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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医院与医生

美国的大多数医院都是私立医院。私立医院一般都不是福利机构,是盈利机构。既然是盈利机构,那医院的第一目的不是为了给人看病,而是为了赚钱。给人看病只是个手段,而盈利才是最终目的。在美国,任何赚钱的行业都有竞争。要想在竞争中多赚钱,医院就要把活干好,就要有好的条件、先进的设备和现代的医疗技术。

美国的城乡差别不大,所以,美国的医院之间的条件和技术水平相差也不是很大。美国是个很自由的国家,美国人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没有户口之类的限制。有人喜欢住大城市,有人喜欢住小城镇;有人喜欢住南方,有人喜欢住北方。医生也一样,个人有个人的爱好,个人有个人喜欢住的地方。所以,美国的好医生不会只喜欢住大城市,而是大小城市,南方北方都有。在美国不会出现中国的现象,几乎全国得了重病的人都往北京跑。两年前回国,在从北京去东北的火车上,我卧铺对面的人就是刚从北京一所医院的专家门诊看完病,回家。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在美国,我就没听说过什么专家门诊。各个大城市的医院条件相差不大,好像没人知道那个城市的医院更好,好在哪里?哪个医院专家多?就拿达拉斯的一所非常普通的医学院来说吧,听说里面就有四个医学生物学方面的诺贝尔获得者。像我这样孤陋寡闻的人,住在达拉斯附近的小城,连那几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叫啥名都不知道。从这一点上可以间接证明,美国的普通医院里也会有高水平的医生。

在美国,如果有人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或者有人突发脑溢血,需要马上去医院。只要打911,救护车几分钟就到。之后,马上就会把病人送到就近的医院急诊室(如果病人没有要求一定要去哪家医院),进行抢救,并且马上安排手术。

由于医院的目的是获取最大利益,所以,医院的费用就非常高。一般一个病人在医院里住一夜,住院费大约是一千至一千五百美元。如果在医院做心脏搭桥这样的大手术,手术后住几天特护病房(ICU:Intensive Care Unit),每天的住院费大约是一万美元。我就纳了闷了,医院怎么就敢要那么多钱?特护病房与普通病房不同的是一个护士管两个病人。再就是病人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儿,胳膊上插着点滴的管子,胸脯上贴了几根通向心电图示波器的电极……这些就值十万块吗?我想,如果病人半夜蹬了三次腿儿,翻了三次白眼儿,觉得这辈子已经喘过很多回气儿了,不想再喘了,医生和护士强烈反对病人这种对生命不负责的憋气儿行为,几个人同时上阵,轮番抢救:人工呼吸按胸脯,往嘴里灌速效救心丸,电击心脏等等,折腾了一宿,最终病人被折腾的受不了了,只有放弃了憋气儿行为,又开始喘气儿了。那样的话,好像还值一万美金。在这个地球上,吃饭,穿衣,坐车,干什么都要钱,只有一样东西不要钱,那就是喘气儿。可为什么病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喘喘气儿,就要那么多钱呢?

美国医院基本上通过两个渠道接收病人。一个渠道是急诊室,另一个渠道是医生。比如一个胆结石病人去一个私人医生诊所看病,医生建议开刀,病人同意后,医生就叫护士跟医院联系,安排病人开刀的时间和开刀的手术室。给病人开完刀后,医生找医疗保险公司要他那份工钱,医院找保险公司要医院手术室费用、医院仪器的费用、药物的费用、住院费、医院护士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工时费等等。

美国医院为了盈利,乱要钱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肚子特别疼,就请假,开车去了一所就近的医院急诊室。当时急诊室好像挺忙,只是护士过来询问了病情,写了报告。可能觉得不会有大事,就让我躺在病床上等着。一个多小时后,来了个实习医生,问了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好些了。实习医生说,他要叫人来给我做一下超声波,看看肚子里是啥情况。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有人来给我做超声波。这时,我的肚子已经不疼了。我跟护士说,我好了,我走了。之后,我就开车回家了。三个星期后,我的保险公司寄来了一份医院的账单,上面写着医院向我的保险公司讨要的医疗费,5200美金。我看了账单后,非常生气。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叫他们不要付给医院钱。因为医院什么都没干。医院在弄假账,在骗钱。后来,保险公司好像还是付给医院三千多块钱。像这样小数目的钱,医疗保险公司才不会出人出力去调查呢。因为,花在人力物力上的钱可能会更多。如果老是有病人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说这个医院搞假账,那保险公司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会派人去医院调查。得到证据后,保险公司就会起诉医院,要回被骗去的钱。一般来说,如果医院这样大的机构故意作假,那骗来的钱可就不是几千,而是几百万几千万的事了。如果这样的事被发现,医院可就不只是赔偿保险公司钱就能了事的,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就会出面,证据确凿后,就要把医院里的一些当事人抓起来,关进监狱。

