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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轻纱已敛人不复

“烟儿……”沈氏苍白着脸,僵硬着慢慢的朝君子逸走去,在见到落烟儿如熟睡一般安逸的容颜时,泪水再也止不住,从眼眶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落定阳走上前,练武之人敏锐的感知让他清楚的知道那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沉痛的将沈氏拥入怀中,闭上了眼睛,锐利的眼眸中似是有晶莹闪烁。

“烟儿又在闹脾气了是么?你看她都嫁人了,还这么顽劣!都怪你太宠她了……”

沈氏呜咽着抱怨,言语中满是期待,这只不过是烟儿一个顽劣的玩笑是么?

落定阳不敢直视沈氏太过期待的眼睛,他扭过头,却看见了落嫣然嘴角还未掩去的笑意,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却终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落辰风在这清歌坊留宿已经三日,夜夜宿醉,温香软玉,美酒佳肴,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公子,再来一杯啊……”

娇媚的歌姬举着酒樽递至他唇边,他含笑饮下,“再来!哈哈……”

笑声中有道不尽的痛苦。

忽的‘砰’的一声,镶金的木门被一脚踹开,荆长空修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外,室内的情形太过奢华暧昧,他嫌恶的皱了皱眉,径直走向落辰风,道:“世子,请回家。”

“长空啊,你来的正好,来……去伺候这位爷!”他似是没有听到荆长空的话,迷蒙着双眼,径自将身旁的歌姬推向他。

“这位公子……”

那歌姬娇笑着上前,却被荆长空闪身躲过,“别碰我!”

那歌姬自讨没趣,撇撇嘴,便又坐了回去。

“若是郡主还在,她定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荆长空冷然道。

“呵呵……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啊!不在了!被他们逼死了!”

落辰风猛的扔掉手中的杯盏,怒吼道。

“并没有人逼她,这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发生什么,世子爷都是她最崇敬的哥哥!你难道想看到她失望么?”

“我只想她回来,只要她回来……长空,我想她回来!”

他痛苦的垂下脑袋,双手插在发间,似困兽吧嘶吼。

“她已经回不来了……世子爷应该很清楚,如今,夫人病了,侯爷照应不过来,而世子你却在这寻欢买醉!她若是知道的话,该作何感想?”

长久的沉默,落辰风轻笑出声,“呵呵……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多亏你照应了。”

“世子不必客气,长空告退。”

荆长空走了出去,屋内歌姬望着落辰风落寞的模样又端着酒凑了上去,落辰风将她推开,仰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安静的仿若睡了过去。

烟儿,你好狠的心啊……呵呵,他自嘲一笑。

随即起身,从一旁拿过衣物穿上,走了出去……

这厢逸王府刚办完喜事,如今又挂上了白条,原本热闹喜庆的氛围只剩下哀戚一片,苍白的颜色挂在门檐上,黑夜里,微风拂过都带着寒意。

“王爷,安置吧,你都已经不眠不休三天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落嫣然跪坐在君子逸身前,劝慰道。

“你去休息吧,我再坐会。”

他端坐在落烟儿的灵柩前,眸光复杂的望着前方,白色的蜡烛在黑夜中释放着微弱的光芒,纸钱焚烧的气味经久不散。

“那我陪王爷一起……”

落嫣然依偎在他的身旁,柔顺的靠在他的身上。

唉……望着靠在肩上的落嫣然,君子逸无声的叹息,眼眸中的神色更加的复杂难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嫣然与以前相比太过温柔了些,当初的小丫头一看便是个混世魔王的样子!

也许是他想太多了罢!

一个月后,盂县。

今日是盂县的十日一次的赶集之日,小小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各种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百姓们朴实无华的脸上洋溢着简单的喜悦。因着毗邻漠河,再往前十里之地便是渡口,街上摊贩卖的大都是一些河鱼、螃蟹、泥蛇之内的河中所产之物。

此时盂县最大的酒馆‘福双’楼中亦是人满为患,二楼雅间,一位身着青色长衫、腰系青色软鞭的男子端坐在榻几旁,他身前榻几之上摆满了食物,都是这家店的拿手小菜,将菜肴都吃的差不多了之后,她浅酌了杯中之酒,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果真是好酒好菜!果然不同的地方风土人情不同,连这酒菜的味道都不一样!

“小二!结账!”他唤道。

“来嘞!”

小二匆匆赶来,嬉笑着说道:“客官,五两银子。”

他伸出白玉半点的手,将一锭银子放在小二伸过来的手中,小二震惊的看着那双细嫩的不似男子的手,与自己粗糙的手掌想必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再往上看……便是那绝色的容颜,说是绝色绝不为过!

眉毛虽然经过修饰,但是眉形还在,弯弯的柳叶眉,清澈如清潭的眼睛,鹅蛋脸,细嫩的肌肤,鼻梁之下是自然的略带粉色的唇,此时唇角正微微勾起,将嘴角的梨涡给显现了出来……

“小二哥,你在看什么呢?”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小二!”

