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蹲在公寓门口，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外套，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枚硬币在地上乱画，身体一动一动，就像一只小小的白熊。
苏冉从地上站起来，一个不稳，倒在了门板上。苏冉“嘶嘶”吸口气，尝试着抬了抬腿，麻木感从脚底传遍全身。他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门上，挫败地笑了笑，笑容很快消失在颤动的唇边。
“许子晏，开门，让我回家吧。”他说。
他垂在身侧的手蜷着，指节攥得发白，却只是轻轻地、不间断地叩着门，这声音即使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也不显突兀，仿佛是担心吵醒隔壁邻居或者这扇门里可能正在睡觉的那个人。
因为苏冉还怀着忐忑的小希望，他想，那个人也许只是在里面睡着了，而他只是在门外等他醒过来。
“我走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下次不会了。”苏冉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呼出的白色哈气一点点带走他的温度，他再次轻轻叩了三下门，“许子晏，给我开门呐。”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也是，他一直在这里啊，许子晏并没有回来过。
隔着走廊窗户，苏冉模糊看到天边垂挂着一颗明星。好像是金星吧，许子晏以前告诉过他的。他对于夜色的熟悉简直深入骨髓，在好多无眠的夜里，许子晏明明困得要死，却执意陪他在阳台消磨时光。
“那个就是金星。”许子晏遥指东方天际，“传说金星是女神阿弗罗狄忒的化身，她的名字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上升的泡沫’，你说，她和《海的女儿》里面的人鱼公主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小时候不懂，现在简直细思极恐，童话里好多残忍的故事和伤心的神仙。”
许子晏不知道，只是随口一说，他第二天就写了《人鱼之心》；许子晏在台北生他的气，他回身就和苏丹青做了自己犹豫半年多的约定。许子晏就这样一点一点侵蚀了他，以前他总是来不及思考。
女爵出事的那几天，苏冉真的恨死了许子晏！他当时笃定地想，就这样永远不见吧，彼此只剩失望和愤恨还有什么意思。然而，当飞往伦敦的机票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他还是这么没出息地着急了。
现在，他才渐渐想明白，永远离开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女爵走了，再没有了许子晏，他一个人如何活得下去。
苏冉不想走了，怎样也好，他只想和许子晏长长久久在这个小公寓住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