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名师指教刻苦操练
小肆畅饮月色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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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清伫立在窗台前,透过厚重的素色的有机玻璃,看着窗台外铅灰色的天空。天,阴霾得怕人。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在茫茫的苍穹宇宙深处,银蛇乱舞,须臾,晴空一声霹雳,炸得刘玉清目瞪口呆。他在那儿骂娘通老子,他在诅咒那阴晦诡变的天又要下雨了,还有三天呢,开广场会,说要赛歌走步子,他急着呢。
雨在哗哗地下,苍穹宇宙,雨幕连连,天地相接。偌大的涂装车间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得风声、雨声嘈嘈杂杂,哪里听得见人声。狂风劲雷暴雨成河。极目远眺,白茫茫一片。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多小时,风停雨住,人声雀起,咋咋呼呼闹翻了天。
刘玉清走出了办公室,后面跟着邹泽峰,边走边交谈,甚为亲密。我心中怅怅的,不由感慨地道:“谁个不向往上走呢?谁个不向往新的自由生活呢?可是命运谁个儿又自己把握得了的呢?”。
“命运就在自己掌握的,靠不了别人。”徐艳恩勉励我,也说出了合情合理的话。
“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徐艳恩眼一瞪,顿时暴跳如雷:“我最为看不惯的就是这类角色,我瞧得起的就是刚直、有骨气、有气节的人。”说完,还在气咻咻的,咬牙切齿,好小子哩!居然能与我趣味相投,相濡以共,我心中感慰。
第二日,依然是一个好天气,天晴气爽,艳阳高照,积水尽退,远看青山,郁郁葱葱,如少女眉黛,更著颜色。我今天起了个大早,早上六点刚过,急匆匆赶到涂装训练场,这里早已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了。距广场会还剩一天的时间,各个分厂都在晨练,各个训练场地都是活泼乱蹦的人们。六点一刻,紧急集合,哨声此起彼伏,军训开始。刘玉清当着众人的面总是一副开朗豁达的样子,当独处一人时才露出郁闷忧伤心情不好的面目。昨日的一场暴雨,不得不取消原定的军训计划,赛歌走步子,迫在眉睫,忧心忡忡,在广场会上,拿不上名次,他的颜面将无处搁,也不好向领导交待。他去找焊装分厂荣和平厂长磋商,荣厂长也是个耿直爽快,乐善通达的性子,就把小王推荐给刘玉清。刘玉清心中窃喜,我就是冲着这小子来的。小王,山东聊城人,入伍八载,退伍时是个副连级,上尉衔。现在有了小王的指点,总算功德圆满,刘玉清这才放下心来。
焊装厂的传说把小王塑造成一个刚直不阿,六亲不认的傻髦形象。这个神话一般的人物忽地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是个军仪威严整肃,字字重似千金的军官。
太阳越过了四周的建筑物,万箭齐发,火辣辣地直射过来,训练场上那些莘莘学子、阔少爷、美少女,哪里受得了这般的罪苦。纷纷叫累、叫苦、叫热,万紫千红,百花齐放。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员工叫得更欢,早已躲到树冠下,纳起凉来。小王走到树冠下,笑迷迷地对他们说:“你们好雅兴啊!激情很高啊!”,这几名员工也很识趣,赶忙站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想解释想剖白,然而谁个也没有解释清白。
小王嘻嘻笑了一阵子,继而一声断喝,声如洪钟:“树歪要扶,人歪要整,你们再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阔少爷,你们是堂堂正正的吉利员工,无以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在阳光下给我站上半个小时,煞煞你们身上的娇气和惰性。”说完,头也不回地去整理其他的队伍,宣布让其他的队员到树冠下休憩。
汤威风无言以对。他在人们面前总是雄辩的振振有词。今天他也是在罚站之列,在小王面前窘迫窝囊,显得无言以对。此时觉得自己千有理万有理,就是不敢与小王对垒,理屈词穷。小王的霸气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有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今天真真实实地遇上了兵,是蛮兵,但问题是,自己的的确确是有错误的,应该请示,报告,批准,给人一种礼貌,一种尊重。
汤威风及几位员工在38℃的高温下足足罚站了30分钟,个个汗流如注,心中虽然在憎恨,但默不作声,都被小王的霸气唬住了,他们几个知道,若是反抗,将会是遭受更严厉的处罚。
人们常说度日如年。我们这回总算领教过了。抬头望望天空,风轻轻,云淡淡,道声无奈啊。好不容易捱过了这一个小时的军训,衣服早已湿透了,腰疼,背疼,腿疼,酥软无力,我虽然没有罚站,嘴里咕咕嘟嘟,这兵痞子太狠,没人性,哪里是军训,是炼狱,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晚上八点钟军训又开始了,教官依然是兵痞子小王。“立正”,“稍息”,整理队形,接着是刘玉清训话,他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听听还有一丝儿的人情味儿呢。刘玉清讲完了,请小王讲两句。只见小王扭扭捏捏,犹抱琵琶半遮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厂长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们不能辜负啊!”,全场哄然大笑。我居然没有笑,暗暗思忖,谁说兵哥哥没有文化,没涵养?,“之乎者也矣言哉”,用得恰到好处,瓜熟蒂落的地步。
起风了,气温稍低,太阳早已躲进西山去了,路灯开启,摇摇曳曳,“唱歌王”蟋蟀们拉起了丝琴管竹,婉转悠扬,放声歌唱,闹得最凶的是小蚊蚱蜢,夜晚成了小蟲儿们欢乐的世界,欢乐的殿堂。
军训结束,我和徐艳恩、肖成武叔侄俩以及我的大侄女秀丽一行五人来到吉利生活区去溜跶,小市街头,到处是酒菜飘香的小吃摊子。一群人围着小摊子喝冰镇啤酒,热辣烤火腿肠,羊肉串子,一片嘈杂,不但有人在划拳猜令,也有人在吵架,在叮叮当当地用筷子敲响碗碟。
我们在慢慢踱步,轻风缠绕,酒香菜香的香味吸引了我们,虽然囊中羞涩,我也得绅士一回,请大家消遣消遣,小饮一杯。大家谦恭,我连连摆手道:“不必谦让,这回我请就是了,下次吃你们的。”众皆欣然。
“冰镇啤酒五瓶,上哩!”店小伙子拖着长长的湘(湖南)音,在深夜传得很远很远。
一口啤酒,一口串子,这种美味是无法用词语来形容的。用现在最时髦的话说:“爽极了。”,觥筹交错,猜拳吃酒,悠哉乐哉!大家喝着,唱着,闹着,吃得开心豪迈。
夜深静极了,凉风习习,我们走在东方大道上,倦了,我们索性在道旁绿草茵茵的草坪上躺下来。仰望星空,只见天高无涯,河汉莽莽,令人思绪万千。我们肆无忌惮地说笑,胡拉乱扯,上至三千年,下至吉利的发展,谈得兴高处,徐艳恩嗫嗫嗓子,打个哨声,侄女秀丽来个婉转悠扬美丽动听的乡村小曲,“不羡仙家只羡友情”。
美丽的夜色是令人眷恋的,月光在婆婆的树影上跳动,如江湖的粼粼波光。周围幢幢小院的灯光俱灭,只听到虫儿们的欢歌声。“该回去了,明天要早起哩,开广场会。”侄女秀丽提醒着。
“你不要说了,我们正欢乐着哩,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月光,酒不醉人人自醉,误不了明天的事儿。”
“无羁无绊,无拘无束,乐不思蜀。”我侄女儿秀丽嘟嘟哝哝地说了一串儿成语来。
“好了,回家吧!”一路歌声,一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