医院使劲地收费,赚那么多钱,都哪去了?我估计都进了医院的头头脑脑的腰包里了。

目前,美国的经济很不好,但医院的生意照样红火。据我观察,每个医院停车场上的车都是满满的,一点儿没有因为经济萧条而减少。而且,每当一个新医院建成开张,停车场上的车就满了。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在医疗上花的钱世界第一。

生活在美国,如果在比较大的公司里有一份正式工作,公司就会给这个员工和他的家庭买一份医疗保险。如果公司是自己的,自己是老板,比如开饭馆的,就自己掏钱给自己和家里人买一份医疗保险。大学生可以通过学校买一份便宜的学生医疗保险。

美国医疗系统有不少弊病,美国的医院也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就我个人来说,如果我生病了,需要做手术,我面前有很多国家的医院可以选择,我肯定还是选择美国的医院。在美国的医院做手术,我觉得不会因为不给外科医生红包,外科医生就会留点儿啥东西在我肚子里。说到底,选择美国医院,主要是图个心里踏实。

在美国,医生这个职业是个好职业。首先,医生这个职业很受尊重。在美国,熟人之间,同事之间,朋友之间,大家都可以互相叫名字。这样叫显得相互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相知的、没有隔阂的友善关系。如果他是个医生,那不论是他的医生同事、他的朋友、他的上级、他的下级、他的病人,就都要称呼他Docter Wilson(威尔森医生)。不光是这样,医生这个称呼还跟他一辈子。比如威尔森医生退休了,老啦,很老啦,都开始老糊涂啦,但人们还是要叫他威尔森医生,而不叫他约翰。不论威尔森医生有多老,当他的亲朋好友们向其他人介绍他时,也还是要说,这是威尔森医生。而不会说,这是约翰·威尔森。他去医院看病,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还是要叫他威尔森医生,如果有人叫他约翰·威尔森,老威尔森医生会不高兴的。就算他老糊涂了,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医生,也不在乎别人叫他什么了。可他的亲朋好友们也会不高兴,认为不叫他威尔森医生是没教养,不懂礼貌,不知道尊重人的表现。

美国的医生不但受人尊重,而且还很挣钱。我有一次突然浑身起红斑,很痒。我给皮肤科医生打预约电话。打了两个皮肤医生的诊所,都说医生很忙,最早的预约时间是两个星期以后。我不能等两个星期,浑身痒的太难受,就给第三个皮肤科医生诊所打电话,正好有一个病人取消了他的第二天预约,我去了。先在医生诊所外边等,同时填写一些个人病情、病史和医疗保险方面的表格。等了三十多分钟后,被护士叫进去,领到一个小房间,等医生来。过了二十几分钟,医生来了。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白老美,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翻了一下我填写的病情表后,站在离我六七尺远的地方,问我怎么不舒服?我说浑身痒,起红斑。我把衣服撩起来,让他看看我身上的红斑。他朝我身上飘了一眼,说:“Poison Ivy(毒藤中毒)”。之后,他就开始写处方。我问怎么会有毒藤中毒呢?他说:“你周末是不是在你家后院整理杂草了?”我说:“是的。”他说:“你家后院有毒藤。”他递给我处方,说把这药抹到红斑上。感觉痒,也别挠,很快就会好了。这个医生一共也没跟我说上十句话,花在我身上的时间不到五分钟。结果,他向我的保险公司索要250块医疗费。我不知道这个医生是怎么算出来他的医疗费的。按照保险公司寄给我的账单,我很保守地算了算他的收入,就按十分钟250块算,他一小时挣1500块,一天八小时共挣12000块,一个月上班二十天共挣24万,一年干十个月(休息两个月)共挣240万。就算去掉40万用在雇人,买仪器和房租水电等方面,这个皮肤科医生本人还能赚200万呢!

