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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下了车,一个丢弃在路边的易拉罐挡住了纪遥行李箱轮子的去路。纪遥一脚踢中咕辘咕辘地滚出了很远。

“这样可不行哦。”听见身后响起的声音,纪遥正要回头却看见那身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拾起易拉罐朝她扬起,“可以卖到废品站的嘛。”

完全,对他无语了。纪遥很想就不理这个对钱非常忠诚的男生,却走了几步后乖巧地停在那男生面前,脸庞渐渐凑近。

“咦?你要干嘛?这、这可是非礼哦,手、手快拿开”。男生非常警惕地把双手环抱在胸前,十分紧张地望着眼前这个亦步亦趋的女生瞪着一双饥渴的瞳仁、口水以慢镜头的姿势下咽,并慢慢地朝自己伸出罪恶之手。

“总算把它摘下来了,不把它弄下来我浑身都不自在。喏…”纪遥非常得意地举起一枚花瓣。

男生用细长而漂亮的双眼上下打量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不到你有这种癖好,借口而亲近美少年并不是太严重的少女病,以前我还有遇见女生强撑着病恹恹的身体,执意过了马路特地挑在我面前,非常巧合地昏倒的。”

纪遥白了他一眼:“那你反应还那么大?”

男生的脸微微泛红,诡秘的笑容从他的嘴角浮现,答了声“你别管”又上前抓紧了纪遥的手臂:“不管怎么说,你得赔偿我。”

“什、什么?”纪遥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难以置信地跟着重复了遍,“你要我赔偿你?”

“没错。”置地有声,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凭什么,不过拉扯了一下你的衣服、触碰了一下你的头发、顺便窥探了下你肌肤好坏的程度。至于么?”纪遥狠命地推开。

对方或许是受不了她的尖叫了,放软了口气商量:“好吧好吧,给你优惠点,衣服干洗费、全身清洁费、心理创伤费…加起来给我个百八十的就可以了。”然后自己不禁地歪着头坏笑。

纪遥也跟着笑笑,可下一秒便加大了马力地跑开。

身后的人似乎还有些差点笑岔了气:“诶你的旅行箱不要了吗,或许我还可以卖给好价钱。”

纪遥一横眼,脚下更是生风,身后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好啦一切好商量啦,你快停下来!”

可是已经为时晚已,纪遥一头撞到了路旁的电线杆,她捂着疼痛的额头回过头来双眼冒着星星,看见男生有些幸灾乐祸地走过来。

最后那男生却气急败坏有失风度地对着纪遥大呼小叫:“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都不知道应该多准备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今天要不是遇到我,你连买创可贴的钱都没有。”

纪遥有些委屈了,到外婆家不过是下车后再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到了的啊。根本就不需要多带钱嘛。心里却暗暗有些得意,幸好没带哟~~~

刚才男生有些绅士风度地把她带到了诊所处理伤口,却被对方告知兜里一毛钱也没有。

男生有些不信地盯着纪遥把身上的每个口袋都翻了过来,然后一副快要暴走样地揉乱自己的头发:“今天出门怎么没看黄历,亏死了亏死了!”

纪遥那抹开心的唇线还没褪去,就看见男生一个激灵地回过头来凶狠地说:“你…快来画押!”

“这样子不好吧,好像卖身契哦。”纪遥有些犹豫不决地下不了笔。

“什么叫好像卖身契?”纪遥逆光之下望见了头顶长出两个代表邪恶小角的男生捏在手里的打折讯息杂志闪闪发光,“那明明就是卖身契!”

