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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别与初见

人间三月,草木成春,沐风吹散寒霜,细雨滋润生灵,渠道里的流水映着绿柳缓缓向前,顽童投入石子,清澈的河水漾开一圈圈波纹,道路两旁商贾叫卖之声与路中车轮行进之声交织出一片繁华。夕阳将城墙染成红色,城门上方是当今圣上亲笔题写的正楷大字——安宁。

安宁城外的一处破庙之中,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和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围在草席边,二人面露焦急之色。草席上,正躺着一个面色衰败,气若游丝的少年,少年偶尔轻轻皱眉,分明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不想喊出声来,让同伴担心。

“不行,再这么下去不怕非死不可,我刚才说的都记住了?”青年向同伴道。他身材单薄,但左眼下方一条长约两寸的疤痕为瘦弱的身躯凭添几份剽悍。

“记得,你拿了钱,扔到墙外,我拿钱去找大夫,可.可你怎么办?偷了黄老爷的钱要被打死的。”

青年略一犹豫,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是夜,月亮昏晕,星光稀疏,不怕的疼痛终于有所缓解,朦胧中想起同伴的对话又不免担心起来:但愿他二人不能得手,自己现在半条命也不剩下,就算大夫来了,也未必能救,何必去冒这个险。正思忖间,忽闻喊杀声四起,还不待他查清状况便见一妖兽闯入庙门,妖兽白首赤足,身形似猿,目色如血。约丈五高,身上多处刀伤,还插有几支折断的箭羽。其身后明火执仗,隐约可见数百军士正围拢破庙,当先几人身着银甲,背负长枪,左手持弩,右手执剑,两支白色羽毛自两肩胛处摇曳,连不怕这种市景乞儿也认得,这正是一小队飞羽,宁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妖兽知情势不妙,怒嚎一声,张口吞下手上抓着的半截军士尸身,随即向不怕扑来。此时追兵已至,妖兽抓起不怕撞破拦路墙壁向山中逃去。不怕与妖兽近在咫尺,甚至可以嗅到妖兽口中尚未散去的血腥之气,偏偏此时旧疾又发,疼痛再如黑夜一般包裹全身,不由叹到:病死也好、化作妖兽血肉也罢,日后终不用再受这般折磨。失去意识前忽觉一道耀眼光芒照彻天际,光芒之中传来一声清咤:孽畜,受死。

再醒来时已是正午,不怕觉得好久未睡过这样安稳的一觉。他坐起身,肚子偶尔传来的咕噜声和饥饿感让他知道自己确实还在人间。窗外的阳光照在身上,天高且蓝,耳中尽是流水之声,房前屋后开满桃花,呼吸着草木清香,身上的疼痛也消失无踪,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活着便是如此美好。只是不知是谁救了自己,还有两个伙伴情况如何。

“你醒了?”一白衣少年推门进来。

“恩,多谢你救了我。”不怕抬起头,仔细打量眼前少年。这少年年龄比他稍长,眉目清秀,束发扎髻,身着白色长袍,长袍材料极为考究,袖口以金丝勾画麒麟,麒麟耳目可辩,栩栩如生。腰间青玉细腻温润,隐有灵气流转。便是富庶的安宁城内亦少有如此富贵之人。

“你非我所救,是玄月师叔擒住朱厌又将你带至此处救治。”白衣少年面无表情道。“既然醒了,便与我去见她老人家吧,免得她担心”白衣少年说完便自顾自的转身出门。

不怕活动手脚,并未觉得不适,忙跳下床随少年出门。原来昏迷之后他被带到一处庄园之内,庄园之中亭台水榭,曲径通幽,不怕紧紧跟随白衣少年。不一会,二人来到一处正殿,白衣少年在门外拱手道:“弟子徐晨,求见玄月师叔。”

“晨儿,进来吧。”

“这声音与我昏迷前听到的无异,里面定是救我之人。”不怕心中已有七分把握。

随徐晨进入正殿,见一女道人立于殿中,身型高挑,着蓝、白相间道袍,一头银发长及腰间,但眉目分明却是三十岁左右。

徐晨再次一礼:“弟子见此人苏醒,特带他来拜见师叔,免得师叔心中牵挂。”

“晨儿有心了。”女道人笑道,又转向不怕“你觉得如何,可还有不适之处?”

“没有没有,我已经好了,不怕多谢恩.恩.”他想叫恩公,又觉得不妥,恩了好半天才道:“恩人救我性命”

“呵呵,无事便好,这祛病之术还是我从玄慈处习得,这几****时时不安,生怕出些差错,误人性命。”

“没事,没事,我都好了,身上也不疼了。只可惜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连这条命也是你救回来的。”不怕混迹市井之中受尽冷言冷语,何时有人待他如此,一时间无所适从。

名为玄月的女道人微微蹙眉“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灵力,不断寝室经脉。似是要炼化你的血肉,此种情况我前所未见。当时你命在旦夕,无法探究事情根本。我也只好暂时将其压制,若是日后这灵力反噬,你所受痛苦怕是比那分筋错骨也差不了许多。岐黄之术本非我所长,你若无要事在身且随我回去,我请玄慈师兄给你瞧瞧。

听得有人能医自己的怪病,不怕心里欢喜,但想起自己的伙伴又犹豫道:“恕我不能随恩人去,我有两个好朋友为救我去偷黄老爷的钱,不知现在情势如何,我得赶回安宁,向黄老爷解释清楚,要打要罚也应由我一人承担。”

徐晨仍是面无表情:“此处距临安岂止千里,你身体尚不及凡人,怕是未到临安,先送了性命。”

“两个朋友.你说的朋友中是否有一个为脸上受过上的青年?”女道人问到。

“对!对!阿勇左脸上有条刀疤。”

“如此,我倒是有印象,他二人偷取钱财被擒,不惧自己鞭刑加身,却心念患病同伴,恰巧奉命捉拿妖兽朱厌的曲将军碰到,感其仁义,将二人收于麾下。”

“这么说他们没事?”

女道人凝重“曲将军已带队押送朱厌回京,不过听闻官军此次伤亡颇重,你那朋友是生是死,吾确是不知了。”见不怕仍是踟蹰,又面色一缓道“你我相逢即是缘分,而灵力反噬一事又与我脱不开干系。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将你留在此”

白衣少年也道:“你朋友的事,我会帮你询问。据我所知曲胜卿爱惜部下,你那好友尚未经操练,曲圣卿当不会让他白白去送命。”

不怕听罢心下大定,当即向二人下跪道:“二位救我性命。日后二位若是需要,不怕搭上性命也定会全力报答。”不怕出身低微,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天花乱坠,但他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二位恩人。

女道人笑着摇摇头,轻轻挥手便将不怕托了起来,“以后就叫我玄月道长吧,一口一个恩人我听着也别扭,你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告别玄月,不怕返回醒来时的房间,徐晨送来换洗的衣物,转身便要离开,不怕没话找话问道“恩公,我们明早要去哪里?”

徐晨已走到门外,听到不怕的话并未回头,想来仍是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但声音却出现一丝波动,那是发自内心的,无法掩饰的自豪:

“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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