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线上日出很早，醒来时太阳从东方升起，郑芝龙踢了踢睡得正香的芝豹，喊道，“起床了，后勤官，快去给咱们烧水煮早饭。”
芝豹睁开眼看了下他哥，天空还有云层覆盖，金色的光从波浪间穿射渐次投过来，把云层染成金红绚烂的渐变色，他想着，“是该起床了。”可身体就像被绑在地上一样，舒服地根本不想动。
芝虎见他半天不动，直接把盖身上的披风一掀，海岛清晨特有的冷风吹得芝豹一个激灵坐起来，“唉呀妈呀，怎么这么冷。”
“说好的值夜你倒好，屋里睡完屋外睡，今天早饭你要是弄不出来，今晚你就别睡了，树上喂蚊子去。”郑芝龙打趣道，说着拿着铁锅盖并一根棒槌，站在木屋外面使劲敲下去。
“噹噹噹！”那声音，刺得人耳朵疼，有人在屋里吼着，“干嘛呀，大清早嚎丧呢！”
郑芝龙站门外面对吼道，“东家我在给你们敲丧，还不起床滚出来。”
屋里听着这么一嗓子哑了声，一群人推推搡搡地爬了起来，三三两两从临时搭建的木棚屋走出来，蜷了一晚上，手脚都僵住了，这时候伸一个长长的懒腰，打头的几个老大不高兴，说道，“东家，这天刚亮就叫咱们起床，昨天忙了一天还没休息好，今天咋干活呢。”
李老大他们知道今天要做训练的，提起一大桶水从那人头上浇下去，这才从潭子里打上来的水冰得沁人，“睡睡睡，睡成头猪，还没醒神的就给我去潭子里泡一天，啥也不用干，泡到醒为止，咋样。”
水员看着李老二那铁塔般的大块头，脸色沉得能滴墨，这暴脾气说不准还真把自己给扔进去。
张琰叫芝豹把篝火挪远点，把地下的灰那枯枝拍开，接着提气说道，“人都出来了没？排成两列，站有站相，那个驮着个背的，地上掉金子要找吗，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把背给我打直了。”
“我现在开始点名了，喊到一个人答一声到。”
“李狗剩！”
“到。”
“昨晚的饭吃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大声点，李狗剩！”
“到！”
“杨惠。”
“到！”
……
郑芝龙把名册一勾，说道，“很好，人都到齐了，在这座岛上，咱们以后的作息就定下来了，早上都得这个时辰起床训练，起不来的也行，晚上不准睡，天天去树上给我值夜勤。当然，不准有异议，你要有意见不想干现在就提出来，我马上给你做条伐子，带上三天的水粮给我滚回马尼拉。”说完等了会儿，见没人啃声，“既然没人有异议，那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啊。本来定的是现在开始训练，但今天是第一天，让你们明白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做这些训练，张琰，来给他们讲一下。”
“现在的计划是，在曼巴豪岛上待一个月，这期间，让大家熟练使用燧发枪为主要目标。其次，还要训练你们的体能和反应能力，这训练内容我跟大伙说说，不准插嘴。”
“第一，早上五点四十五起床出操，长跑四里，仰卧起坐六十个，伏地挺身四十个。”
“第二，七点正吃早饭，一刻钟内吃完，七点十五分开始队列训练，每隔一个小时休息五分钟。”
“第三，中午午休一个半小时，下午一点半开始长跑四里，队列训练到下午四点，还是隔一个小时休息五分钟。”
“第四，燧发枪训练。”
“第五，六点吃饭，七点下海游泳两里，游完了就算收工，爱干嘛干嘛，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九点都必须给我睡觉去，时辰一过没睡觉的都去给我跑步。”
“暂且就这五条，等过段时间咱们再做加强训练，好了，有啥问题都提出来。”张琰把作息训练的单子收到怀里说道。
赵大插了句嘴，“再补充一个事情，蒋天、沈辰、冯大帅、李海、李老二、李达昌继续修房子，修完了再去参加训练。”
“张管事，你说的这些咱们一个字都听不懂啊，这是些啥玩意儿啊？”有人大声说道，跟着有人起哄道，“是啊，听都没听说过，怎么练啊。”
也有人说道，“这些训练是军队才会做的吧，咱们来这是做生意，又不是来打战的，练这能当饭吃能便银钱使嘛，浪费时间么不是。”
张琰说道，“你们别着急，听不懂没事，要训练的内容一会儿要演示给你们看的，学不会的就一直教，教会为止，只要你不怕苦，还怕这点蹬腿甩手的功夫学不会。还有人说不知道做这干嘛，把东家在船上跟你们说的话给忘了？那时候可是说了先在曼巴豪做训练，再上棉兰的。”
这时候昨晚跟管事通风的好处就出来了，先前分了组，每个队有个头，几个管事压着嗓子吼道，“安静安静，分了组再慢慢说这些，等东家再说两句。”
