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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李练达说,彤哥,你就听我的吧!以前都是我无条件的听你的,现在我还是病人,你就听我的,满足我的心愿,就是最好的治疗。你看,你不说有平安扣在,你就与我一起同在吗?正扬我们会好好的安排时间的,再说,大娘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和补品,足够我们俩吃一个星期的了。你就放心地去实习,等你实习一个星期回来,我再跟你回家,那时我早就活蹦乱跳的了,你放心吧!

朗逸彤说,你呀你,我还是放心不下。

萧正扬正好从他亲戚家打完热水回来,听了朗逸彤的话说,彤哥,你放心吧!练达在我生病时曾经那么细心地照顾我,我一定好好地照顾他的,你就放心地去乡村中学实习吧!等你再回来时,练达的一切就都好了。

朗逸彤走过去,将挂在墙上的吉他拿下来,坐在李练达的身旁,顺手弹了一曲《大约在冬季》。李练达在心里想着齐秦歌曲里的歌词,这首温暖的曲子在夜幕将要来临的门房子里像是一些星星的光芒,照亮了李练达的心,李练达看着专注的朗逸彤,他知道他此刻的心声,他知道他心中的不舍。弹完了《大约在冬季》,朗逸彤又在琴弦上划了几个轮指。

李练达说,彤哥,天已经黑了,你也回家吧!要不大爷大娘还惦记着你,你回家还要收拾一下明天的行装。

朗逸彤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要保重,有事去找我父母和李倩。

李练达和萧正扬将朗逸彤送到飘着炊烟的大街上,萧正扬将门口的大灯点亮。朗逸彤紧紧地拥抱着李练达,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耳语,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要保重你自己。李练达说,我知道,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你也是,有时间就回来看我们。我在这里没事的,因为有你,我的生命被重重地保卫着,记得戴上那枚相同的平安扣,记得我们的灵魂永远同在。朗逸彤又给了李练达一个紧紧地拥抱,李练达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在朗逸彤的拥抱里复苏归位,李练达也将朗逸彤紧紧地拥住。萧正扬也走过来和他们两个拥抱在一起,这是春天的相拥,他们已经站在春天的门槛上,爱的春季。

朗逸彤松开李练达和萧正扬,打开车门,开车走了。李练达和萧正扬站在灯光照耀的春联门神依然鲜艳的大门口,看着朗逸彤驾车消失在茫茫的夜雾里。夜雾、炊烟在乡村里弥漫着,分出不同的层次,一群鸽子在乡村的上空划过,但是那是一种灰色鸽子的灰色划痕,就如在浓浓的灰色里有一道亮色的灰在擦过,擦过之后的痕迹还是灰色,并没有一道明亮的色彩留下。而李练达的飞翔是白兰鸽,他的曲线是白色的,是蓝色快速转变的白,是闪电的明亮。

李练达和萧正扬回到低矮的门房里,房屋虽小但是暖和,有人间的烟火味道。

萧正扬说,你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再上学。

李练达说,好的,我再休息几天,脸上的伤疤和身上的伤疤痊愈了,我再上学,你上学不用管我的,我能照顾自己的。

萧正扬说,我每天早上给你去买点八宝粥,中午再从饭店订点差样的饭菜,晚上再喝点粥,你看行吧!

李练达说,不用那么麻烦,你就在早晨时多订点粥,我一天都喝粥就行,我现在主要以流食为主就行,牙齿和口腔还不行。你也不用来回跑,你白天就在学校就行。我自己在家里吃饭、吃药、看书,晚上你再回来就行,我想这几天把从彤哥那儿拿回来的《百年孤独》一口气看完,这是一本让人大开眼界的小说。我不会沉溺在小说里的,我在学累的时候看小说。

萧正扬说,我想在家陪你。要不你一个人太枯燥,也容易陷入无边无际的幻想里。

李练达说,没事的,我不会再想那些对我无益的事情,历史已经翻过一页。

萧正扬上学后,李练达有着长长的孤独,他就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听劳力士在轻轻地将时间分割成不同的分秒,听外面的叫卖声在循环反复,最初是赤峰卤豆腐王致和臭豆腐的叫卖声,然后所有的吆喝都轮番上阵……收鸡鸭鹅……收头发……大豆腐……磨剪子来炝菜刀……煎饼、煎饼……蹦爆米花……油条大果子……玉米面饸饹……干豆腐……李练达看着吆喝声和流光的影子在天花板上移动,而自己成为一粒在河流底部的沙石,在水流和时光的冲砺打磨下,渐渐地成为一个椭圆形的鹅卵石。在日光流转中他想起朗逸彤那眉目如画的笑容,想起朗逸彤给自己生命的温暖,身上的疼痛好像都融化在那温暖的笑容里。可是此时此刻朗逸彤在那个陌生的乡村里做什么呢?他一个人在科尔沁草原吹来的冷风中,有多少人在牵挂着他,他又在牵挂着谁呢?在他的牵挂里有没有自己呢?