“恶毒的家伙!”纪遥最终谈拢,他当她在此期间的导游,她给他导游费,当然里面还夹杂着部分的赔偿费。

这什么跟什么嘛,今天出门真的应该看一下黄历的说。纪遥望着自己在那张修改过的契约上签的名字,心中惶惶恐恐,总觉得世界末日,大概离自己不远了。

男生把刚才路边的栀子采了一大把递过来:“我叫苏洛辰。”纪遥并没有伸出手。

苏洛辰也不介意,转身就离开了。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往上一抛,花束便划着流星般的弧线落在了纪遥的手上。

被暂时安置到了绿蔷中学的高一十三班,年级的末尾班。为此,纪遥还差点在校长办公室哭出声来,明明成绩中等的自己被插进了那样的班级,任谁也会为自己感到委屈的吧。

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沉重地推开了十三班的教室门。里面果然热闹非凡堪比菜市场。悬在半空的风扇吃力地扬起扔了一地的空白试卷。头别着一朵栀子的女生穿着嫩绿色的薄纱上衣,正趴在窗边上一边看苍穹,一边习惯性借着反光的玻璃整理自己的头型。把板凳前面的两只脚高高翘起,整个身子都朝后扬起,两只修长的脚相互交叉搭在课桌沿边,把双手放在脑后快活地讨论着昨晚的篮球比赛的三五男生。以及,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睡觉的——苏洛辰。纪遥二话不说就坐在了他身边。

苏洛辰一直睡到放学才在打铃声中伸个懒腰,对于旁边突然多出的女生不由得吓得倒退到墙角,然后用发现了趣事般的眼睛瞟向纪遥:“你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地跑来只为见我吧。不是说好了周六才见面么。”

纪遥有些鄙夷地望着他:“谁只为见你啦。我不过刚巧分在了这个班。那该死的老头儿说插班生没有经过校考,一律都是插在最后一个班级的,不是害惨了我吗。”

“哦是这样,你现在没事吧,干脆陪我去打工吧。”不由分说地扯着纪遥往前走。

“谁说要啦,只让你当导游看风景啊。我才不去呢。”纪遥感觉到了身体的重心都被拉扯着朝前偏移,但还是努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打工的地方很不错啦也算是一道风景线。”苏洛辰认真地解释。

“真的?!”

“真的!”

纪遥望着眼前的少年指出:“你这样耍帅应该去和美女约会,而不是去打工采果子。”仿若从云雾中缥缈而来的苏洛辰,红着脸瞪了一眼却展现出了不少风情,让纪遥愣了整整半分钟。

一件素馨的白衬衣在他身上格外地惑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冰清玉洁的气质。

七转八拐后一片果林映入眼帘,树上皆是累累新鲜得能掐出水来的果实。纪遥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景。他有些许神秘地告诉她,在盛夏的时候,樱桃树上会结满红色浓得像颜料般化不开的、容易让人沉迷的大樱桃。它们紧密地挨在一起,就像节日里漂浮在城市上空的红气球。如果把果子是趁着还带有清晨的露水时就摘下,再以露水为酿汁,便会酿出来美味之极的果子蜜。纪遥开始憧憬那琼浆般的蜜,苏洛辰却笑得勾人心魄地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酒。她像狐狸一般兴奋地试探地尝一口,甘甜如澧酪。其中带着阳光和露水的味道,喝后口齿留香。

他们躺在树下,风一吹来它们便快活地摆动着身子,浓郁的香气飘到好远,连树下的小猫都不住打喷嚏。而他们却被掉下来的丰盛果实砸醒,鼻尖是点点的红。这是多么快活的事啊。

可是在这种樱桃花盛开时远看去就像飘浮着朵朵浅绛色的云海的盛景下,纪遥却趴在草丛上眯着眼百无聊赖地望着铺在眼前的物理习题。记得以前有看到过一个笑话说,因为:重力越大引力越大,所以:事实证明牛顿是个大胖子。谁叫高中三年都围绕着牛顿三定律团团转嘛。

