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白色的城堡，映在蓝色的瞳孔上。蓝色的帝王，以逡巡的姿态，站在半空中，俯视着眼前的人类城郭，以及作为城郭中心的白城。
“就是那里？”饕餮扬着下巴问道。
“恩！没错！”绮梦香气势汹汹的握着拳头，一副随时准备冲上去同归于尽的恐怖分子样。
咫尺天涯，不过一刹。
跋涉过几个世纪，穿越过千年的痕迹，如今，她再一次在尽头处等待着他。
唇角勾起一抹淡如雪痕的微笑，然后，烈风托起他高大的身体，将他送向前方，那座美丽到极致的，曾经有座公寓。身后，暴风之狼的后裔，罗兰王绮梦香急急驾着暴风追逐在他身后。
他的耳畔，绝对服从耳环不停的唱响，数着，他的步伐，999，998，997……他离她，越来越近。
这一次，她会用何种动人的表情迎接他？
清清浅浅的微笑，还是羞涩动人的敛睫，又或者是继续他们上次未完的……咳咳……
追逐有终点，而他的思念没有终点。
却在那一刻，一声响指。
清脆的声音惊破暴风，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深沉力量。
绮梦香惊叫一声，身体不可自主从天空坠落下去。在她前方的饕餮皱了皱眉头，回手一拉，拉住她的手，试图将她拉回空中。
“没有用的，这世界上也许有人能抵抗我的力量，比如你……但是，她还不行。”一个冷漠淡然的声音穿来，饕餮低下头，看到的，是她在曾经有座公寓的邻居之一，那个记忆中总是戴着厚厚眼镜，穿着老土的大学教授，重力系超能力者，辛绝。
“啊啊！好痛！！”绮梦香在他的重力之下，口鼻都沁出血来，身体像被沉重的力量凶残地往地底下拽，被饕餮拉住的手，一阵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扯断掉。
地面上，辛绝摘下了老土的厚瓶底眼镜，黑色披风翻飞于空中，一袭黑色将军铠，漠然的抬头，看着饕餮。那神情，就仿佛在等待饕餮作出决定。
他没有等待太久。
饕餮只沉默了一下，便飞速从空中落下，哪怕是耳畔，耳环的声音一个劲提醒，997，998，1000……
他落在公寓脚下，绮梦香从他手中滑落在地，呼呼喘着气。辛绝对他浅浅微笑，没有恶意，
只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他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公寓的每一个人都透过那个女孩，了解了他。
饕餮，他是王。
王需要承担巨大的责任。
虽然，他为了某个女孩，离开了他的世界，但是那仅仅是因为他认为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习惯将整个世界安顿好，然后了无牵挂的动身，踏上追逐那女孩的艰难路程。
于是，虽然拥有满腔爱意，虽然他随时准备帮助你，虽然他总是倔强的不肯说出口，但是，他就是那个最温柔的王。
只有你不放弃他，他绝对不会放弃你。
“你来晚了。”辛绝对饕餮笑道，看见他脸上突然变色，才迟迟接口道，“啊不……也不算晚，暴雪还没有变心，只不过，待会你若是看到她，可能会认不出她来了吧……”
“什么意思？”饕餮皱眉问道。
“……酷刑……”绮梦香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然后仇恨的看着对方，“你们居然敢对暴雪大人用酷刑，已经……已经折磨的看不出人形来了吗？畜生……畜生……”
“……”被污蔑的某重力系超能力者，面无表情的看着愤慨不已的绮梦香，开始思考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然后坐观自己被某愤怒的男人切割成碎片……
某愤怒男子，其实也看不出愤怒来，只是手上的火焰跳了跳，不慎有一枚火星落到地上，立刻滋滋烧穿，直达地心……
“……可以的话，真不想和你动手。”辛绝食指按在眉心，很无奈的说，“可惜，你我都没有选择，请吧。”
他的身后，白色的城堡大门缓缓打开。
斑驳陆离的彩光从大门内透出来，那些折射自彩色琉璃窗的光，将城堡入口装饰的如同进入天堂的大门，那般梦幻的美丽。
天空中白鸽一群一群的飞过，这个邀请，真的很像一次善意的舞会。
“请吧，这位小姐的话，我会替你照顾的……不会让她再成为你的软肋。”辛绝侧过身，让出大门的通道。
“……你回去吧。”饕餮毫不犹豫的走向大门，顺便对绮梦香道。
