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黑手党,是否应该习惯了葬礼?
这是凡勃伦问自己的问题。而事实上,他参加过的葬礼屈指可数。
修身西服被烫的熨熨帖帖,他从衣架上取下。白衬衫,领结,纯黑色的西服西裤依次穿上,他放缓了动作。
他不习惯这个正式而压抑的颜色,站在镜子前,他凝视着自己,似乎忘记了外面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今天是黑手党教父道格拉斯.西里埃默的葬礼,也是黑手党最为盛大而隆重的葬礼。教父的称号意味着无上荣耀,那是被所有人所仰望尊敬的,只有这样的葬礼,才能匹配他的身份。
同时今天,也是凡勃伦的继任仪式。
没有人为道格拉斯留下一滴真诚的泪水,包括他的儿子。
凡勃伦有些自嘲的想。
多年以后,他该也是这个下场。
今天总该高兴一些了,毕竟他拿到了所有黑手党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高兴一点……
高兴……
他竟想流泪了。
妈妈……我做到了。
那个会温柔的轻轻摸摸他的头的小妇人,在今天,离开他整整二十年了。他突然非常非常的想念他的母亲,那大概是唯一一个,真心希望他高兴的人。
“我的孩子不用和黑手党有什么关系,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了。”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儿子成人的那一天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好衣领,抚平衣服的皱褶,走出更衣室。尤尔金匆匆向他走来,弯下腰,压低声音道:“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人都到齐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尖叫声和几声枪响。
凡勃伦的脸色十分平静,然而这个葬礼注定不会平静。
“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凡勃伦将枪别到腰侧,并没有看尤尔金,径直走了出去。
几个护卫将肇事者的尸体拖了下去,在水泥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原本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人群,在看到凡勃伦之后,立刻安静了下来。
凡勃伦的目光在人群停留了几秒,便转向了草坪。黑色的棺木停放在草坪的正中央,上一任教父的遗体摆放在雪白的百合花上供众人瞻仰。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那么他究竟能不能解救人们的苦难呢?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在悼词开始之前,他还有事要做。他向前走了一步,轻声念道: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请拯救我们,
如同我们如此挣扎的试图生存。
我仁慈的父,
请赐予我们安宁与康健。
请帮助我们在痛苦中找到宁静。”
大家都迷惑地望着他,只有神父突然变得很激动。凡勃伦没有再说话,他示意神父可以开始悼词了。
神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很快调整好语气,用悲痛的声音开始了悼词。
凡勃伦闭上了眼睛。上帝并没有把他的母亲还给他,最后,母亲还是病死了,药石无医。
但是,如果是母亲希望的话,他愿意这样做。
若能从痛苦中获得一点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