两年前,我们这里的电视上报道了一个皮肤科医生的年收入真是200多万。这个医生有自己的诊所,行医二十多年了,很有赚钱的经验。他赚钱的秘方就是在绝大多数病人的诊断书上写三个字:皮肤癌。治疗皮肤癌跟治疗毒藤中毒的程序可大不一样。治疗皮肤癌的第一步是医生或护士先用酒精棉花在病人那块皮癌上使劲的蹭几下消毒;之后,再在那块皮癌的边上打一针麻药;之后,再拿把刀从那块“坏皮”上切下来一小块;之后,再把那小块“坏皮”进行固定,染色,显微镜下观察;之后,医生再在病人的诊断书上写:皮肤癌;之后,再用菜刀把病人的整块皮癌全部切下来……一系列的程序。想想看,治疗毒藤中毒,医生朝几尺远的病人只瞟了一眼,就挣250块。治疗皮肤癌有那么多“之后……之后……之后……”的繁琐过程,医生就会有非常多的理由向保险公司要很多很多钱。估计治疗皮肤癌的医疗费至少也得一千多块,或几千块吧。虽说取样,切片,染色等等一系列的操作都是医生手下的护士来做,医生只是在诊断书上写三个字,可钱是不能少要一分的。由于这钱太好赚了,这个医生就对绝大多数来看病的人说:“真不幸,您的检查结果是皮肤癌。”医生心里可能还会说:“您就祈祷吧。我如果一次就把您的皮肤癌全部切掉,那是您的造化。我一般是会分几次来切的。那样,您的皮肤癌多复发几次,您也就会多来几次。多来几次,您就是多给我送几次钱来。这叫细水长流。”

多数情况下,人的钱一多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这个医生以为他是美国总统呢!他对他诊所里的护士和助手很不好,不但经常叫她们加班加点,对她们的态度还非常蛮横和刻薄。他的护士和助手对他很不满,觉得他一直在欺骗病人,欺骗保险公司。他的下属们就合伙想办法捉弄他。他的护士从超市买来的鸡腿上切下一小块鸡皮,带到诊所,跟做其他病人皮肤样品切片一样,也把鸡皮做了切片、固定和化学染色,之后,混到其他病人的皮肤样品一起,叫这个医生鉴定是不是皮肤癌。看了鸡皮切片后,这个医生给出的结论是:皮肤癌。其实,这个医生根本就不看皮肤样品切片。后来,这个医生的护士和助手把这个医生作假的事报告了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再后来,这个医生就被联邦调查局的人抓进了局子。

我们住的城市里中国人很多,中国医生也多。我和太太有病了,一般也都是找中国医生看。三年前早春的一天,我的胃难受,有点儿疼。第二天我去看医生。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国医生。广告上介绍他是中国某个城市某个医学院毕业的,又在美国什么什么医学院当了三年住院医(实习医生),之后是一大堆的头衔经历,等等。当医生的好像时间都挺紧,这个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后,说:“你的胃病看起来像胃炎,我给你开三个星期的药。三个星期后,你再来看我。”他的问诊过程一共有六七分钟。虽说是六七分钟,他的医疗费是120块。我算了算这个医生的年收入:就算十分钟挣120块;一小时挣720块;每天八小时挣5760块,就算是5000块;一个月按二十天算,共挣十万块;一年干十个月,共挣一百万。就算去掉四十万的其他费用,他还能挣六十万呢!想想看,一般的家庭医生都能挣六十万,那些专科医生不就挣的更多吗?

从医生那回来后,我就每天吃两片他开的药。吃了三个星期后,症状有些好转,但没彻底好,我的胃有时还是难受。我又去看他。他说可能上次的药力不够。这回开个药力强的胃药,让我一个月后再来。一个月后,我又去看他,跟他说我的胃好像还没有好。他说去做个胃镜吧,看看是不是胃里长东西了。听他这一说,我吓了一跳。他说的长东西,肯定是说长瘤子了,绝不是说长苹果了。从医生的诊所出来后,我就想,胃里的瘤子可能已经不小了。我都觉得饭比以前吃的少了。仔细一想,也有些后怕,幸亏胃有些不舒服我就去看医生了。如果去的太晚,瘤子长到排球那么大,胃全被瘤子占了,我肯定就一点儿饭也吃不下了。我得赶快去做胃镜。做完胃镜,如果里面有瘤子,就赶快做手术把它切掉。一个星期后,胃镜结果出来了,胃里是空的,啥也没长。虽说做胃镜花了我1800块,但知道胃里还有地方装饭,我松了口气。那这胃疼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医生又给我开了一种胃药。这回我学乖了,不去到药店拿药了。每次我的药钱至少是几十美金,上一次的药钱是一百多美金。他开的药都没啥用。过了有十来天,我的胃疼好了。

