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洛言利刚冲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一声又一声让人听得揪心。
阴冷的杀气铺天盖地地袭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七七半躺在榻上,狠狠揪着胸前的衣襟,瑟瑟发抖的手指紧扣着衣襟边缘的锦缎,另一只手则抓着洛言地的衣袖,面色如白纸,可仔细一看那色泽与腐骨的颜色一般。
“痛……三哥,救我!”
“七七!”
洛言利冲到榻前惊呼,只见一道殷红的血迹从她的唇角流下,泪眼婆娑的眼眸染上一团莫名的猩红。
洛言地的双手握得更紧,只怕再多些力道就可会把她的柔荑捏断。
他冲着一旁的许大夫沉声低喝,“快!快来看看七七!”
许大夫走上前看了一眼,直摇头,又见到洛言利睁大眼睛瞪着他,不免心底有些发虚。
这症状已经毒入骨髓,若是没有真正的解药,是根本没办法缓解她的痛苦。
“将军,这情醉若是没有人以命换命,是根本没有解药的……”许大夫猛地擦拭着额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埋下头。
他行医多年,更是靖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夫,虽对这些江湖毒药不甚了解,可也略知这些毒药的毒性,即使知道解药的配方,若无人以命换命,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难道真的无药可解吗?”
许大夫摇头,一声声叹息落进七七的耳朵,她微微睁开眼,血红的眼眸淌下一滴眼泪,沿着脸颊浸入发丝,揪得众人心中莫名地难受。
“七七,七七……”洛言地大声唤着她的名字,只期望能让她坚持下去,可一点点消逝的生命让他慌乱不已,深怕下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已不是那个活生生的七妹。
“三哥……”七七喃呢着,瞥到一旁的洛言利,心中有些生气。
她故意侧过脸,咬着唇角不愿看他,直到他焦急的呼唤一声一声传进耳朵,七七才掀开被角。
“四哥……”
“对不起,之前是四哥的错!四哥不该为了外人伤到你。”洛言利心下只担心她,就算心中另有苦衷也只得咽下去。
“四哥,她不是好人!千万别信她!”
七七知道,她四哥根本不是个沉迷美色的纨绔子弟,他一定会听劝的。
“好——好——四哥不相信她,你放心!”
洛言利见她痛到这个地步还挂念着他,一时眼眶竟有些发红。
“将军……”
“嗯?”洛言利注意到那个人是皇上身边的秦沛山。
秦沛山看了一眼七七,垂目说道,“既然七七姑娘的毒只能换血,奴才愿意以命换命。”
洛言利蹙眉,唇角紧抿,“秦公公,这怎么可以?”
听他这么一说,就连一旁的段铭澈也出声阻拦,“小山子!你在说什么!”
七七看他一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流下眼泪,拼了命地摇头,“不要!我不要你这么做!”
“奴才命贱,虽然在皇上身边伺候,可也知道忠心侍主,忧主子所忧。此刻正值朝政动乱,民心不稳,将军要驻军边塞,重任在肩,奴才能做的仅此而已。”
“公公不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是臣子们应尽的责任。此乃在下家事,不可因此而让皇上伤神。”洛言利见状连连摆手,极不赞成他的说辞。
可秦沛山却是执拗到底,怎么也不愿意轻易改主意。
“小山哥,对不起……”
七七紧咬着下唇,借着三哥的力量慢慢坐起身子,一脸凄哀地看着他,“不要……我不要……”
“璇清,我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绝不后悔。请容我再叫你一声璇清,这辈子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此生不悔。”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袖口突然被一个微弱的力道抓住,垂下眼才发现七七挣扎着将他拦住,“不要!”
秦沛山勾起唇角,将她扶在怀里,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感动。嗅着她发丝透着的清香,心中满是感动。
有多久,他的身边没有如此全心为他的人出现,自小到大,从未有一个人能对他关怀备至,为他而开开心心的笑。
他们一直都是数着日子熬过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就这样卑微地活着,看人脸色,受人欺侮,每熬过一天都会告诉自己,也许明天就是尽头,直到遇见她……
与她相遇,是上天赐予他的福气,在人生中最痛苦的那一日,有她相伴在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告诉他,那里的桃花开得正盛。
他哭了,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哭了,依稀还记得上一次流泪是母亲死在面前时,血染的桃花落在母亲的脸上,汩汩流淌的鲜血沾了他一手,不管他怎么叫喊却再也喊不醒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
只有她,只有她笑着对他说:“你还有我!”
只有她,看着他满脸的痛苦,紧紧地抱着他,就像他小时候娘亲安慰她一般。
秦沛山痴傻地僵在原地,深深注视着七七苍白的面容,他知道,那一刻短暂的幸福,是他这一辈子唯一能记住美丽回忆。
依稀记得,车外传来悠扬的歌声,豪爽的乡间小调还有她轻风拂发的微笑,一眼望去,满山的桃花盛开,蜿蜒的山路两侧被这粉红色的颜色染得一片绚烂。
他无法忘记,在最痛苦的时刻,是她一直陪在身边。
她笑得灿烂,他看得痴傻,鼻息中满是恬淡的桃花香,成了他记忆中最美的永恒。
转过身跪在段铭澈的面前,他匍匐着哀求:“恳请皇上留我陪在七七的身边,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
“求皇上答应!”他不停地磕着头,脑门上留下一块血染的痕迹。
许久,才听到段铭澈轻轻的回应:“准奏!”
他才笑着抬起头,那一脸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