自觉完成了指南针任务的绮梦香虽然很不甘，但是不得不丧气的认识到，她的存在只能让饕餮大人受到更大的威胁。
“请将暴雪大人带回来吧，大人！”最后，绮梦香只好留在入口，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接下来的战争，是属于两个男人，两位主神的，那是纯粹毁灭的战役，被波及的任何生物都只会死路一条。
饕餮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然后仰首，走进了光华美丽的大门。
………………………………………………………………………………………………
高高的阁楼上，荔枝散落一地。
暴雪胸口起伏，如同泥塑一般站在原地，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虽然只有短短一刹，但是因为能源用尽而死气沉沉了五年的耳环，刚刚清晰无比的在她心中发出声音，999，998，997……
它在宣告他的来临。
再没有比这更强的强心剂了，暴雪瞬间觉得，四肢都充斥了巨大的力量。微微仰首，吸了口气，再低下头时，美丽的女子脸上带着耀眼无比的微笑，她低下身将繁复美丽的长裙裙角撕开至膝盖，踢掉脚上的璎珞和水晶鞋，换上自己以生日礼物为名向亚修要来的战靴，然后拢起厚厚的黑色长发，末了，想了想，走向盛着盆栽花卉的窗台。
咔嚓一声，花剪剪断了一头长发，黑如夜，厚如绢的长发落在地上，只留一头过肩短发的暴雪丢下剪刀，随手一根宝石链将头发绑在脑后。
“等我。”她低低说着，然后，将一直以来，束之高阁当做摆设的银色双枪，握在手里。
大门被猛的踢开，守护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很无奈的对里面被人类帝王册封为云雪长公主，同时被圣师深爱的高贵女子道：“殿下，请您等待圣师回来……”
自从几年前，洪荒来使被其说动，试图将她带走之后，暴雪就被禁足在这个阁楼之上，如果想要行动，必须有圣师陪伴在侧，对于她偶尔的暴动，侍卫们也已经很习惯了。
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不是毫无意义的暴躁，不是没有目的的迷茫。
两肋同时击在侍卫腹部，他们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前杀手的暴雪快速冲出大门。
“快！劫住她！”守卫在这一层的侍卫长赶忙下令道，于是无数手持刀戈的侍卫远远的集合起来，冲向暴雪，虽然不能下杀手，但是这么多人，累也能将暴雪累趴下。
“双辰！你们已经锁了我五年了！邻居不是这样当的！”暴雪远远的对侍卫长道。
侍卫长，也是曾经有座公寓的邻居之一，阳光少年双辰，如今已经长成一个清爽的青年男子了。这么多年来，再一次听到她喊着邻居这样让人怀念的字眼，让他微微楞了一下，眼前，凝聚了少年时初恋感情的女子那般骄傲不驯的站立着，美丽不可方物，五年的时间，她已经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了……只是，他的初恋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他甚至没来得及掺和到她热闹的生命中去，他只是她的邻居而已……
“对不起啊，大不了等下叫我妈给你弄点凉拌小黄瓜吃吧。”双辰道歉道，他和老爸都没办法啊，那个人，拿住了他们共同的软肋。
被拒绝了的暴雪，并没有露出太难看的表情，最坏的考虑永远伴随着她的思考，面对意料之中的结局，她只是微微一笑，将双枪别在自己腰间波斯舞链上，如猫一般俯低身子，一副随时准备穿梭在人类闹市的姿态，不敢下杀手的对手，她其实有很大逃脱的概率……
更何况，还有意外的强援呢。
“啊哟，找到了！”一声轻快声音，然后是无数的黑色蝴蝶铺天盖地而来，将在场的侍卫笼罩在一片华丽的黑雾当中。
红发的精灵出现在暴雪眼帘中，五年不见，她的变化似乎更大……史诗国度，月神守望者灵，如今的她妖冶的如同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放在地球上，足够连任花花公子杂志封面五十年。
而她的身侧，一个男子拉下了自己灰色的斗篷帽，露出里面英俊的面孔和华丽的金色双瞳来，他朝暴雪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性感：“好久不见，小主人。”