“你们有人说来棉兰老岛是来卖货赚银子的，确实没错，这些货都是我的，货卖不出去我比你们更着急。但是你们中有谁对棉兰老岛了如指掌，知道哪里有人居住，哪里荒无人烟，哪里会有集市，哪里又会有泥沼陷阱。”郑芝龙看着水员的神情，大多都是不耐烦的，他放缓了声音说道，“你们不知道，如果上面有弗朗机人的枪炮，有土著捕猎的陷阱，有埋在暗处劫道的匪盗，我们贸贸然的去了岛上就是送进别人口中的肥羊，案板上的猪，宰你那是没有半点商量。”
“要想挣大钱，先得把自己的命保住，希望你们给我明白一点，这不是吊儿郎当过家家，也不是为了表演给我看才让你们卖力训练，这是拿着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去对面的岛上换银子，是拿着我们这条命去挣那些血汗钱。今天谁要是不按照我定的计划来做，不讲纪律规矩，这处罚的方式一大堆，有想要闹事儿的尽管来试试，看我有没有法子治你们。”
“东家这也是为了咱们好不是，一大伙人出来闯荡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抱着银子回家过抱着媳妇儿热炕头的日子，再说了技多不压身，关键时候还能救一命，也不是啥坏事儿。”郑芝龙和几个管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群半吊子水手在船上练了几天就想充正规军，别以为手中有枪就打遍天下无敌手，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不给一棒子打压打压他们那股精神气儿那不得翻天了去。
张琰看点子上的话都说到位了，也没啥缺漏的，便说道“行勒，要说的话就这么多，早饭好了就去吃，吃完训练。”
一晃二十几天过去了，在经历了负重训练、丛林长跑、队列训练和枪支练习后，郑芝龙觉得登岛的时机到了，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每天总是第一个起床把所有人叫醒，跟着水员一起做训练。刚开始有人会说些抱怨话，但是看到东家和管事们起得比他们早睡得比他们晚，这种不忿的情绪在训练中一点点被化解，后面到了时辰该干嘛就老老实实去做了，随着动作的熟练和有意识的对抗训练，一开始被动消极的人反而变成了现在主动积极的模范。
郑芝龙也没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训练上，下午带上几个人去棉兰岛上探消息，还真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这天晚上如往常一般，九点一到除了值夜班的其余人全睡觉去了，郑芝龙把管事们喊出来开了个碰头会，把登陆棉兰老岛的事情提上议程。
张琰先跟大伙通报了一下训练的最新进展，“这段时间主要是加强了枪支训练，并且把队列训练加入到枪支训练中，熟练度大大提升，我觉得，对付那些只是用木箭铜刀的土著绰绰有余。”
“嗯，必须熟练使用枪支，我听说摩尔人主要聚居在棉兰老岛西南部一带，这次我们从西南方向上岸，要穿过塔里萨岩的高山地区到卡加延德奥罗，或者走海路从埃尔萨尔瓦多登陆，沿海岸线行走后穿越高原去到达伊利甘。但这两个路线都会穿过当地土人的领地范围，前几天上岛时就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估计有土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这么看来跟他们碰面是避不过了。”郑芝龙给他们交了底。
杨惠蹲在一边编着棕榈叶子一边说道，“我和天泽大哥一直在看海潮和云层走向，觉着大风雨要来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得赶在这之前离开曼巴豪，这可比咱们闽南那块儿的大风雨厉害多了，这茅草屋棚子几下就给吹没了。”
“嗯，那早上起来大家收拾一下东西，吃过早饭我们就走。沿海那条线走不得，只能选塔里萨岩到卡加延德奥罗那条路了，我们先把货运到那儿住下来，分派两队人马去马拉德和基达帕万，看下咱们的货在哪儿更好销。”郑芝龙把地图在火边摊开，拿木炭标记了一下要驻扎的地方，再把售卖货物的地区也标记了出来，“至于跟踪的人我们不知道底细，先设法摆脱他们，这趟行程以安全为主，能省些麻烦最好不过。”
张琰说道，“那明天我带着人先出发，设法引开他们，然后再跟你们会合。”
“也好，你们带上枪，万事小心，别踩到猎人的陷阱里去了。”郑芝龙说道，“今晚大家都休息了，明儿天亮张琰先走，我们过一个时辰再出发，找个地方把船藏好了再进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