我买的医疗保险是如果每年全家人看病一共花在医疗费上的钱在2500块之内,自己掏腰包。超过2500块,保险公司掏。我家三口人如果今年看病一共只花了五百块,我们今年就省了二千块。那个医生折腾了我大半年,我自己从兜里掏出了二千来块钱,也没治好我的病,最终还是我自己把病治好了。不论我的病治好没有,每次去看病,他都收钱,而且绝不少收一分钱。在美国,没有一个医生在广告上写:包治百病。治不好不要钱。当医生可真好,旱涝保收。跟医生比起来,美国律师的收入就不是旱涝保收的。有的律师的广告上就写:打不赢官司不要钱。

在美国当医生有很多好处,但学医的路程也是比较长的。高中毕业后要上大学四年本科。之后,再去医学院学四年。医学院毕业后,还要再当三年住院医。之后,再通过考试,拿到证书,才能成为一名正式医生。一般来说,专科医生比普通家庭医生挣的多。当一名普通家庭医生只要求当三年住院医生,而很多其他专科要求住院医的时间更长。大部分专科要求医学院的学生当三年至六年的住院实习医生。要求最长的是心脏外科、脑神经外科和骨外科医生,他们的住院医时间是六至八年。这样要求也合理。没有足够的经验,脑外科医生把病人的脑袋瓜子切开后,不知道该把那一块坏了的脑子剜掉,现翻书,等医生把书看明白了,病人的脑浆子也就风干了。

我很想让铁蛋儿将来当个医生。人都有私心,我跟铁蛋儿说,你将来如果是个医生,我要得了心脏病脑溢血之类的病,给你打个电话,你马上就给我开个处方,不就救了我一条命嘛。还有,如果我心情郁闷神经不太正常啥的,电话里你跟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我晚上就不夜游了,就能睡好觉了。听了我的话后,他说他可不想当医生。我问为啥?他说他怕开错了药把我治死了。我说我身体结实,不怕开错药。他说,把别人治死怎么办?我说你也不会把别人治死。在正常情况下,极少有医生把活人治死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医生把要死的人都治活了。他说,反正我不想当医生,责任太大。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家的孩子去学医了。我想这与家庭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我周围有不少搞IT的。他们中有不少人不喜欢IT这个行业。一次,一个熟人跟我说,我小时候的最大理想就是当一名工程师。现在理想实现了,不但当了工程师,而且还是在美国当计算机工程师。可没想到,计算机工程师这个行当太枯燥了。不但枯燥,每天还很忙,经常要赶项目。不但要赶项目,还要看老板的脸色……我儿子明年上大学,我要叫他去学医。

很多华人家长想叫自己的孩子当医生,一是医生这个职业是个稳定的职业。想想看,这世上,人总是要生病的。只要有病人,医生就有饭吃。再一个是医生的收入比较高。一个医生如果自己开业,挣的比较多。下面说一下各个专科医生的最高年收入(我觉得还比较可信):一般的家庭医生(Family physician)能挣到三十多万;皮肤科医生(Dermatologist)能挣到五十多万;麻醉科医生(Anesthesiologist)医生能挣到五十多万;肠胃科医生(Gastroenterologist)能挣到六十多万;肿瘤科医生(Oncologist)能挣到六十多万;眼科医生(Ophthalmologist)能挣到八十至一百万;整形外科医生(Plastic Surgeon)能挣到八十至一百万;心脏外科医生(Cardiologist)能挣到八十至一百万;放射科医生(Radiologist)能挣到一百万出头;神经外科医生(Neurosurgeon)能挣到一百万出头;骨外科医生(Orthpedic surgeon)能挣到一百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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