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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在慧明大师的诊治下,卓玛的气色明显好转。不过,因为她元气大伤,还需要在光孝寺再静养一段时间,三天之后,在卓玛的不断催促之下,龙腾和丹娅与慧明大师告别,返回普苍山。

一路上,龙腾一直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他的脑海里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到了普苍山车站之后,就和丹娅直接来到山下的仲家茶行。

仲家茶行里的顾客络绎不绝,有些是零散买茶的游客,更多的是前来批发打货的客户,仲岩正忙进忙出地招呼着生意,一眼看到龙腾和丹娅,大嗓门登时响起来:“你们不是说下午才会到吗?我还打算等会儿去车站接你们呢!”

三人到茶行后面的账房里坐下,龙腾对仲岩夸道:“你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下一步要考虑扩大店面了。”

仲岩黝黑的脸上容光焕发:“还不都是你给我出的点子,什么树品牌口碑、统计顾客资料、定期电话回访,还有开设大客户的贵宾卡、积分返利等,嘿嘿,现在老顾客越来越多,招牌也打出来了,好多人找也要找到仲家茶行来进货呢。所以我总是说,你的办法一向最多。怎么样,你想好怎么对付云浩然了吗?”

龙腾点点头:“办法是想好了,只是我们的实力还不够。”

丹娅的大眼睛亮起了光芒:“阿腾哥,你快说是什么办法?”

“云浩然现在正在发展经销商,姨妈说过他准备用云家陈茶冒充盛昌号百年老茶上市,如果我们能成为云氏的经销商,拿到大量冒充百年茶的假茶,就可以揭露他的阴谋,将真相公诸于众。不过,”龙腾皱起了眉头:“云氏对经销商的资金门槛定得很高,至少需要五百万,以我现在的资金力量还不能实现这个计划。”

大家都沉默不语,需要的资金数目实在太大了,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怎么样才能筹到这笔钱呢?“所以,我准备重新进入期货市场,将这些年我在上海积攒下来的八十多万全部放进去搏一把,根据筹集到的资金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听到龙腾的计划,仲岩和丹娅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对于他所说的期货投资,两人都是一窍不通,更谈不上能帮什么忙,那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呢?

龙腾当晚住在仲家茶行,茶行后面有间空房,是留给仲岩不回家的时候住的。既然卓玛不在,龙腾暂时不打算回寨楼,就在茶行住了下来。第二天,他到市区以仲岩的名字在期货市场开了户,开始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期货投资里。龙腾在资本市场摸爬滚打了八年,他深知,期货交易的风险很大,通常是输多赢少,所以他的交易做得极为谨慎。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保持空仓观望,只有到了他认为有极大把握的时候,他才会进场交易。这样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是胜率很高,一个月之后,龙腾的资金总额已经达到了两百万。但是此时,龙腾感觉已经到了交易极限,市场环境的风险使他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他果断地进行了交割。

平仓之后,龙腾回到了茶行,他的心中有一丝苦涩。这一个月来,他也在同时关注着云氏公司的发展动态,云浩然在广州高调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宣称盛昌号百年金牌茶开始进入茶市,各大茶商闻风而动,争相与云氏公司洽谈合作,云浩然没有轻易放开区域经销权,反而待价而沽,金牌茶被炒作得如日中天。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龙腾没能有所作为,他既苦恼又焦急。

“阿腾!”仲岩还没走到房门口,他的大嗓门就先传来了。龙腾打开了门,仲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兴冲冲地说:“快,赶紧跟我走。”龙腾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到哪儿去啊?”“和我一起去接丹娅。”仲岩边走边答。

龙腾诧异地问道:“去接丹娅?丹娅离开普苍山了吗,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

仲岩憨憨地一笑:“是丹娅不让告诉你的,你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知道了。”

一路上,龙腾感觉仲岩有些不同寻常,他一边开着吉普车,一边哼着小曲,看到仲岩一派开开心心的样子,龙腾也受到了感染,他放下心事,两人有说有笑地到达了车站。

即使到站的人群熙来攘往,龙腾还是很快发现了丹娅,她一身白衣白裙,斜挎着一个五彩斑斓的单肩刺绣布包,非常引人注目。几乎在同时,丹娅也看到了这对高高大大的兄弟,她清丽的面庞上顿时显露出醉人的微笑,举起右臂挥舞着:“阿腾哥!阿岩哥!”

