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的打开,微光透了进去,她似乎可以看到空气中翻滚着的灰尘。一切再度安静了下来,她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昭示着她紧张的心情。
直到门完全打开。
在这个房间中的一切都暴露于她的视线的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蓦地跳入她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油画,它正对着门口,霸道的不容任何人忽视。
油画中的女人端坐着,嘴角微微扬起,美艳不可方物。
安德莉娅。
二十年前,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沦为了被禁止的部分,更何况是这样的油画,而它现在明目张胆地挂在这里,仿佛提醒着所有见到它的人……
不能忘记她。
她的这位母亲,仅仅是看油画,林臻便能猜出道格拉斯始终不能忘记她的几分缘由。
画师画的传神只是一部分理由。安德莉娅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把椅子与房间的布置是同一款式。她略微慵懒的坐着,却不随意,画的时候大概是夏天,她穿了一条深色长裙,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她的笑容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接近,可眼神却是锋利而带着几丝狡黠,又令人望而却步。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深入骨髓,那是后天学不来的。
拥有权力,道格拉斯可以得到任何女人,但得不到她。
无论是在最开始还是最后。
尊贵的身份让他们齐平,而落魄时,她却仍然没有丢掉骨子里的高贵。
所以他触碰不及。
久久的,她才移开目光。与她想象的不同的是,房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来打扫的人相当用心。这应该是安德莉娅以前住过的房间,房间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家具,桌上搁着几本书,整齐地摆着,书页也已经泛黄了。有一本情诗,还有的她没有仔细看。
想来能做这些的只会是道格拉斯本人了。
她母亲的幸与不幸,都是围绕这个男人展开的。
至于他的父亲,她则是一无所知。但他,让安德莉娅永远的放弃了教父,奔向了死亡的怀抱。
爱情有时就会有如此奇怪的力量,打破一切你以为的日常。
她不能再相信了,因为她曾作出的错误决定让她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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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偷偷地为歌莉娅举行葬礼。
歌莉娅永远活着,而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也许因为杀人,别人说他冷血,而很少人是真正了解他的。
他伸手用一朵花掩去歌莉娅额头上的血洞,她的脸现在看起来很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
额头上的花,不过是顽皮地从树上落下来的。很快,她会扑进他怀里,轻声的叫他哥哥,看着他因为自己提出的无礼小要求微微蹙眉。
什么也没有。无论再等多久,这一幕也不会再发生了。
“盖棺吧。”他有些麻木地吐出这个字眼,看着透明的棺盖永远的把他们隔在了两个世界。白色的纯洁的百合花瓣,作为她永恒睡眠的床铺,他不敢想象她与它们在泥土中一同凋零时的模样。
棺材埋进了土里,一锹土一锹土,很快就看不见了。墓碑上不能写上她的名字,多年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谁睡在这里。
他的父亲竟然可以这样无情,这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
如今他满心只想抓到元凶。林臻杀了歌莉娅,怎么看都还有蹊跷。但她的确杀了歌莉娅,这一点上,他不会放过她。
他们都要为她陪葬,他说到做到。
最后一锹土被拍平压实,凡勃伦带着人离开了。天空暗了下来,厚厚的云层凝聚成一片悲怆的朦胧。
孤零零的墓碑站在原地。
墓碑上模糊地刻着字,似随手写上。
【勿忘,永生。】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