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心疼了?”夜风拍着她的长发,涌动着幽幽的光泽。
月影下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地望着远处那个光晕轻拂的屋子,透过那扇窗,甚至还能看到她羸弱的身影。
明知来了还是在未愈的伤口上撒盐,他却还是忍不住要来,犹记那一夜她拼死挡在剑锋之前,虽然口中说着恨他,讨厌他,却还是无法放任他受伤。
冷月挑起一丝沁凉的寒光,夜露沾衣,他却只能看着她痛彻心扉,在死神的手中挣扎。
“宸……”锦画唤着他,想要把他从无尽的相思中驱离,却发现这一刻,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心微微酸涩,她只是望着夏侯宸的侧脸,却已经明白咫尺天涯的遥远。
手中攥着青瓷瓶,听着瓶中传出的声响,他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解药……他却不能给……
“洛言利得了消息,已经从济城赶来了。”锦画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他,看到他的拳头紧紧一握。
“走吧……”为了把洛言利从济城引来,也唯有这个办法了。
夏侯宸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马前,神情恍惚地转过头,眼中全是那张清丽开朗的笑颜,这一眼之后,还不知何时再相见,或许亦是最后的生死别离。
“你真的决定了?”锦画盯着他手里的那瓶解药,等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立马狂奔,那黑影消失在暗夜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锦画跨上马,紧追在他的身后,只留下清脆的马蹄声隐匿其中。
第三天了……
她在床上熬了整整三天,虚软的身子经过这么一折腾,似是再也没了以前那股子精神头。七七缓缓坐起来,推开窗子向外望去,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一连喝了几日的药,她只觉得胸口泛起阵阵酸意,几声干呕之后却是趴在窗前吐了起来。
“七七姑娘?”秦沛山从院子的另一头走来,看她这般狼狈的样子,连忙走上前拍着她的后背。
“我这有些酸果蜜饯,你含着或许会好些。”秦沛山拿出怀里的纸包,递到七七的面前。
“哇——秘制酸果!还是你最了解我!”七七看到纸包里的酸果,极为欢喜地接过来放在嘴里,一股清甜的桂花香在口中散开,酸甜的香气冲过喉咙让她鼻子一涩。
“小山哥……谢谢你!”七七一时笑得开心,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他浑身一震。
许久,才盯着她的眼睛开口,“璇清……好些了吗?”
“嗯!你的酸果子,比什么药都管用!”七七又拿过一颗酸果扔进嘴里,却看到秦沛山的脸色很是难看,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露了马脚。
“呃……你发现了?”
秦沛山点点头,怔怔的目光才收回,一脸挣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曾经无话不谈的知己,如今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是卑微的太监,她却是将军的妹妹,天壤之别的差距,让他们再没了之前的亲密联系,只剩下主仆的分别。
“你真的是璇清?你的脸……”谎言吗?她的一切都是谎言!
什么孤苦无依的身世,什么面容尽毁的凄惨,什么云淡风轻的开朗……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把他们当作了一场笑话。
想到这些,秦沛山漠然抽回手,一言不语地向外走去。
“小山哥……”七七看他是真的生了气,连忙从屋里冲出来,可等她跑到院子里,却再也没了秦沛山的人影。
他真的生气了吗?
七七的心让下一沉,不知不觉中有些担心秦沛山。
“七七,这里风大,怎么站在外面?”洛言地端着药碗从院外走来,见到七七站在院中间,担心地问起来。
“三哥……”七七回过神,莞尔一笑不再说话,等洛言地走到面前才蹙眉转过身,似是要躲开那股难闻的药味。
洛言地见状从另一只手里拿出一个纸包,满脸柔情地哄劝着,“七七,三哥知道你不愿意喝药,所以专门给你买了新月斋的蜜枣和话梅,这下你就不怕苦了吧?”
看着洛言地手中的蜜饯,七七的眼圈有些泛红,原来三哥和秦沛山都注意到了,这番细心的呵护总是让她觉得心安。
猛地扑在洛言地的怀里,她抽泣着,“谢谢三哥!”
她好舍不得他们,不管是相交的知己还是亲密的兄长,以前还不曾在意的一切,却在这最后的一个月成了难以抛弃的珍宝。
“七七,老六来消息了。”洛言地将她拉到屋子里,放下药碗坐在她的面前。
“六哥怎么样了?”七七还是很担心六哥的安危,经过那一夜,她虽然极力劝六哥放过夏侯宸和皇帝,却不知六哥最终是不是会听她的劝。
“七七,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言和究竟都做了什么?”洛言地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弟弟妹妹,平日里因为他们年岁小,在家都是宠着惯着,难免放纵些,尤其是洛言和接管了父亲的组织,做起事情更是有恃无恐。
如今看到七七中了毒,老六不但没有亲自赶来,却只派了信任的手下送了消息,只是一句“勿念,保重身体。”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不知踪影。
“三哥,我们没做什么!”七七不敢看洛言地的眼睛,却被他执意抬起头。
在眼眸相对的一瞬间,洛言地便知道了,她在隐瞒着什么。
“七七!告诉我!”
温柔的眸光映在眼底,七七低低应了一声才启口,“三哥,对不起……事关重大,我……”
“连我也不能告诉?”
七七点头,垂着脑袋不再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长叹,“罢了……你必然有难言之隐,三哥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