三人一上车,还没等仲岩启动吉普车,龙腾就忍不住问道:“丹娅,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丹娅自豪地回答:“我去北京办了一件大事。”然后与仲岩相视而笑。

“你去了北京?”龙腾更加诧异了,他看到丹娅和仲岩都是一脸兴奋的表情,不禁笑道:“好啊,你们一定是商量好了,有什么事瞒着我。”龙腾不由得回想起小时候三个人在一起玩耍,仲岩和丹娅经常会在背地里一起弄出些鬼点子来捉弄他这个当老大的,两人也是这么一副神秘兮兮的快乐样子,其实大多数时候都被龙腾提前发现了,但因为不忍心使他俩失望,他总是装作上当受骗了,于是这两个人就在一旁乐不可支,扬扬得意。不过,这一次,龙腾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了,我投降,你们快说是怎么回事吧。”龙腾微笑着,这是小时候他常常用来哄丹娅和仲岩开心的话,此刻不由自主地又从嘴边溜了出来。

丹娅笑靥如花:“我到北京是去找董先生,她可喜欢我做的女儿茶啦,所以,我把自己的女儿茶都卖给了董先生,看,这是她给我办的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丹娅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右手举着伸到了龙腾的面前。

龙腾大吃一惊:“你把女儿茶卖了?”他知道丹娅十几年来花费在这上面的心血和精力,她为什么要把视为生命一般珍贵的女儿茶卖掉呢?难道是为了……龙腾不敢往下想,因为他的直觉已经猜到了答案。

丹娅带着歉意地笑了笑:“董先生可好了,其实她还要晓萱姐姐再多给我十万块钱,那怎么行呢,我不肯要,晓萱姐姐就和我拉拉扯扯了好半天,后来我说,要是加钱我就不卖了,这才算了。咱们虽然是需要钱,可是不该拿的就不能拿,你说是吧,阿腾哥?”她美丽的大眼睛闪动着真诚的光芒,龙腾突然感觉眼眶发热,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仲岩像变戏法似的也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豪爽地说道:“阿腾,你看,这是茶行这些年赚的钱,也有五十万,给你!”

龙腾被深深震撼了,这就是对他情深义重的好朋友,这就是与他心心相印的亲人,他们倾尽所有,无私地为他付出了一切,不考虑风险,不计较得失,得友如此,此生何憾?!

龙腾心潮澎湃,正要开口说话,丹娅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神秘地说了声:“等一下。”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我到了,阿腾哥就在我旁边,你等一下啊!”然后把手机递给了龙腾:“你接电话吧。”

龙腾不知就里,只好接过丹娅的手机,耳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我是海遥,丹娅和仲岩已经将你的计划告诉我了,我们一起商量过了,都很赞成。我把上海的这套公寓已经做了房产抵押,筹到了两百万,希望能帮到你……”

金茂君悦咖啡厅坐落在上海金茂大厦的五十四层,下午阳光明媚,从这里望出去,窗外的云朵似乎触手可及,黄浦江的美景一览无余。当吴东轩从大厦三十五层的莫格银行办公室来到咖啡厅的时候,龙腾起身相迎。

“三个月不见,你好像变了不少,”吴东轩端量着站在面前的龙腾,不仅是他的外表变得黑瘦了一些,而且他的眼神似乎饱含着复杂的情绪,相对于之前要老成很多,“什么时候回到上海的?”

“今天刚到,就直接来找您了。”龙腾回答,“这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我有个计划,想要请吴总监帮忙。”

“那就坐下来,慢慢说。”两人点好了咖啡,空气中飘荡着一阵阵馥郁香醇的味道,龙腾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林林总总如实告诉了吴东轩。

最后,龙腾说道:“现在,我的手上虽然凑齐了五百万,但是想拿到云氏公司的区域经销权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考虑了很久,想出了一个办法,还需要得到您的帮助。”

“你说吧,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全力相助。”吴东轩的回答十分干脆。

“谢谢您!”龙腾很是感动,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云浩然知道我的存在,一定会对我严加防范,我无法直接出面,所以,我想通过您与黄茂刚取得联系,借用他的公司名义出面与云氏去谈经销权,这不需要他出一分钱,所有的花费全部由我来承担。黄先生实力雄厚,名声在外,云浩然对他不会有戒心,反而会很感兴趣,成功的把握很大,一旦签约,就能拿到云家的假茶,我们就把证据掌握在手中了。”

吴东轩沉吟片刻,用手扶了扶黑框眼镜:“这是个办法,我看在目前的局面之下,这是最佳的方案了。黄茂刚这个人我很了解,他重交情讲义气,更何况一直对你赞赏有加,多半会帮这个忙的。不过,待人之道,以诚为本,你应该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黄茂刚,由他自己作决定,在这种时候,钱往往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龙腾觉得此话非常有道理:“好,我会按您说的办。”

“还有,”吴东轩又特地叮嘱,“这几个月我也一直在关注金牌茶的消息,通过关系侧面了解到云浩然的一些行事手段,此人不简单啊,老谋深算不好对付,你的计划要力求精细完备,不要出现疏漏,切忌贸然行事。”

龙腾点头道:“拿到假茶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计划我还要仔细琢磨,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那好,我争取今天晚上把黄茂刚约出来吃饭,”吴东轩说道,“事不宜迟,要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

晚上,黄茂刚应邀而至,他还是一贯俭朴的样子,穿了件白衬衣配上灰色休闲裤,普普通通的根本看不出是一位财力雄厚的大老板。他见到龙腾,深深凹陷的双眼满含笑意:“前段时间听吴总监说,你从莫格辞职回家乡去发展自己的事业,我虽然有些惋惜,但更佩服你的勇气,我就说自己不会看错人,你年纪不大,但是有主见有胆识,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黄总过奖了。上次我离开上海太过匆忙,也没有直接跟您打个招呼,请您见谅。”龙腾表达着歉意。

黄茂刚不在意地一挥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必这么客气。怎么样,现在打算做什么生意?”

