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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航班际遇

我从来都是掐着钟点赶火车,算着时间上飞机,走南闯北,从来没晚过。铁蛋儿十岁那年的暑假,我们全家去墨西哥海边旅游。上飞机的头一天晚上,我给航空公司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一下飞机的航班和起飞时间。机场的录音电话说,这趟航班是国内航班。我想,可能是因为墨西哥是美国的邻居吧!通常航空公司要求国际旅行的旅客提前两个小时到达机场,因为国际旅行安全检查时间长。乘坐国内航班的旅客只需提前一个小时到达机场就行了。

我们全家三口都很高兴,尤其是铁蛋儿更是兴奋。他非常喜欢泡在海水里,也喜欢冲浪。我们这次还计划去潜水;去看海里各种颜色的海鱼和珊瑚。我们还要租一条快艇,在海上劈波斩浪。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我们上午十点准时从家出发。从我们家开到机场大约要开五十多分钟。飞机是中午十二点零五分的飞机,路上有点儿堵车,堵了有十几分钟,等我们赶到机场的停车场时,已经是十一点十分了。下车后,等机场内的班车又等了有十来分钟。从班车上下来,进了候机大厅后,我们就赶快去排队检票和托运行李。等排到我们,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了。

检票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女老美。看了我递过去的机票后,说,你们的时间不够了,不能上飞机,太晚了。铁蛋儿一听,不能上飞机,不能去海边玩了,一下子急了起来,噘着嘴埋怨我为什么不早点儿出发?

我对检票的老美说,还有二十多分钟,你要是快点儿给我们办理,我们还能上飞机。她说,你们是出国旅行,出国旅行的乘客应该提前两个小时到达机场。你们现在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肯定不行了。我说,我打了电话,你们的录音电话说这趟班机是国内航班。她说,没错,这趟航班是飞往休斯顿的国内航班。对很多去休斯顿的乘客来说,这是趟国内航班。可对你们去墨西哥的人来说,这就是趟国际航班,因为你们到达休斯顿后,转机时行李不用再取出来了。

铁蛋儿一听她的解释,更加生气了,噘着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愿意再听我多说。太太问那个检票员我们能不能坐下一趟飞机去休斯顿?请她给我们查一查下一趟班机有没有空位?检票员说现在是旅游季节,飞机都很满。不过可以帮我们查一查。

这时,我走到铁蛋儿跟前,劝他别生气,谁也不愿意晚点。我告诉铁蛋电话里说这是国内航班,我为自己推卸责任。铁蛋儿说,墨西哥是另外一个国家。我说,别生气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比这再大的事发生了,也不该生气,只有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才对呀!他说,如果今天去不了怎么办?我说,大不了重新订票,过几天再去。别生气了,去成去不成,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我去看看那人是不是把我们安排在下一趟班机了。

我和铁蛋儿走到检票台前,我问太太怎么样了?她说,正在查,下趟班机可能有位子。看那女人还在低头敲着计算机。我跟铁蛋儿说,你看,总会有办法的。

过了一会,检票员抬起头,说你们还算幸运,正好有三张空位。但是,这三个位子有一个不在一起。我说,没关系。只要在一架飞机上就行。她又说,飞机一小时后起飞。我问,到休斯顿后还能赶上去坎昆的班机吗?她在计算机上又敲了一会儿,说,到休斯顿后,你们还有四十五分钟转机时间,时间够了。我挺高兴,回头跟铁蛋儿说,“你看,问题解决了,只比以前计划的时间晚了一个钟头。你刚才就不该生气,对不对?”这时,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然后,他说:“我到椅子那边玩我的电子游戏去了。”

检票员开始重新为我们订票,把我们的护照拿起来进行核对。一会儿,翻到铁蛋儿的护照时,她仔细地看了起来。我心想,有什么好看的,是我的儿子,没错!铁蛋儿长得很像我。检票员说这个护照过期了。我说,不可能。护照不是十年过期吗?他是五岁时办的护照,还有五年才过期呢!她说,大人护照是十年过期,儿童护照是五年过期。我问,为什么?她说,儿童变化太快,所以要五年一换。我又问,过期多长时间了?她说,三个月。这时,铁蛋儿走过来,想看看怎么还没完事。太太告诉他说他的护照过期了。一听说他的护照过期了,铁蛋就又把嘴噘了起来,说,这下子我是去不成坎昆了。也不怨孩子,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让人心烦。我也有些自责,怎么就忘了检查一下铁蛋儿的护照呢?铁蛋儿的护照在回中国时用过两次,没发生过麻烦。我跟检票员说,补办一个护照可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呀!你有没有别的办法?铁蛋儿心里不痛快,嘴里嘟囔着,埋怨着。我劝他说,别生气,是爸爸不小心。总会有办法的。不行,就不去了。他一听不去了,就更生气了。检票员说,有他的出生证明也行。我说有。她说把出生证明给她看看。我说没带来,在家呢。她说你回家取来,再给你办。我开车回家,来回要两个钟头。等我取来出生证,我们就赶不上下一趟班机了。下一趟班机赶不上,去坎昆那趟班机就也赶不上了。我把铁蛋拽到我跟前,对那个检票员说:“你看,他是我儿子,我俩长得多像。就用那个过期护照,让我们上飞机吧!”她说她相信,可是得按规矩办事。再说了,就算让我们过去,到了墨西哥后,人家不让回来怎么办?尽管铁蛋儿气得直翻白眼珠,检票员说话时,仍然心平气定,不紧不慢。我问,那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她说去问问值班经理,看他有什么办法没有?之后,她走进后面的办公室。

