓楚看着自己身前这几个村民,看着他们拿来的那一笼子鸡和那一篮鸡蛋,心中感慨万分,“张大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张大叔年约六十几,此刻他的手上还捧着那一篮子鸡蛋,哽咽着说道:“侯爷,去年水灾,是您开仓放粮,我们张家村十三户人才能活下来,水灾过后,也是您派家将为我们重建房屋,清理淤田,今年春天播下的种子也是您从外地买回来给我们的,您还赠给我们农具和耕牛,您是我们这一村的大恩人埃我们村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鸡和鸡蛋就算我们给您的贺礼,您就收下吧。
”张大叔一边说,一边就拜了下去,与他一起来的几个村民见他拜,也都跟着拜了起来。姜桓楚连忙伸手把张大叔扶住,扶着他站了起来,看着这些淳朴的村民,姜桓楚心里非常感动。他知道,这几只鸡和这一篮子鸡蛋,恐怕就是这些村民手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了,这些东西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而选了这样一个时候给自己送来,他们只想表达自己最诚挚的感激之情。这些东西对于堂堂一个东伯侯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却也许是他们最珍贵的。“张大叔,你别这么说。”扶起了张大叔等人,姜桓楚接着说道:“张大叔,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我东鲁治下的百姓生活好了,我们东鲁才能强大起来。你们这番心意我领了……”说道这里,姜桓楚从那个盛着鸡蛋的篮子里随手拿出两只鸡蛋,握在手里,然后接着说道:“这两个鸡蛋我收下,张大叔,请你回去代我谢谢大家,其余的鸡和鸡蛋请你们带回去,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伙留着也好过个好年。”张大叔见姜桓楚拒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大家又说了许多祝贺的话,才歉然离去,临走时,非得磕两个响头。
张大叔一群人走后,姜桓楚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两个鸡蛋交给了身边的姜文焕。姜文焕接过了鸡蛋,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父亲为何叹气?”姜桓楚看了看屋外的天空,说道:“文焕,你可知我们东鲁为何能成为东伯侯,统领东方大小诸侯?”姜文焕看着自己一向敬仰的父亲,并没有回答。他知道,父亲既然开了头,就会说下去。“我们东鲁的强大,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军队比别人强大,也不是因为我们的将领比别人勇猛,而是因为我们的百姓比别人过得更好。”姜桓楚看着自己的儿子,指着姜文焕手上那两只鸡蛋,继续说道:“民心可用啊!只要我们能继续让东鲁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有衣有食,有屋有田,他们就会永远站在我们身边,支持我们。这就是民心啊,文焕,你要记住,为上者若以自己的私欲而对百姓横征暴敛,其国必亡。”夜幕下,姜府里灯火通明,西厅里摆了几桌酒宴,东鲁的一些重要官员们,还有朝里来的几位高官,以及几个亲自前来到贺的诸侯,正陪着姜桓楚一家,在西厅里把酒言欢。
姜夫人陪着姜桓楚坐在中间一桌的上首,他的左首坐着南伯侯鄂崇禹和彭城侯祖寿,而他的右首则坐着当朝首相商容与武成王黄飞虎。姜若琳与姜文焕姐弟则在下首相陪。“我姜桓楚今天能得到诸位贵客前来祝贺,实感激不荆”说罢,姜桓楚举杯与大家同饮了一杯。“贤侯言重。”商容接口说道:“老夫与武成王是奉天子之命特来与贤侯祝寿的,同时,更代表天子请贤侯答允一事。”商容一边说,一边笑道。“姜桓楚叩谢天子恩德。”听说商容与黄飞虎是代表天子前来祝贺的,姜桓楚连忙起身,走到厅门,端起酒杯向北遥敬,座上各人也都站起身来,举杯相应,遥敬天子。敬完后,姜桓楚重新归席,还没坐下,就问商容道:“不知天子要老夫做何事?老夫必鞠躬尽瘁,以报天子之恩。”“呵呵呵……”商容拉着姜桓楚坐下,一边为他的酒杯之中倒酒,一边笑着说道:“此是一大喜事。天子登基已有六年,却还未立后。