他提高了音量。

“啊?啊!不好意思客官……呵呵!”他嬉笑着赔罪,顺便赏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没出息!看男人都看入迷了!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小二问道。

“没了,你退下吧,我再坐一会。”

“好嘞!”

小二退下之后,那人单手撑额,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热闹之景,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忽的又放了下去,小嘴轻撇,杏眸中透着无聊与期待……

珠儿怎么还没来啊!

此人便是已死的落烟儿!从定丰到盂县,本不过半个月的路程,可是她为了隐匿行踪,硬是走了将近一个月,又在这盂县呆了几天与珠儿会和。当日她是诈死逃遁,这还得多亏了太后的帮忙……也得多亏了落嫣然那最后的一番话!

若不是她来找她,想必她就不会生出勇气逃走!这一个月下来,她多庆幸,她逃离了,那令人窒息的地方,若果她再呆下去的话,可能真的会死吧,不死也会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呢,或许就像贞贵妃那样,一生就活在怨怼当中,迷失了自己。

在大婚前几日,落烟儿正在量尺寸之时,落嫣然来访。

“嫣然姐姐怎的来了?不怕妹妹再将你弄伤么?”落烟儿嘴角轻撇,笑道。

“烟儿说的什么话?姐姐怎会怕你呢?姐姐相信,你……定不是故意的,对吧?”她凤眸流转,毫不掩饰讽刺的光芒。

“哦?”狐狸尾巴终于好露出来了么?“姐姐姐姐还是莫要来找烟儿了,要知道,烟儿是练过武的,下次若是再控制不住力道,恐怕就不是磕破点皮那么简极极单了,姐姐说是吧?”

落烟儿轻蔑的看着她,难道她以为她会怕她么?她八年的武功可不是白学的!

“烟儿,姑娘家家老是喊打喊杀的可不好!”她坐在椅子上,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落烟儿盯着自己的指甲,琢磨着,有点长了,该剪了。

“呵呵……想必烟儿已经知道姐姐的身世了,烟儿就没有什么话对姐姐说么?”

落烟儿身形一顿,自嘲一笑,还是来了。

“姐姐想让烟儿说什么呢?说对不起?霸占了爹娘那么多年,说你回来了真好?我很开心?抱歉,我做不到!”她倔强的看着眼前与沈氏相似的容颜,这些都不是她的心声,她确实说不出口。

“呵呵,烟儿难道不觉得羞愧么?平白无故的将姐姐的一切都抢走了,爹娘对你很好吧?娘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哥哥很宠你对吧?这么多年,你过的很幸福是么?”

落烟儿沉默,这八年来,她确实过的很幸福,爹娘与哥哥的疼爱,让她即使失忆已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受宠爱的人!

“那你可知道我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经常被打!身上伤痕累累,呵呵……烟儿,你要看看我的伤么?”

落烟儿摇头,沉默不语。

“最恐怖的是,如果舞跳的不好的话,就不能做歌舞姬,若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在那样的地方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是吧?妓女!专供男人享乐的妓女,姐姐身边当初就有这样一个小女孩,才十一岁的样子吧,不会跳舞,歌唱的又不好,才十一岁呐,就要去接客了……呵呵。”

她轻笑,眸中带着讽刺看着落烟儿,“烟儿可知我这些苦都是代你受的?而你……却在代替我的位置享受家人的关爱……哈哈!”

“你……你在说什么?”

“我忘了,你已经失忆了,你什么都忘了,都忘了!哈哈……烟落,你真是可悲!”

“你到底在说什么?”落烟儿感觉自己似是抓住了什么,可是那感觉一闪而过,快的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你都不记得了啊……算了,烟儿,你知道我和君子逸是什么关系么?”

“不知道。”

“我和他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了,那时他受伤了,我刚好路过救了他的命,我们相处了一段很长很快乐的时间,但是他是皇子,当时有要务在身,没办法,只得走了,而他留下了这个扳指,你看,他说过会娶我的!只要我带着扳指来找他,他就会娶我!可是他将你错认成了我!竟然向皇上请求赐婚……如今我回来了,却什么都晚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是这样么?父母的疼爱,君子逸的关怀,都是因为眼前之人,呵呵……那她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楚容呢?他要找的落落是不是就是眼前之人,而不是自己,他是不是也认错人了?

“烟儿,你将我所有的一切都抢走了……”可是爹娘依旧那么疼你!即使知道我是亲生女儿之后,依然那么考虑你的感受!不顾我的心痛。

“我会还给你的。”她眸光清明,清澈见底。

“你说什么?”

“我会还给你的。”

落烟儿重复一遍。不再言语,走进内室,有些呆滞的落嫣然,这可是你说的,烟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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