我们在外面焦急的等着。我是希望能坐上下趟班机。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说有一个办法。她要我们当场做一个公证,证明铁蛋儿是我们的孩子。用这张公证证明来代替出生证。公证证明和过期护照一起用,就可以了。我们又如释重负。检票员要我和我太太当着她的面,举起右手宣誓铁蛋儿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宣誓完毕,我和我太太在那张写着铁蛋儿出生地点和出生日期的公证信上签了字。检票员也在上面签了字,还盖上了那家航空公司的公证章。

我们匆匆忙忙上了下一趟飞机。在飞机上坐下来后,心算是定了下来。我们三人是最后上的飞机。我心里想,就差一点儿连这趟飞机也赶不上了,今天还算运气。我一边沉淀心情,一边跟我身边的铁蛋儿聊天。我说,一切都还算顺利,你该高兴了吧。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不要着急上火,那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影响身体健康。像刚才这事,白着急了吧!白生气了吧!还不如高高兴兴的等着把事情解决。

也不管铁蛋愿意不愿意听,我继续我的说教。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老头,把他家唯一的牛丢了。他很生气,很苦恼。他想,这下子完蛋了,没有牛,没办法耕地,种不上地,收不到粮食,人可怎么活呀?他愁眉苦脸地生了一天气,埋怨自己不小心把牛丢了。第二天,他和他儿子一起到地里干活,看见一匹又高又大的白马。老头和他儿子两人把马抓住,用马犁地。结果,马犁地比牛还快,老头很高兴。他想,这下子全家从此要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第三天早晨,老头的儿子骑马玩儿,从马上掉下来,把腿摔断了。老头又生气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腿断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过了二个月,发生了战争。皇帝招兵打仗,他们村的所有年青人都被招去了。由于腿断了,老头的儿子才没被招去当兵。老头又高兴……这时,铁蛋儿打断我的话,说,爸爸,这飞机怎么还不起飞呀?

他这一问,我才觉得不对劲。都上来二十多分钟了,这飞机怎么还原地不动呀?我问一个从我旁边走过的空嫂,为什么飞机还不起飞?她说有一个人没上飞机,可是那个人的行李已经装上了飞机。现在要把那人的行李找出来,拿下飞机。我说,不拿不行吗?她说不行,这是规定。行李必须跟本人上同一架飞机。

我想这也是为了安全的原因吧。没办法,只有耐心的等吧。铁蛋儿听完我们的对话,把电子游戏机放到一边,又着起急来。我说,别着急,没啥大事,不用担心。我刚才不是给你讲了一个故事吗?他问,什么故事?我倒!

一个小时后,飞机离开了地面。铁蛋儿问我,如果赶不上去坎昆的飞机怎么办?我说不知道。不过,总会有办法的。你现在要学会遇到不如意的事,别着急,别生气。这道理他明白,可是他还是着急,控制不住他的情绪。其实,大人遇到不如意的事,也着急。我又说,如果赶不上去坎昆的飞机,我们就在休斯顿机场呆一晚上,第二天再坐飞机去坎昆,最多是晚到一天。

飞机降落到了休斯顿机场后,我们赶快赶到下一班机的登机口。一问,飞机已经飞走了。我问那个检票员怎么办?她说,不知道。我们一起下飞机的共有十来个人要乘这趟班机去坎昆。其他人一听说没办法,就都走了,我没走,我想让她帮我查查去坎昆的下一趟班机。她说,她叫值班经理来帮我解决问题。

过了一会,来了个值班经理,说两个小时后,还有一趟班机去坎昆。这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懒洋洋地往西沉了。我想:等到了坎昆,肯定是半夜了。不过,我还是决定去了坎昆再说,不行,在那儿的机场呆一夜也行。

值班经理领我到楼上重新办理登机手续。值班经理说:“对不起,由于飞机晚点,给你们带来不便,我们公司给你们补偿。”我一听有补偿,心里高兴。这一波三浪的,心中一直没平静。补偿一下,平静一下心情,是好事。我问怎么补偿?他说如果要现金的话,每人给二百美元。如果我们同意要他们公司的补偿券的话,每人四百美元,一年内有效。但是我们只能用补偿券买他们公司的机票。我一算,补偿券合算。晚点本来是件坏事,现在,坏事变好事了,心里乐。

拿着去坎昆的机票和补偿券,我高兴地下了楼,把好消息告诉太太和铁蛋儿。他们也很高兴。我和太太也决定给铁蛋儿一些补偿,一百美元的零花钱。铁蛋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很兴奋,马上就开始计划怎样把一百块花掉。

坐在去坎昆的飞机上,我右边是个老墨(墨西哥人)。这个老墨的家在坎昆,在美国办完事回家。我问他飞机到坎昆已经十一点多了,下飞机后太晚了,是不是只有在机场呆一晚上了?他说机场租车的地方肯定关门了。不过,机场仍然有小公共汽车送旅客去旅馆,是免费的。下车后,给司机几块钱小费就行了。一般的大旅馆全都在一条街上,全都靠着海边。坐机场的车,大约半小时就能到旅馆。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就完全定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我跟铁蛋儿说,你这下高兴了吧!得了一百块钱,还没耽误你明天下海冲浪玩儿。这次坐飞机,你学到了很多吧。等你长大后,自己坐飞机,碰到不顺心的事,该知道怎么办了吧。铁蛋高兴地说:“我长大后坐飞机,我就故意晚点!”

我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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