朝中诸位大臣皆赞贤侯之女姜若琳德性贞静,柔和贤淑,是以老夫与太师、亚相、几位上大夫商议后,奏请王上,欲代王作媒,求贵女为东宫,不知贤侯可应允否?”姜桓楚一楞,他这才知道,原来商容与黄飞虎二人前来,竟然是代表纣王来提亲的!不过,一来女儿入宫为后毕竟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二来,纣王登基后东征西讨,为大商开疆拓土,又沿用帝乙之政,善待各方诸侯与股肱重臣,算得上是一位好君主,姜桓楚心下想来,倒也颇为意动,不过这事还得看自己女儿的意思,于是张口问道:“琳儿,你是否愿意嫁给王上?”姜若琳早在几年前纣王来东鲁时,就对聪颖过人又力大无比的纣王心生崇拜,此时听见父亲问来,心里一羞,面上顿时浮起两朵红云,轻轻答道:“一切但由父亲做主。”姜桓楚与商容等见姜若琳那娇羞的样子,那还不知道他的意思?两人互望一眼,哈哈大笑。
商容边笑边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老夫恭喜贤侯“恭喜贤侯在坐的客人纷纷祝贺道。此时,一个家丁慌忙跑了进来,进来后立即对姜桓楚说道:“禀老爷,外面有人说奉二公子之托,为老爷带来了一封家书与一盒礼物,来人放下东西后就走了。”姜夫人一听是受姜文烨所托,连忙大声吩咐道:“快去把家书拿来。”那家丁连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带来一个朱红色的木盒和一卷帛书。姜家诸人在姜文烨离去后,心里都非常的挂念,可除了每年几封来往书信外,这份想念更无别的宣泄之道。今日正好是姜桓楚的寿辰,姜文烨却远在琅琊山不能回来,家里诸人都觉小有遗憾,此时看见姜文烨的来信,都微微有些激动,姜文焕连忙从家丁手上接过木盒与书信,然后交到了姜桓楚的手上。姜桓楚打开帛书,看了一看,然后念了出来。“父亲大人在上,儿文烨叩安。父亲大寿之日,儿却求学远方,不能为父亲祝寿,还请父亲原谅儿之不孝。顺请父亲代儿问候母亲及大姐与大哥。
儿在老师处一切尚好,老师学究天人,儿所获良多,不劳挂念。“父亲寿辰,儿不能尽孝膝下,特亲手做‘毛笔’百支,献于父亲。此‘毛笔’是孩儿改良‘弗’后得来,以黄鼠狼的尾毛与羊毛做成,用以书写,比‘弗’方便万分,父亲一试可知。‘毛笔’的制作方法附于盒内,父亲也可依法制造。“儿另有一事……”念到这里姜桓楚停了下来,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收起了帛书,说道:“后面就是些问候的话了。呵呵,来,文焕,让我们见识一下烨儿所做的毛笔。”说完,打开了姜文焕递上的木盒,只见盒里整整齐齐的排着一些似弗非弗的物件,姜桓楚取了一只出来,细细的打量。只见此笔的笔杆经过细细的打磨,平整光滑,有一些毛被固定在了那一端上,这些毛经过细心的剪裁,成一种漂亮的圆锥状。与此时大家所用的弗相比,更具有一种莫以名状的高贵感。“拿墨与竹简来姜桓楚拿着手上的笔,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想试一试的冲动。
很快就有家丁拿来竹简与墨,姜桓楚拿着手上的毛笔,饱饱的醮满了墨,略一沉吟,然后在竹简上一口气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十四个大字,写完后,大笑了三声,才高兴的说道:“好毛笔!好毛笔!烨儿送的好毛笔啊一旁一直很少说话的南伯侯鄂崇禹见状,连忙问道:“贤侯,果然如此之好?可否借我一试?”说完,也不等姜桓楚答应,一把抓过姜桓楚手上的毛笔,也写了几个字,然后叹道,“果然非是凡品啊!贤侯有子如此匠心,难能可贵啊,此子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商容等见鄂崇禹也如此惊叹,连忙也讨过笔来试手,一试之下,人人赞不绝口。姜桓楚见了,连忙说道:“各位贵客,远道而来,我姜桓楚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大家,犬子送来这一百支笔,我就分赠与各位吧。”他一边说,一边自盒中拿出了一大把,交道商容手上,说道:“这些,请老臣相带回朝歌,献给王上及朝中诸位大人吧。”场上所有宾客见姜桓楚如此大方的把这些难得之笔赠给大家,都高兴莫名,这一夜晚宴,也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尽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