数理化,果然是自己的死穴。有些沮丧的纪遥头顶密集得快压下来的果子天空,心不在焉地支着脑袋转着笔。

“诶,是不是有种赚到了的感觉?”空闲的苏洛辰挨着纪遥坐下。

“有诶有诶,可惜那是你的幻觉!”纪遥立即反驳后垂头丧气地望着习题。

“我看看,这个,你把第三定律代进去化解后再运用今天老师归纳的这个变了型的公式,不就迎刃而解了么?笨蛋!”纪遥的脑袋不知被谁瞧了一记。

“痛耶!”纪遥气呼呼地说。

回去的巷子两旁全是茂密的树,夏夜里微凉的晚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些许的蛙声和蝉鸣,甚至有笼罩着轻纱的月光前来应景,云朵调皮地在眼前穿来掠去。而两人又遇到路灯坏掉了,纪遥不敢太过注意,生怕一不留神就窥探到了不应该追究的生灵。

苏洛辰笑了笑,浑身沐浴着清幽的月光:“我怕黑,你介意送我回家么?”

纪遥蹭到了苏洛辰的身边躲在身后,嘴里还逞强地回答:“我很乐于助人的。”

半途中纪遥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分明很厉害的嘛,干嘛还分到了史上最差班?”

“那是…”苏洛辰凑过去望着特意把耳朵别在后面,以便更容易地听见的纪遥的侧脸,突然又直起了身子,“就不告诉你。”

“苏、洛、辰,你果然活得不耐烦了。”恼怒的纪遥挥起了拳头。

“洛辰我来救你。”一个双眼热泪盈眶的女生冲过来试图插进了两人队伍。惊吓过后,纪遥本能地死命抓住苏洛辰的衣角,然后对着那女生大叫:“别动,举起手来,哦不是,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事实证明,纪遥的话根本不能起到丝毫的作用。

到是旁边遇到突发事件,都能难能可贵地保持冷静的苏洛辰开口只说:“我没事。”便成功地制止了那女生的疯狂。

她盯着纪遥整整半分钟后恼羞成怒地吼:“难道非要我说出来,你才会不再炫耀似地放开你的手么?”

苏洛辰抿着嘴轻笑,满眼的流光异彩,温润淡雅的气息迎面而来。

“洛辰,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真的.....”.

那女生激动得差点昏了过去,纪遥现在总算才见识到了真正花痴的实力,鼻子里哼哼嘟哝着接了一句“真的很漂亮”。

“诶?”男生偏过了头,然后在两个女生如捣蒜般的一致点头下终于红了脸。

女生邀请苏洛辰吃夜宵,苏洛辰便乐不思蜀地对着纪遥说:“毕竟你还是要学着一个人走夜路的,今天就当练习练习吧,毕竟这还是你一个人的事。”

纪遥望着两个皆手舞足蹈欢喜不已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他居然把自己独自一个人丢在一边就不管了。

纪遥一字一字地吼过去:“刚才说过的话到底算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田野里绵绵不绝的蛙叫:“你完咯你完咯。”

真的完了。虽然他并不能承诺说亲爱的公主,你将会有数不尽的钞票,刷不完的卡,你将吃吃喝喝无忧无虑。

“可是,说不定是只潜力股呢。”纪遥安慰自己。

纪遥一连几天都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洛辰。而他开始也挺自觉地就在桌上呼呼大睡。直到要交课堂作业时才慌了手脚,连忙两眼温柔地咬着手指看着旁边的女生。

“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写着‘答案’两字。”被热烈注视的感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更何况是这种目侧距离不过十公分,纪遥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败下阵来。

“哪有,苏洛辰目光躲闪着寻思找个合理的解释,我不过是借你的参考参考。”

“死开…本来就不想理你的。人,贵在自觉。”

苏洛辰吸了吸鼻子,眼睛立刻潮湿得布满了水气:“作业交不了会被罚写,一罚写就会浪费掉我的宝贵时间,一浪费掉我的宝贵时间就会因“迟到”而被扣掉一些工资,被扣掉了一些工资就会终有一天我要横尸野外,你愿意看到么你不会自责感到后悔‘当时我为什么没把作业本借给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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