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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浪荡之初(8)

他刻意追求了好多年的“醍醐灌顶”,就在不经意的这一刻达到了。从此,乔布斯再没回头。于是,寺庙里少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修行者,商界却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梦想家。

心理感悟:每个人其实都是被自己拒绝的。

12就要让你哭个够

沃兹尼亚克开发出AppleI后,在家酿俱乐部看到一台由一家小公司开发的能显示彩色图像的电脑。有爱好者问沃兹尼亚克能不能也开发出彩色电路。当时的设计师普遍认为彩色电路至少需要增加40块芯片。

沃兹尼亚克在生活上羞涩内向,在技术上却逞强好胜。他接受了挑战,他的惊人天分又一次以不可思议的形式展现出来。沃兹尼亚克另辟蹊径,用一种巧妙的方法,为几个不相干的功能设计了整体解决方案,几乎没花一分钱就搞定了彩色电路。这一幕,让乔布斯看得目瞪口呆,进而对技术与人之间的互动潜力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1975年5月,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与硅谷的其他电脑公司一起,乘坐航班,前往东海岸的亚特兰大参加电脑展。在飞机上,乔布斯看到一款被称为“Sol”的电脑。这款电脑配有金属薄板的机箱和内嵌式的键盘,外表华丽。与这台电脑相比,其他公司的电脑就像是一堆垃圾。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视为至宝的拥有彩色电路的AppleI却因为其貌不扬而被人蔑称为“香烟盒”。

在展会上,苹果电脑只设了一个简单的展示台。头发蓬乱、满脸胡须的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与他们简陋的电脑“交相辉映”,结果自然是无人问津。另外几家公司则铺设了很大的展示台,装饰精美时尚,不时还有身穿迷你裙的妙龄女郎登台表演。他们的电脑也配备完整,机箱、键盘、电源、显示器一应俱全。此前乔布斯“成功”地把一块电路板卖了500美元,让他觉得电脑就该如此。展会上的见闻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这一次参展,苹果公司铩羽而归。乔布斯深受刺激。他隐隐约约觉得,电脑产品的工业设计和外在包装的重要性绝不亚于电脑的功能。

根据合伙协议,包括彩色电路在内的技术设计,专利权是属于沃兹尼亚克个人的。但沃兹尼亚克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将彩色电路的技术用于苹果公司。他甚至想过将这项技术卖给其他的电脑公司。

作为合伙人的沃兹尼亚克并不具备精明的商业头脑。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原来,在他的家里一直存在着对他的合伙人——乔布斯的反对意见。乔布斯的少年浪行远近闻名,沃兹尼亚克的父亲杰里是个严谨理性的老工程师,他一向很看不惯衣衫不整、邋里邋遢的嬉皮士乔布斯。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老实人,唯恐儿子受了乔布斯的蛊惑而被他利用。

在苹果公司开张后,老沃兹尼亚克对于乔布斯和儿子在公司里平起平坐(拥有完全相同的股份)大为不满,他公开说:“我们不了解史蒂夫·乔布斯。我们觉得他是那种人——觉得自己理当一上来就占据高位,不肯脚踏实地、按部就班地从基础做起。”在这位经验丰富的电子工程师眼里,乔布斯那点技术水平,就是给儿子打下手也不够格。这固然有老沃兹尼亚克的外群体偏见的成分,但亦可看出当时普遍的一种认知:在开发苹果电脑上,乔布斯的贡献远远小于沃兹尼亚克,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老沃兹尼亚克一直鼓动儿子和其他更靠谱的人合伙,而不是和现在的这个“垃圾货色”。父亲的强烈反对,让沃兹尼亚克内心动摇起来,还处于襁褓状态的苹果公司也陷入了朝不保夕的风雨飘摇之中。

在这期间,一家叫做Commodore的电脑公司却突然向苹果公司伸出了橄榄枝,主动提出收购他们的全部库存和样机。

对于刚刚成立的苹果公司来说,这可以说是一个喜讯。当时的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雄心壮志,也不可能预见到苹果日后的惊人成长。如果能够以一个可观的溢价把公司卖掉,也算是赚了一大票了。

此刻,“敢于提要求”已经近乎乔布斯的本能了。他狮子大开口地向Commodore公司提出了10万美元的高价,而且要求对方给自己和沃兹尼亚克一部分股票,并以36 000美元的年薪聘请他们俩继续工作。

沃兹尼亚克觉得乔布斯的报价太过分了。他在惠普一年的年薪也才不过24 000美元,而AppleI不过是他搭上一些业余时间开发出来的。而且沃兹尼亚克此时对惠普的迷恋程度远超过对自己的苹果公司。再加上家里的反对意见也逼得他考虑早一点与乔布斯脱离关系。如果能够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和Commodore达成协议,那么,这些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在对收购后的收益分配上,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也发生了严重分歧。这个时候,老沃兹尼亚克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亲自出马,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乔布斯:“你一分钱也不配得!你什么也没做出来,你什么也没干!”