“……暗暗……灵？”暴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目光落到他们互相交握的手上，然后扑哧一笑，“是啊，好久不见……你们似乎发生了许多好事。”
暗暗立刻有丝尴尬，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灵强硬的拉住不肯放。灵很是干脆利落的承认道：“是啊！他现在是我的人了……恩，也可以说是我的猫了，听说你是他的前主人，我就是通知你一下！”
……不愧是前暗狱将军，女尊部落黑精灵的族长，果然彪悍生猛啊。
“我没有意见……”暴雪嘴角抽搐道，“再说，我有意见也没辙啊……”
“当然！生米都成熟饭了！”灵笑着说，“不过如果你有意见的话，也许我就要考虑帮不帮你了……”虽然这么说着，她却早就拉过暴雪的手，三人一起，奔驰在走廊上，那些被黑色的蝴蝶侵扰不已的侍卫根本无暇理会他们。
“雪！”有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暴雪回过头，看到的是双辰，继承父亲一半力量的他，蝴蝶很是无力的掉落在他脚下，可是他只是看着她，似乎并不急着追赶，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然后用口型传达了一个信息……
暴雪点点头，也用口型回了一句，多谢。
然后，她拉着两大强援，朝着一个分岔口跑去……
“他对你说什么？”暗暗忍不住开口道，“不要随便相信陌生叔叔的话啊……”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你这个奶爸！”灵踢了他一脚。
“……咳咳，他只不过是把制造这个迷宫样的曾经有座公寓的，那两个钦天监的所在告诉了我而已。”暴雪道，“对了，你们怎么会来的？看起来……似乎变化还挺大。”
这一次是由暗暗解释的，灵则对绑架钦天监很感兴趣……
原来自从亚修将暴雪劫走之后，史诗国度简直成了童话世界，崇尚战争和杀戮的将军灵时常觉得自己会未老先衰，在新王大婚后不久，她就和暗暗一起踏上了寻找亚修之路。她的目的是为了向他复仇，为了她的月神殿下……而暗暗的目的，她诱惑了一千年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的，一千年。
他们在宇宙中漂泊了一千年，这期间，有时候是靠响应另一个世界的人召唤而去，也有时是搭乘宇宙中的特快专机，甚至有时候也会兼职星际海盗。
总之，这一千年，灵大长见识，也渐渐认识到自己对月神的是一种崇拜而非相濡以沫的爱慕，接下来，就对日日陪伴在身边的暗暗产生了一种诡异情愫，某个月黑风高夜，将之……咳咳……然后，就是锲而不舍的教化黑猫游戏，灵不停的试图让暗暗和她一样，认识到对于某人不过是崇拜，而崇拜，并不是让他做出违背心灵的事情的理由。如果你自己的心都在唾弃自己，那么教唆你这么做的人值得崇拜吗？
“那你的意思是……”暴雪望向一只别过头去的暗暗。
“……亚修大人，也是会犯错的。”暗暗喵呜半天道，“也许他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也可能他让你很伤心，但是不要忘记他曾经对你那么好，可以吗？你忘不了他的罪，也请不要忘记他的救赎……”
暴雪愣了愣，天使一般的亚修，和这些年来日日夜夜禁锢她的恶魔瞬间在她脑海中交叉而过，有多少年了……她差点被逼得忘记，这个人，原来是自己深深的救赎。
“恩……我不会忘记。”暴雪点点头，“但是有些事情，我坚持……他是罪人也好，是我的救赎也好，都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我明白了……”暗暗微微笑着，将手从披风下伸出，“我也一样……”
他的手心中，是两枚一模一样的子弹，只是一枚流光四溢，淡淡的覆盖着一层安详的光，另一枚，则刺眼夺目，全身上下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圣印子弹。
暴雪看向暗暗。
“一枚是力量……倾注了可以杀死神的力量，而另一枚，里面有灵魂。”暗暗也看着暴雪，一字一句的说，“我只是希望，你在做出选择前，能够想好……我想，亚修大人一直需要的，就是你这次的选择……选择好，这一次，你，我，他，都回不了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