“我准备做些与普洱茶相关的事情。”龙腾答道。

“好啊,我们黄氏集团属下有一家茂源贸易公司正打算进入茶界,大家可以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我总是讲,多个朋友多条路,好生意大家一起做。”黄茂刚说话一向快人快语。

龙腾苦笑了一下:“不瞒您说,我要做的未必是个好生意,但是,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

他的话使黄茂刚感到十分奇怪,这时,坐在一旁的吴东轩开口说道:“黄总,上次我们吃饭的时候,您曾经问过,龙腾和普苍山龙家茶庄有没有关系,现在,这个答案可以揭晓了。”

他朝龙腾点点头,于是龙腾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黄茂刚听罢义愤填膺,他猛地一拍桌面:“原来如此!这段百年恩怨,罪魁祸首就是云家!这个云浩然欺人太甚,我黄茂刚一定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龙腾摆了摆手:“黄总,如果这次能借用您的公司名义出面与云浩然洽谈合作,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不行,龙腾,这件事情既然我现在知道了,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黄茂刚难掩胸中怒气:“云浩然的所作所为,不仅玷污了盛昌号的招牌,更是玷污了普洱茶的声誉,不知道会有多少像我一样的爱茶之人被他蒙蔽,上当受骗,把假货当成至宝,我不能容忍他继续这样胡作非为!”

“黄总说得对,云浩然的阴谋一定要尽快揭露,否则,最受损害的其实是普洱茶本身。”吴东轩谈着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龙腾的这个计划是可行的,首先必须要拿到证据,才能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望着龙腾,皱起了眉头:“我下午刚刚通过朋友打听到,目前云浩然对外发布的区域经销权的条件很苛刻,首先需要预付五百万作为保证金,这笔钱是放在云氏公司账面上不动的,买茶还需另外付款,所以,你手上的五百万仅够支付保证金,要买金牌茶,还得再想办法筹钱。”

这个消息出乎龙腾的意料之外,他愣住了。

黄茂刚爽快地接口道:“这个好办,我手上的闲钱有不少,保证金就由我的公司来支付,你们不用操心。”

龙腾连忙说道:“那可不行,能借用您的公司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了,怎么能再动用您这么大一笔钱,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这话就见外了,”黄茂刚摇着头不让龙腾继续说下去:“刚才我就讲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说句实在的,这五百万保证金无非是放在人家账上,给云浩然一粒定心丸,不做了可以要回来,但是,你买茶的钱可是真金白银,有去无回,这其中的风险是非常大的,所以,计划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龙腾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好的,黄总,再多感谢的话我也不说了,就按您说的办。”

黄茂刚对龙腾嘱咐道:“我这家茂源公司的总经理叫李元平,我的潮州同乡,是自己人绝对没问题,我想就由他出面与云氏公司洽谈。我会交代他全力配合你,你就放手去做,不要有什么顾虑,如果需要我出面,你也尽管直说。”

说完,黄茂刚又深有感触地叹道:“以前有句古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事关普洱茶市场兴衰,我辈也要当仁不让啊!”

第二天,龙腾就来到黄氏集团旗下的上海茂源经贸有限公司,与总经理李元平见了面。李元平四十多岁,看上去与黄茂刚倒有几分相似,一样的身材精瘦,肤色微黑,待人谦和诚恳,他与龙腾一见如故,甚为投缘。龙腾与他一起商讨了关于购买金牌茶的详细计划,同时也把自己的五百万资金全部转入茂源公司账下。当天晚上,李元平就以茂源公司的名义向云氏集团正式发出了合作意向函。

普苍山上丹娅家的寨楼里,仲岩正与丹娅一起苦苦地思索着。

桌上放着两张普通杂志一般大小的白纸,上面描绘着一些特殊的符号,周围标注着汉字注解,丹娅托着腮,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纸上的文字,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董先生说,锦缎秘方咱们已经有了三分之二,可以试着从里面研究出盛昌号独特的制茶方法,我当时听了以后开心极了,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仲岩在一旁安慰着她:“整幅锦缎合在一起,才是盛昌号老茶的制作方法,可现在还有三分之一在云浩然的手上,所以,你想凭这两幅锦缎就猜出秘方的内容,当然不容易了,别着急,我们再想想。”

丹娅和仲岩四只眼睛一起盯着摊放在桌上的两张纸,纸上是根据丹娅和龙腾的两幅锦缎的藏文翻译出来的汉字说明。两张纸一左一右地放在桌面上,中间刚好缺少一块,就像是飘逸在地球上的两个大陆,中间隔着一片汪洋。

丹娅一字一句仔细地推敲着:“这段话的意思不完整,但看得出是讲茶树的选择和采摘的方法……还有这部分,从开头这句话来看,应该讲的就是揉捻的手法……”

仲岩边看边点头:“没错,还有这句一定与蒸压有关……嗯,应该是说蒸压之后再放到通风处自然阴干……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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