这是乔布斯一生中第一次被他人以这样的方式对待!从来都是他盛气凌人,从来都是他掌控一切,从来都是他笑到最后。老沃兹尼亚克劈头盖脸的这顿怒斥顿时让乔布斯无所适从,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并不代表着软弱,而是性情真率、不会作伪的乔布斯在无法掌控局面时情绪的自然流露。老沃兹尼亚克对此无动于衷,事后他甚至还说:“我就是要让那个小杂种哭个够。那样的话,事情才会了结!”

客观地说,老沃兹尼亚克做得有些过火。但也提醒了我们,一个人确实要珍惜自己的名声。如果你的恶言劣行给别人留下了负面的第一印象,要扭转局面是何等的困难。

杰里·沃兹尼亚克的这一番言辞,痛快淋漓地发泄了自己的不满,却也深深地伤害了年轻气盛的乔布斯。这一伤害并不仅仅是因为言辞的激烈程度,而是因为他完全抹杀了乔布斯为苹果公司做出的贡献!

人并不总是客观的,在衡量自己在某一项成果中的贡献时,都会高估自己发挥的作用。这就是“自我服务偏见”。

2005年,一群哈佛大学的MBA参加了一个实验,评估自己为所在研究小组所做的贡献比例。最后,把每个小组所有成员的评估值相加,其总和的平均值为139%。这多出来的39%就是因为每个人都高估了自己的贡献与作用。

曾经因发现胰岛素而获得诺贝尔奖的班廷(FrederickBanting)和麦克劳德(JohnMacleod)两人也因此而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人都认为这是自己而不是对方的功劳。班廷指责麦克劳德在实验中扮演了障碍物的角色,而麦克劳德在获奖演讲中也删去了班廷的名字。

在苹果公司的初创中,沃兹尼亚克确实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但如果没有乔布斯的撺掇鼓劲,也许沃兹尼亚克在赢得自尊心的满足后就放手了,而不会想到商业性开发。苹果公司的第一笔生意也是乔布斯四处奔波开拓而得。所以,尽管沃兹尼亚克的作用要大过乔布斯,但将乔布斯所有的功劳一笔抹杀也是不公正的。

在自我服务偏见的作用下,乔布斯当然更为看重自己的作用。由此,老沃兹尼亚克的论断和乔布斯的自我判断之间的鸿沟更为巨大。

风起于青萍之末,老沃兹尼亚克的指责深深地伤害了乔布斯,也在他心中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这一阴影,和他的身世纠葛叠加强化,形成了一枚效力巨大的定时炸弹,在日后引爆了苹果公司的大决裂以及乔布斯个人命运的跌宕起伏……

乔布斯愤愤不平地找到沃兹尼亚克,说:“你自己说说看,如果没有我们各自出了一半力,怎么可能会有摆在你面前的这个东西!”

这一场纷争本来很难有个定论。但好在Commodore公司的董事会最终否决了这一收购。他们认为,收购两个在车库里开工的毛头小伙办的公司很荒谬。

这一决议挽救了苹果公司,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也重归于好,继续致力于公司的发展。沃兹尼亚克开始设计AppleI的升级产品,受了刺激的乔布斯也不再只关注开拓市场。他也开始强势地频频涉足电脑的设计。

沃兹尼亚克为新的电脑主板设计了8个扩展插槽,这样使用者就可以通过添加更多其他的芯片来扩展电脑的功能。但乔布斯提出只需要两个插槽就够了,一个接打印机,一个接调制解调器。乔布斯的指手画脚让沃兹尼亚克很不高兴。沃兹尼亚克在生活中是个随和的人,但在技术上却很执拗。两人争执起来。沃兹尼亚克生气地说:“如果你想只要两个插槽,那么,你自己去设计另外一台电脑好了。”

乔布斯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能力去设计另外一台电脑,只好放弃了自己的主张。这一次争执,是沃兹尼亚克取得了胜利。但生性强悍、从不服输的乔布斯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只不过把这个念头暂时放下,压在心底,等待着新的机会。

很快,乔布斯又想到了一个点子:取消电脑机箱里的风扇!因为他觉得风扇产生的噪声会让使用者心神不宁。风扇的作用是散热,而电脑产生的热量主要来自于电源。如果不能解决电源的问题,风扇是不可能取消的。电脑很快就会因为过热而死机。

当时像沃兹尼亚克这样的设计师根本无暇顾及电源这种小问题(他们集中心力于更为重要的功能开发)。所以,乔布斯才有机会在这种边缘问题上“乘虚而入”,提出了这个被很多人视为“异想天开”的想法。

这是乔布斯第一次在产品的技术开发上施展自己的“淫威”。

有意思的是,“只要你敢于提出要求,你就能收获更多”的乔布斯法则又一次得逞了。乔布斯以200美元一天的天价薪水找来一个叫做罗德尼·霍尔特(RodneyHolt)的工程师来开发新型电源。在乔布斯的苦苦紧逼下,霍尔特竟然真的开发出了一种轻便小巧、容易冷却的开关式电源。虽然没能最终实现乔布斯取消风扇的初衷,但这种新的电源也突破性地创新了计算机电源的输入方式,一直沿用至今。

