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各方逐鹿,皆欲问鼎。然明面盛世繁华,未至兵戎相见之时。
北有柔然人之大汗帝国,国人善骑射,大出悍将,地处北偏寒,荒芜境地较多。
西域归统樟夷,其国君英明,治国有方,战乱少矣,国人安居乐业,勤俭持家。
东南富庶之地,当属百代强国,秦中晋延。晋延富之,民以绫罗著衣,山珍为食。南庭壮哉,唯引火药而战,精策不尽,与之抗礼必败。
晋有四家。蜀郡虞氏,琅琊易氏,穆陵姚氏,陇西安氏。四家得民尊崇,祖上从太极打下如汤江山,尊四府,封四爵,与皇族共享天泽。
至。皇之嫡庶分争天下,四府贵子世女渊源暗结。华庭裂变,盛世乱矣,风云突变,兵戎相见,血染河图。
止。曰一代传奇女儿定天下,绝代姝丽权四朝,锦绣黼黻现半壁。
=====================》》
京都,大司马府。蜀郡虞氏长房嫡子虞延任大司马一职,权倾朝野。
后宅明园,阙阚重重,奢美华丽。
花嬗楼,芙蓉凝露,槚树缀雪,金楠筑屋,倚绿水居。清雅华美,别具风韵。
花嬗。花娇复又嬗变也。
华槛道道,缃帘卷卷。西阁一片寂静,蠡文莲瓣鑪中燃着沉水香。如意榻上,一豆蔻女子慵懒斜卧,楚云雨过髰髻歪,眉间春愁两点,孅腰盈盈似扶柳。
小几上呈着一方棋盘,白子玉润,黑子深邃。纵横交错,暗藏杀机,面似平常,实则步步为营。凤眸潋滟流转,素手轻抬,皓腕扭转,风影间,白子落下,化险为夷,另僻蹊径,与之黑子相较,棋逢敌手着相宜。
几左一男人盘膝而坐,青袖翩然,俊美无铸,高雅若谪仙。薄唇轻抿,修指掷黑棋入盘,淡笑:“罢罢罢,残局如此。”
遂至镂花几上掀龙壶斟茶而啜。
“可是顾渚紫笋。”
“湖州太守上贡宫中之物,昨日遣人奉与我府。”
“此茶清幽,也是有趣。”
“难得父亲喜欢,也女儿不枉心血。”
“我女蕣君,天之矫女。”
父女相视而笑,棋盘上厮杀不绝。风乍起,珠帘玲玎作响,芙蓉花落漫天狂舞。
一局棋平,正欲再下回,婢子倩娥便得允入室传话。
那婢子是虞延养女虞玙璠遣来的,若说这大司马府养女倒是有些个儿故事。
这虞玙璠本姓宁,平郡刺史宁康的嫡女,平郡刺史原是虞延故交,早些年有点儿交情,后来宁康得罪了吏部尚书,安了个鱼肉布衣的罪名,经言官谏圣上,贬至偏远平郡任职。三年前,一场瘟疫害死了平郡千万性命,平郡刺史府发现瘟疫病苗,短短五天,全府病亡。谁料,这宁二姑娘在瘟疫发生的第一日便携了行李逃离平城,三月个后,十二岁的俏姑娘跪在大司马府正门口整整一天一夜,恳求大司马给她容身之地,身为大司马的虞延只有开府接待。之后,在客房住了一个多月的宁二姑娘,突然找到虞延,供上了从父亲书房偷来的吏部尚书罪证,助虞延扳倒了一位劲敌,也如愿成为了除大司马虞延,嫡长子虞熹,嫡次女虞蕣君以外大司马府的主子。不过这些年却只在屋内绣花看书没有多大的动静,今日倒是出奇地遣人问话。
“三姑娘遣你来所谓何事?”虞蕣君素手扶钗,柔声道。宁玙璠,她从未小觎过。
“回二姑娘,主子命奴婢向您请了出府令,想去东城乞巧灯会一游。”褐衣婢子瑟瑟答到,心下却揣摩着榻上之人的心思。
“哦?”虞蕣君淡笑间梨靥浅浅,素色衣袖轻轻翻扬,须臾,对那婢子笑道:“想罢倒是三姑娘知我心意,酉时一刻,我与三姑娘西门同行。”
婢子得允后,诧异地暗瞥虞蕣君一眼,复又迅速地敛下眼中情绪。佯装欣喜地跪安退下。
远远瞧着那婢子走出垂花门,虞蕣君捧起青瓷描花的茶盏轻啜一口,抬眸望向虞延,唇角绽出一抹神秘惑人的浅笑,徐徐吐出一句话:“宁玙璠这人儿倒是有些手腕儿。”
殷唇微颤,蛾眉宛转,纤柔似柳中别生一番妩媚。那双清明妙丽的凤眸,悠然中隐约带着骇人的狠厉。
“何以见得?”虞延漫不经心道,眼中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讥讽。对着双八过一的女儿谈话,却更似一对多年的挚友闲话家常。
“父亲大人折煞女儿了。”虞蕣君悠悠道,凝视着虞延眼中的讥讽,她知道,这讥讽自是对宁玙璠的。少顷,虞蕣君道:“雀怎可成鸾,饶是她择木而栖也改不得事实,更何况古树根固,雀迁徙也不得长久。”
是了,大司马虞延权倾朝野,率有“虞家军”朝廷不可管辖,又是第一门阀虞家嫡长子,门客雅士皆士族子弟,龙椅上的那人怎会不忌惮几分,他日若虞廷一支诛灭,养女虞玙璠忧虑殃及池鱼,以其心机深沉,必会做出“弃暗投明”之事,然,她却低估了虞延久居大司马之位的城府之深,也低估了蜀郡虞氏的权势与根基。
莺啼绵绵入耳,沉水香清幽醉人,谈笑风生中,父女无形间主宰了一个人的命运。任何人,在强者的权势与算计交织地密网中,都会无声无息地被之束缚,任尔杀戮。
“乞巧灯会,有皇太子与民同庆。彼时如何,皆由你所控。”虞延抛下这一句,长袖一挥,随之夺门而去。
只余虞蕣君一人凝然细谋。良久,她阖眸,且听风声。明轩遮掩,室内沉香吐雾,光线昏暗,看不清那绝艳的面容。
这一世,真好。
每一次享受这安静的时光,有多满足。每一次像上位者一般玩权弄术,主宰人命的瞬间,那种极致的快乐,那种无可抑制的野心和欲望,让她着迷。
这一世,她是虞蕣君,沫红蕖已然死去,她要在世间巅峰睥瞰万生,唯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