李练达将平安扣含在嘴里,那种温润的触觉在李练达的心里化开。这来自地心的生命能量在李练达的身体里产生着奇特的反应。李练达躺在那里犹如躺在和田美玉的河床上,任岁月冲刷着自己的粗粝和伤痕,在磨砺的过程中渐渐地散发出生命的光芒。

李练达在孤独时成为一个散发着光芒的玉石。

李练达看见自己走出自己的躯壳在云中漫步。

李练达在孤寂的时光里想到了麦穗儿唱过的那首歌《我是如此爱你》,李练达清晰地记得每一句英文歌词,这首歌在他的心里不断地发酵,他一句一句地想起那首歌的汉语意义,他没想到是这样一首深情的歌:我是如此爱你/别人问我到底有多爱/我是如何一直活到现在/那么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我想他们一定会明白/生活曾经是多么孤独无助/但是如今我得到重生/就在你牵我手的一刹那/是的/我知道/生活可以多么孤独/曾经只有影子陪伴着我/黑夜令我困顿辗转/但它不能使我灰心沮丧/此刻有你在身旁/你也是爱我的/你的所思所想都是为了我/你放飞我的灵魂/我因你所做的一切而生幸福/生活的书总是很短暂/但是读过一页就会明白/我的信仰中除了爱一切都已死。

李练达想这首歌如果不是表达男女间的爱情,那么也很适合朗逸彤对自己的情谊。那个写匿名信的女孩子真的就是这个万人迷麦穗儿吗?难道说她真的爱上自己了吗?可是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开始一场恋爱,麦穗儿的爱是自己的真爱吗?麦穗儿的笑脸在顶棚上像过电影一样回放,他注视着那被阳光照耀的顶棚,有深情的歌声从那里倾泻下来,那是另外一个热辣的麦穗儿。李练达想起来翻看那些发烫的情书,但是另一个他还是制止了自己的行动,李练达躺在那里,躺在《百年孤独》里,他的思维全是《百年孤独》多年以后的句式。李练达发现人在孤独中思维更加活跃,看似像一潭死水却有灵魂在掀起波澜,李练达在心里也刻画了一首《我是如此爱你》的小诗。

《我是如此爱你》

1

而我是如此爱你

在满天繁星下我这样对自己说

平凡一生最重要的就是爱着你

其他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2

我想所有的人都应该明白

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恒星一样孤寂

每一颗灵魂都是孤独地旋转

即使现世是如此喧嚣地撞击

3

地球已经千疮百孔的荒芜

只有我们在这城市的角落里相依

爱就是爱着你的一切

转动所有自转和公转的轨迹

4

我们是如此地深爱着

你一切为了我而我也是所有为你

你的灵魂已在我的灵魂里

我们的灵魂已经渗透彼此

5

生命只是短暂的一首小诗

所有的叙述和白描都将是铺垫

唯有爱是永恒的主题

让心灵的和弦奏鸣成人生的旋律

6

我也知道银河系是如此的寂寞

在生命无法企及的时空隧道里

只有你还牵着我的灵魂在飞翔

除了爱你人生还能有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除了爱还能有什么意义呢?这就是一个被爱包围的世界,如果没有爱一切将荒芜,李练达躺在荒芜的人世上,他又想起了蒙娜丽莎的微笑控制的时空,那个时空不知道被哪一个腌臜的人给破坏了,那个充满着爱与温情的时空,李练达陷入冥想中,他想起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人生际遇,一只喜蜘蛛悄悄地爬过床上摊开的《读者文摘》上的铅字,李练达爬起来注视着这只还不到五号字的蜘蛛,透明的绿色蜘蛛,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轨迹和活法。李练达发现人在敏感时,什么都可以进入诗歌里,他顺手在《读者文摘》上,在蜘蛛跋涉的铅字里,写了一首《喜蜘蛛》,李练达发觉自己可以入深山老林里悟道。

《喜蜘蛛》

1?

一只喜蜘蛛比五号字还纤细

被人从山楂林间带回我手捧一本读者

这是一本过期的文摘我在看接吻趣闻

接吻的趣事蜘蛛在字里行间爬行

2

像阿拉伯数字在白雪似的底子上

我以为那是错觉移动的透明喜蜘蛛

文章里说法国有灵魂之吻电影里

与蜘蛛组合的吻大都是死亡之吻

3

接吻的幸福感来自灵魂刹那沟通

而东方是缺少吻的经度冷距离

喜蜘蛛在越过数列沿着书页的边缘

爬行在薄薄的一条线上上下直角

4

我端起读者蜘蛛落在船帆的重逢上

又滑落在晓风的禅意里匆匆过客

透明的喜蜘蛛拉出透明的丝线

他在虚空里滑行他要找到一个归宿

5

我悄悄地拎起书页喜蜘蛛空中悬垂

犹如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之丝象征

我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仿佛蜘蛛之吻

世间万物终究有自己的方向喜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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