心理感悟:悲哀的是:绝大多数人都选择在他人的评价中证明自己。

13一个汉堡包开启了未来

在沃兹尼亚克潜心开发AppleII的同时,乔布斯也在为如何推广苹果的品牌而思考。

1976年秋天,英特尔公司发布了一则引人注目的芯片广告。当时IT公司的广告一般采用黑白单调的图表、生硬冰冷的电子元件等来展示。但是英特尔的这个广告却采用了扑克牌、赛车、汉堡包这些生活中常见的事物来吸引购买者。

在人的认知模式中,存在着一种“易得性直觉”。那些形象、具体、生动的事物比抽象、单调、枯燥的事物更容易被人接受、记牢。

乔布斯没有学过心理学,但当他看到英特尔广告的那一瞬间,内心里电光火石般就领悟了这一法则。扑克牌喻示着利润,赛车暗示着速度,汉堡包则表示芯片可以批量生产以供订购。乔布斯具备的这种能力,可以称为“顿悟式学习”,窥一斑立知全豹,触一耳顿晓全象,这既和他的先天基因有关,也和他经常坐禅冥思的后天训练有关。

乔布斯立即操起电话,直接打到英特尔公司,询问他们的广告代理公司是哪一家。得到的答复是里吉斯·麦克纳广告公司。乔布斯马不停蹄,立即拨通了这家广告公司的电话,要求和公司老板里吉斯·麦克纳(RegisMcKenna)直接通话。

乔布斯无所畏惧的做法其实颇有些不自量力。当时的英特尔公司已经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了,而苹果公司才刚刚起步。两者的对比就像大象和蚂蚁一样。

果然,麦克纳根本没来搭理乔布斯。电话被辗转到负责筛选新业务的弗兰克·伯奇(FrankBurge)手中。乔布斯提出请他们给苹果公司设计广告,但伯奇对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小家庭作坊根本没兴趣。在耐心听完了乔布斯的请求后,他婉转地加以拒绝。

在乔布斯的字典上,没有“碰壁”和“拒绝”这两个词。以他的任性作风,任何想做的事情,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接下来,他每天都给伯奇打好几次电话,伯奇不胜其烦,只好勉强答应到乔布斯家的车库先看看再说。

伯奇早就打定主意,就看一眼,说几句客气话后立即脱身。他开着车来到乔布斯家,看到迎面而来的乔布斯穿着牛仔裤和拖鞋,头发脏兮兮地贴着头皮,嘴唇上还有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顿时感觉很不舒服。

伯奇毫不客气地应承了几句,却发现在乔布斯满怀激情的话语中他根本听不懂几句。而且,就在这几分钟内,他感觉到了乔布斯邋遢外表下的精明。伯奇有点犹豫了。他没有当场拒绝。回到公司后,他给公司的另一个客户——比特商店的老板特雷尔打电话了解乔布斯。

特雷尔对伯奇说:“他们步子迈得太快了,有点缺乏条理。而且乔布斯对营销不太在行。”

特雷尔的这两句话对乔布斯的评价并不高。但幸运的是,他这两句话的先后次序却帮了乔布斯一个大忙。他先说:“他们步子迈得太快了,有点缺乏条理。”在伯奇听来,这正说明了苹果公司在快速发展,那么,“缺乏条理”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所以,整句话看起来是负面的,却起到了正面的效果。

第二句“乔布斯对营销不太在行”则是相当负面了。如果特雷尔先说这句,伯奇立即就会强化对乔布斯的负面印象,而且将“缺乏条理”视为乔布斯能力不行所导致的必然结果。那么,伯奇就会断然将乔布斯拒之门外了。

人们在对外部事物的认知中,存在一种“首因效应”,率先出现的因素形成的“第一印象”会给人留下刻板印象。即便随后出现的因素与之相反相悖,也很难改变业已形成的第一印象。

特雷尔这个中立第三方的意见对于伯奇的判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伯奇后续又做了一些调查,然后写了一份“客观”的备忘录(其实他的第一印象早已形成,并在他的潜意识中决定了备忘录的基调)。备忘录记录了乔布斯取得的进展,在结尾处又写道:“史蒂夫很年轻,缺乏经验。但是布什内尔创办雅达利的时候也很年轻。如今,他号称身价高达1千万美元。”(雅达利就是乔布斯曾经工作过的那家电子游戏公司。)

这最后一句话至关重要,也体现了人们认知模式中的“近因效应”。近因效应恰与首因效应相对,即最后、最近出现的因素会对人的认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当公司老板麦克纳看完这份备忘录的时候,他最关注的就是最后的这个结论。无论前面写了什么,这最后一句话充满煽情地打动了他。

幸运再一次降临到孜孜不倦、永不放弃的乔布斯头上。麦克纳公司同意为这家不起眼的小公司做广告,并为他们找到了一个最具轰动效应的广告发布载体——《花花公子》杂志。

乔布斯听了之后很兴奋,但很快又蔫了下来。原因很简单,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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